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巷子叫首尾巷,因爲它內裡曲折,蜿蜒回回,卻首尾相連,因此才叫首尾巷。也正是因爲這個巷子的特點,秦黛心纔會第一時間帶着雪晴穿進巷子裡,一來二人可以用來掩藏行蹤,擺脫那些看熱鬧人的視線,二來兩個人順着巷子悄悄的回到原處,這舉動,想必一般人是想不到的。
如此一來,她在暗處,敵在明處,自己便可以不動聲色的看看誰來收拾這些亂攤子。
雪晴恍然大悟,原來主子是想讓那隻鬼自動現身,她默不作聲的看了秦黛心一眼,心裡的敬畏之情不自覺的又重了幾分,隨後又把視線放到街上去了。
一大羣人圍着那十幾個受傷的“乞丐”指指點點,說什麼的都有,街上亂哄哄的,被圍了個水泄不通,連匹馬都過不去,更不要說馬車了。
那些受了傷的人繼續躺在地上嚎着,一個個不是捂着腦袋就是扶着腿。秦黛心力道掌握的很好,這些人沒受內傷,只是傷了筋骨而已。
其中一個傷了胳膊的“乞丐”一邊哼唧一邊衝着圍觀的人羣道:“看什麼看,看什麼看?信不信老子扒了你們的皮?龜孫!”他又對那三個手腳利落沒有受傷的人道:“還不趕緊給請大夫來。”
圍觀的人們都沒有動,這些乞丐惡狠狠的,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看熱鬧的人都是老百姓,都願意安安生生的過日子,雖然是看熱鬧,但他們並不想沾惹什麼事非,要知道這些人剛纔可兇着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當沒聽見吧!
那個傷了胳膊的乞丐一見衆人的反應,心裡便更不痛快了。他那惱怒的神色都寫在臉上,嘴裡便開始不乾不淨了起來。
遠處有馬蹄聲傳來。
秦黛心擡眼望去,果真見街的那頭飛馳而來三匹神采不凡的高頭俊馬,爲首的是一匹棗紅馬,它身上端坐着一人,這人身高足有九尺,身材卻是細瘦如杆,臉上好像沒長肉似的,兩頰都凹了進去,活像金庸大師筆下的那個瘦頭陀。此人雖瘦。可精神卻很好,一雙鷹眼銳利異常,眼神都跟刀子似的。
這人身後跟着兩個壯漢。身材魁梧,一身的疙瘩肉,兩人相貌如出一轍,意如同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似的,二人裝束也是一模一樣。就連跨下的馬匹都十分相似。
這二人竟是一對雙生子。
秦黛心的眉毛不自覺的跳了三跳,想着蘇氏產下的那對雙生子要是變成這樣……
心裡一陣惡寒。
說時遲,那時快,秦黛心恍神的這麼會兒工夫,三匹馬兒已經來到了人羣前,三人勒繮下馬。那一對雙生子前面開路,那瘦高個兒則是在後慢悠悠的走着,他們很快就撥開人羣來到一羣“乞丐”的面前。
幾個方纔還哼哼個不停的人。見到這三個人時都大吃了一驚,隨即便是驚喜連連的開始以各種怪異的姿勢往那個瘦高個兒這裡爬。
“啊!阮爺……”
“阮爺救命,救命啊阮爺……”
“阮爺,那小皮娘不好對付。”
先前那個傷了胳膊想讓衆人幫他請大夫的人竟然東倒西歪的站了起來,他踉蹌的來到那個瘦高個面前。直直的跪了下去:“爺,是小的們沒用。連個娘們都對付不了,丟了咱們嘯風……”
“嗯哼!”
那人的話才說了一半,卻被人出聲打斷了。瘦高個兒拿了個白色的錦絹,捂住了自己的口鼻重重的哼了一聲,才道:“蠢貨。”
跪在地上那人眼珠子轉了三轉才反應過來,連忙用沒有受傷的胳膊扇了自己兩下,才道:“是是是,小的是蠢貨,丟了您老人家的臉。”
那瘦高個看了那壯碩的雙生子一眼,兩人頗有默契的點了點頭,一齊站到圈裡道:“沒死的就跟着阮爺走,爬也得爬回去,阮爺手下沒孬種。”
說完這二人便護着那瘦高個來到人羣外,此時人們已經自動的認出一條路來,他們都好奇的盯着那三個人看。
那三人翻身上馬,衝着那一羣殘兵敗將喝了一聲,隨即一揮馬鞭子,絕塵而去。
那些受了傷的乞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終咬着牙站了起來,跟在馬屁股後面吃着塵土跑了起來,傷在腿處的人無疑是最慘的,他們幾乎是用爬的。
一場鬧劇終於結束,圍觀的人們也慢慢散去。
秦黛心望着那些人遠去的方向,喃喃道:“嘯風閣。”
她清楚的聽到那人說嘯風兩個字,只是那個閣字還沒出口,就被那個姓阮的瘦高個兒給打斷了。想來他們也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不然幹嘛一個個兒的都扮成乞丐的模樣?這個嘯風閣是何來歷,爲何會跟自己過不去呢?
雪晴不知道秦黛心的心思,因此不敢冒然開口,只好道:“主子,咱們回嗎?”
秦黛心點了點頭,“回。”出來的時候夠久了,她也該回去了。
主僕兩人趁人不注意,“嗖”的一聲從衚衕裡面閃身出來,四周看了看,才大搖大擺裝作什麼也沒發生似的回府去了。
回到暢曉園時,秦黛心才發現自己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她出去了半天,又打了一場架,中午吃的那點東西早就消化沒了。
她洗了臉,換了一套乾淨的家常衣裳,讓愛蓮給她做了一大碗的羊肉面,放點辣椒,噴點醋,再配上兩樣小菜,吃得倒也舒心。
有自己的小廚房就是不一樣,當然,全靠愛蓮的手藝好,她才能吃上可口的飯菜。
正想着呢,沒想到愛蓮就來了。
竟是來親自收拾碗筷的。
“怎麼親自過來了,這些活讓小丫頭做就是了,你一個二等丫頭沒事兒做飯已經夠讓人笑話的了,等把手做粗了,看你不找地方哭去。”秦家的每個小姐身邊都有一個大丫頭,兩個二等丫頭,兩個三等丫頭和幹力氣活的粗使婆子。
像收碗筷。送飯這一類的活,一般都是三等丫頭做,二等丫頭主要負責主子的起居照看。
愛蓮勾了勾脣,羞怯道:“奴婢也就這點本事了,大廚房送來的東西,不好。小姐自掏腰包開小廚房,自然得用點好的。”
話裡有話,說得極爲隱晦。
秦黛心連忙問:“可是有事?”不然怎麼說起這些個莫名其妙的話來。
愛蓮咬了咬脣,低頭交待了一些事情。
無非就是吃的用的被苛扣了,大廚房裡的人都是人精。特別是掌管廚房的管事媽媽,都要成仙了。送來的東西不好吃,自然就得自己做。這又是一筆不小的開銷。
秦黛心不介意的笑,“你倒是個管家的好材料,弄了半天是替我心疼錢呢?”
自從上次鬥贏了李氏後,秦黛心在秦家也算得上是光芒大盛了,方氏和方婉茹不待見她這樣的庶女。又捏不着自己的痛處,也就只能在飲食住行上苛扣她一下,找找心理平衡。
都是內宅婦人不入流的手段,自己根本沒有放在心上,倒讓愛蓮擔心個半死。
“這是小事,別放在心上。若是銀子不夠用,你儘管來支,眼界放開些。莫小家子氣了。”秦黛心和顏悅色地道:“你想想,我手裡還有個小莊子呢,雖然產量不高,但每年都能收着租子,酒坊還沒開起來呢。若是開起來了,也是個掙錢的道。”
酒坊雖然還沒有開起來。可是她的私房錢還真就不說,公孫錦那撈到過一筆,光是那些金豆子也夠她吃幾年的了,再說當初自己救慕容景時,可是狠狠的敲了他一筆的,五千兩銀子啊,得買多少米啊!後來自己又敲了秦倩心兩千來,更不要說從京城回來時,慕容景硬塞給她的那些票子……
真是都拿出來,還不嚇這小妮子一跳?
愛蓮鄭重的點了點頭,下定決心廚房裡的活不能假他人之手,一定要自己親自盯着,能省就給小姐省點吧!
愛蓮收拾好東西,轉身出了屋子,沒多大一會兒又轉了回來,她開了香爐蓋子,從一旁的小匣子裡取了指甲蓋大小的香扔了進去,點好後才道:“小姐,熱水已經備下了,您什麼時候用吩咐一聲。”
雪晴是暗探出身,從來沒有侍候過人,玲子雖然在王府裡待着,卻也只是跟楊媽媽做個伴,照顧人本事也只有六分而己,倒是愛蓮,自小被賣進府裡,是調教奴婢的媽媽手把手教出來的,什麼時候幹什麼樣的活,她心裡有數,做得極好。
屋裡飄着淡淡的薄荷香氣,好聞又不刺鼻,舒服極了。
“好。”秦黛心順手拿起擺在牀頭的書,自顧的看了起來。
愛蓮見狀,連忙退了出去。
秦黛心順手就把書扔到了一旁,專心想起了白天的事兒。
嘯風閣如此行事,到底是爲了李婉兒而來,還是另有目的?
如果是爲了李婉兒,這些人的做法就有些說不通了,想要打探李婉兒的下落,至少應該找幾個身手像樣的人來,或抓或擄,再嚴刑逼問一番,總得問一句人在哪兒呢之類的話不是?
嘯風閣是多大的幫派她不知道,但能讓李婉兒家破人亡的,應該不是什麼小門小戶纔是,不應該連幾個像樣的高手都指派不出來。
那個後來的瘦高個兒,還有那兩個又高又壯的雙生子,應該都是高手。以那些人對他的恭敬程度來看,他的地位應該不低。
如果這些人不是爲了李婉兒而來,那他們又爲什麼找上自己呢?
秦黛心垂下眼瞼,斂去滿眼的精光。
嘯風閣,這可是你招惹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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