蘇氏知道秦黛心是個喜歡一切從簡的人,她不喜歡太過繁複的東西,也不喜歡聽別人插手安排自己的事情,只有在對面自己時,她纔會這麼痛快的遷就。
“你這丫頭啊,越來越鬼機靈了,我還沒老呢,你就開始遷就我了?”蘇氏佯怒,其實心裡還是很高興的。
母女二人會心一笑,暫且擱下了這個話題,又聊起別的來。
“二嫂最近好像很忙的樣子,怎麼也沒過來請安呢?”秦黛心對林氏的舉動一直非常關注,生怕林氏的一舉一動會傷害到蘇氏,現在秦家的家政大權都交到了林氏的手上了,如果她託大,蘇氏的地位將會非常尷尬,這當然是秦黛心所不願意見到的。
“她這會兒恐怕還在處理事情,要過一會兒纔來。你二嫂這人真是沒得說,規矩守禮,文文靜靜的,真不明白以前爲什麼方氏會不喜歡她。”蘇氏怕秦黛心誤會,連忙替林氏說起話來,蘇氏倒也不是想做個老好人,而是林氏確實在各方面都做得很好,因此她纔會爲她說話。
“是嗎?府裡的事兒有那麼忙嗎?”
“還不是在忙四姑娘的婚事嘛!這婚事安排的那麼倉促,不緊着些怎麼能行。”蘇氏看了秦功心一眼,才道:“說起這個,娘再嘮叨你幾句,事情已經這樣了,你就別在記恨他們了,冤冤相報何時了?好歹都是一塊長大的親姐妹,等日後你也嫁了人,再見面的機會可就越來越少了,彼此在心裡存個好念想吧!”
“娘,您就是善良過頭了。纔會讓人欺負成這樣。你知道不知道如果這次不是讓我發現了她們的陰謀,您會落得個什麼下場不?父親的糊塗勁要是一上來,只怕您就活不成了,死了也得被人扣上一個屎盆子。”秦黛心最恨婦人之仁,只可惜蘇氏就是這麼個軟性子,調教不得。
“姑娘家家的。說話怎麼這麼難聽?”蘇氏先是發落了秦黛心一句,才又道:“我知道你是爲了我好,你看我現在不好好的嗎?你把二小姐嫁到了賈家做妾,又草草的替四姑娘安排了親事,娘不也沒說別的嗎?娘是說往後,往後啊。你別老記着人家的錯處了,都嫁人了。那就是別人家的媳婦,是好是壞都與咱們沒關係了,啊!”自從蘇氏原諒了蘇仲達和宋氏兩口子以後,人就變得比以前更加善良了,她相信好人好報這一說法,同時也認爲知錯能改。浪子回頭是世上最難能可貴的事兒,像現在宋氏兩口子就比以前腳踏實地很多,很能吃苦。也不奢望什麼不屬於他們的東西,反倒又找回了以前丟失掉的親情,蘇氏認爲,這就是他們福報啊!
秦黛心越想越覺得把英兒和麻五兩口子接近秦府來的決定是正確的,蘇氏這個性子,若是沒有幾個人護着她,還真是容易吃大虧。
“好,我不記恨了。”秦黛心道:“可是醜話說在前頭,若是她們記恨我,還想對我使手段,到時候您可別怪我心狠。”
蘇氏白了自己女兒一眼,篤定的說道:“不會的,都嫁人爲婦了,日後就要孝敬公婆,侍候丈夫了,誰還能記着這點事兒。”
秦黛心不爲所動,只道:“反正我可不是好欺負的。”
就在這時,燕氏站在珠簾子外頭稟了一聲:“夫人,王氏來了。”
王氏,秦四小姐的生母王梅兒。
秦黛心勾了勾嘴角,知道她肯定是爲了秦四小姐的婚事而來,所以她趁蘇氏沒說話之前先開口道:“夫人忙着呢,沒空見她,你打發她回去吧!四小姐就要嫁人了,她這個姨娘該待在自己的院子裡爲四小姐積福纔是,有事兒沒事的別出來亂逛,若是衝撞了哪尊神靈,四小姐出了差池,可不是鬧着玩的。”
燕氏聽了這話,哪有不懂的,她本就是慕容景派給秦黛心的人,雖然是在蘇氏這裡當差,但也是聽秦黛心的意思行事,蘇氏跟秦黛心比起來,誰輕誰重她心裡明鏡似的。
“知道了,奴婢這就親自去遣了她。”說完便扭身走了。
蘇氏伸了脖子朝怪外頭瞧,只見王氏似乎是跪在了廊下,燕氏不爲所動,給了王氏不大不小的難堪。
蘇氏覺得心裡過意不去,就瞧了自己女兒一眼。
秦黛心坐在那裡連眼皮也沒擡一下。
蘇氏把溜到嘴邊的話就又咽了下去。
秦黛心這才滿意了,又道:“娘,明天我想去小前莊一趟哩!”
“去莊子上?幹啥?”
“大哥不是要帶我上京嗎?我這一走指不定得去多長時間呢!走之前去看一眼,安排安排。”
蘇氏不疑有它,當下點頭同意了,“行,快去快回。”
秦黛心笑着道:“放心吧,耽誤不了事兒,四妹妹出嫁時,我指定要在場的。娘,父親的病到底怎麼樣?”自從秦從文吐血以後,父女兩個就沒再見過面,秦從文對秦黛心有了牴觸,每次都有以各種各樣的藉口避開秦黛心。
蘇氏唉了一聲,才道:“早就沒事了。”只不過藉着養病的名頭,躲起來享受溫香美玉罷了,只不過這些話,蘇氏無論如何與不會跟秦黛心講的。
她雖然瞞着不說,可表情卻扭捏不自然,再加上秦黛心早就收到了一些消息,所以也就她一下子就明白了。
彭氏,倒是小瞧她了,這個女人不僅膽子大,還頗有頭腦,不但把秦從文迷得團團轉,竟然還與秦四小姐沒完沒了的勾搭起來!
“娘,要我說,您就是太好性兒了,您就眼睜睜的由着他們這樣胡來?”
蘇氏臉一紅,低頭沒多說什麼。
她對秦從文,早已失望透頂,如果說先前還存着幾分幻想的話,那麼此時此刻她已經完全死心了。她如今有了名分。有兒有女,又找回了孃家的親戚,何必非罷着一個那樣的男人不放呢!
“這些,你就別管了,在娘眼裡,這根本就不算什麼。我現在只想看着你們兄妹姐弟平安快樂。便再無所求。”
哀莫大於心死。蘇是就是這樣。
秦黛心明白了,秦從文現在在蘇氏眼裡,根本就不是什麼香餑餑,反而是塊礙眼的狗屎,看着就噁心。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好辦了。
“娘。父親既然久病不愈,不如讓他搬到莊子上養病吧。那裡涼快,比台州強多了,讓彭氏也去,好好照顧一下父親,您看呢!”
蘇氏想了一下,覺得這個主意不錯。“你跟你大哥商量吧!”沒說反對,應該是同意了。
秦黛心覺得,蘇氏巴不得把這二人清走。好好清靜清靜呢!
“行,我們商量。”
時辰不早了,秦黛心道:“娘,您休息一下吧,我回去了。”
蘇氏點了點頭,暑氣一上來,她就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此時正是台州城全年最熱的時候,還沒到正午呢,人的嗓子已經要冒煙了,秦黛心走了,她正好歇歇。
“好,回去吧,讓人打着傘,別曬壞了。”
秦黛心答應了一聲,挑簾子出去了。
一干丫頭忙上前來送她。
幾個人說說笑笑的就到了屋外頭。
廊下頭跪着一個人,正搖搖欲墜着。
是王氏。
秦黛心手搭涼棚看了一眼天上的日頭,雖然此時不是日光最毒辣的時候,可在驕陽似火的大太陽下頭跪着,也決不是件輕鬆的事情。王氏的身上,額頭上都見了汗,一張臉慘白慘白的,可她還在咬牙撐着。
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似乎不久以前,方婉茹還當家時,王氏爲了不讓四小姐去做妾,也這麼跪過一回?
秦黛心朝王氏看了過去。
王氏恍惚中覺得有一道凌厲的視線朝自己看了過來,她強打起精神來,用手背抹去眼皮上的汗水,方纔看清是秦黛心出來了。
她就那樣靜靜的站在那裡,如同一株含苞待放的白蓮一般,聖潔的讓人不敢直視。
憑什麼?
王氏暗暗咬牙,用膝蓋往前挪了兩步,一個頭重重的磕在地上,“求三小姐開恩,饒了四小姐年少不懂事,她知道錯了,求三小姐高擡貴手,饒了她這一回。”說完又重重的扣了一個頭。
帶着汗水的額頭貼在被烤得滾燙的青磚上,那滋味可想而知。
秦黛心居高臨下的看了王氏一眼,這才問燕氏,“你沒跟她說清楚?”
燕氏連忙半屈膝了一下,才道:“奴婢嘴笨,說了半天,姨娘就是不爲所動,白瞎了小姐的一份心。她好歹是半個主子,奴婢不也好……”
後面的話沒說,秦黛心卻明白了。
“找人把她拖回去,就說姨娘病得厲害,吩咐人看着,不准她出屋子一步,若是看不住……”
燕氏連忙點了頭,伸手指了兩個高壯的婆子道:“你們,架姨娘回去。”
兩個婆子不敢怠慢,如今秦府上下誰還不知道這院子是秦黛心的天下啊,二人使足了力氣,二話不說,架起王氏就往外走。
王氏掙扎了一下,就被制住了,她跪了半天,身上被曬得溼淋淋的,哪裡還有力氣反抗?不過她又怎麼甘願輕易的被架回去,因此她使勁全身力氣朝上房喊道:“蘇氏,你好歹毒,你這樣對我的女兒,我詛咒你不得善終!”
她原本就恨蘇氏,認爲是蘇氏弄掉了自己的孩子,如今見她順風順水要什麼有什麼,偏又來害四小姐,給她找了那樣一個人家!王氏不甘心,憑什麼!這新仇舊恨加在一起,自然容易讓人衝動,所以她想也沒想便把歹毒的話說出了口。
兩個婆子聽了王氏這話,嚇得一個哆嗦,二人也顧不得許多,連忙伸出手來捂了她的嘴,把人拖出了院子。
秦黛心冷笑一聲,囑咐了燕氏幾句,這纔回了暢曉園。
院子裡這才清靜了。
蘇氏在屋裡頭嘆了一聲,便閉上了眼睛,但願王氏聰明一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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