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梅囑咐完需要準備之事,便再次返回了房中。
可穆桂英所中的箭上,居然帶着毒,而且還是一般郎中不知道的毒,這讓楊宗保等人非常的吃驚。自然而然地,楊宗英便成了衆人所矚目的人物。因爲大家都清楚,那弩箭的目標是楊宗英。
楊宗英看到衆人的目光,忙苦笑道:“這件事,我一定會清清楚楚地告訴你們。不過,一定是要確定嫂子無恙之後。否則,我心難安。”
“宗英,之前發生的事,我看得很清楚。桂英是爲了救文廣,你不要太自責。”楊宗保說的可是真心話,在他的心中,從沒有怪過楊宗英。剛剛因爲穆桂英之事,楊宗保無法理會楊宗英。現在知道有紫梅在這裡,楊宗保的心也放下了一半。因此,他便向楊宗英笑了笑:“真的不關你的事,相信桂英也是這麼想的。”
楊宗英點了點頭,不再說話。可在他的心裡,還是將穆桂英受了傷之事算在了自己的頭上。不過,此時不是處理這些瑣事之時,所有人注意力,還是都放在了房中的穆桂英身上。
紫梅雖然保證穆桂英此時所產下的孩子,只是會虛弱一些,可楊八妹幾個女子,卻依然很是擔心。都說十月懷胎產子,可這還未出世的孩子,卻纔只有七個多月。可要是不讓這孩子出生,很容易一個也救不回來。
想到竟然在箭頭上塗了毒的人,平日一副淡然模樣的楊八妹,也是直露兇光。而楊九妹與楊排風,更是想立刻去柴房,好好收拾那個被抓回來的刺客。楊宗鋒察覺出兩人的神色,怕她們一氣之下將人給弄死了,問不出內情,便立刻道:“九姑姑,排風姑姑,你們放心,那刺客在死之前,不有一刻的舒服。”
聽到楊宗鋒的語中的意思,楊宗保纔想起來,還有一個刺客被抓了回來。想到穆桂英所受之罪,楊宗保在廣南西路養成的狠戾,也散了出來:“既然宗英已經知道是什麼人來行刺他,那個人就不用留着了。”
“我明白了,大哥。”楊宗鋒見楊宗英點點頭,便大步向柴房走去。同時,他還對楊九妹、楊排風說道:“兩位姑姑,宗鋒不會讓他那麼容易死的,你們就別去了。”
楊宗鋒沒有明說,可楊九妹與楊排風還是聽出來,那場景一定會很血腥,楊宗鋒不想兩人去看。兩人對視一眼之後,便又回到了楊八妹的旁邊。楊宗英卻陪着楊宗保,與他一同關注着房間。而姜德、何慶在這裡應該算是外人,有些不便。兩人想了想,便跟着楊宗鋒而去了。
隨着一盆盆熱水端進去,可房間裡沒有一點兒的聲音,這讓楊宗保的心中又急了起來。他可記得穆桂英在生楊文廣時,在房間裡都疼出聲了。那時的楊宗保雖然也急,可心裡也有些底兒。而此時,房間裡靜悄悄的,弄的楊宗保的心七上八下的。
就在楊宗保有些忍不住,又上前幾步,緊貼着房門,想聽聽裡面的動靜時,房間裡傳來一陣嬰啼聲。聽着斷斷續續地,聲音不是很大的哭聲,楊宗保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有些酸澀。
楊宗保記的很清楚,楊文廣出生時,那哭聲真叫一個響亮,非常地的氣勢。可眼前這個,從聲音就能聽出,真得很虛弱。而當紫梅將抱好的嬰孩放在楊宗保懷中時,楊宗保看着自己的第二個孩子,終於忍不住掉下了眼淚。
與楊文廣剛出生相比,這個小女嬰實在是太小的了,楊宗保都有些感覺不到他的重量。而且那有氣無力的哭聲,楊宗保都有些懷疑,她是不是能活得下來。想到這個小女嬰在穆桂英的肚子裡時,就跟着穆桂英長途跋涉,從汴梁城來到廣南西路,可真是沒少受苦。如今,還沒等到月份,就被生了下來。那聲聲的抽泣,狠狠地撞擊着楊宗保的心臟。
一旁的三位女子,看到小女嬰的模樣,還有楊宗保落淚的樣子,也忍不住鼻子發酸,眼睛通紅。楊宗英更是一拳擊在旁邊的柱子上,就是碰得他的手流血,他也沒有感覺到疼,只是滿臉、滿腹的恨意。
紫梅見到這副情景,臉上也有了一絲鬆動。不過,她還要去爲穆桂英解毒,便輕聲道:“孩子雖然小了一些,有些虛弱,可她卻很健康,還沒有毒素侵襲。你們好好照顧吧,我還要去爲師妹解毒。”
一聽到解毒,楊宗保忙擡起頭,帶着些鼻音說道:“桂英就麻煩師姐了,師姐有什麼需要就直說,宗保一定竭盡全力爲師姐辦到。”
“好的,有需要我會讓人告訴你。”紫梅點點頭,再次關上房門。而從房中飄出的血腥味,卻讓楊宗保恨不得立刻衝進去。
楊宗保的模樣,讓楊八妹三女很是擔心。如果楊宗保在這裡繼續呆下去,不知道能不能撐下去。楊八妹看了看天色,想了想便接過女嬰,輕聲道:“宗保,你應該去看看文廣。聽宗英說,文廣已經知道桂英出了事。恐怕,他也知道桂英是爲了救他纔會受傷的。宗保,他還小,如果這時心裡就藏了事不發作出來,會成爲他的心魔的。”
楊宗保微微一愣,想到那個年紀還小,卻非常懂事的兒子,內心升起一片柔軟。再次看了看緊閉的房門,楊宗保點點頭,輕聲道:“這裡就麻煩三位姑姑照看,宗保去去就來。”
說完,楊宗保便走向後院,可剛走了幾步,他又回過身對楊宗英說道:“宗英,天色也不早了,你去讓廚房準備吃的。再讓他們熬一鍋稀粥,要一直保持粥是溫的。”
“知道了,大哥,我這就去。”楊宗英收起自己的情緒,快步走向廚房。
而看到這樣的楊宗英,楊宗保一邊走,一邊卻在心中奇怪。以楊宗英的性格,他根本就是會隱藏自己情緒的那種人。可楊宗英如今的變化,顯然是有了非同尋常的經歷。對於楊宗英所經歷之事,楊宗保卻是有些擔憂起來。
正想着,楊宗保便來到了後院。而看到院子中,孤孤單單坐在亭子裡的楊文廣,楊宗保愣住了。此時背對楊宗保的楊文廣,全然沒有發現有人站在他的身後。他正在全神灌注,看着石桌上的小玩意。
那是楊宗保看到姜德爲楊文廣雕刻的木劍,有些吃醋,特意應兒子的要求,爲他畫的一副可以隨身攜帶小畫。畫中的人物,便是穆桂英、楊宗保,楊文廣三人。不得不說,楊宗保畫的不錯。他所畫的三人,與他們三口人極爲的相似。
站在楊文廣的身後,楊宗保發現那畫的底角有些還未乾透的水跡,便明白楊八妹所說的不錯。楊文廣已經知道因爲自己,穆桂英受了傷。此時,他正對着畫像流淚呢。
“文廣,孃親不是說過嗎。楊家的孩子,只能流血,不能流淚。”楊宗保一邊輕聲地說着,一邊抱起了楊文廣。果然,楊文廣的眼睛是紅的,也不知道在這裡坐了多久。
本來突然聽到聲音的楊文廣,被嚇了一跳,可發現那人是自己的爹爹時,神情卻又鬆弛了下來。可他還是不敢看楊宗保,低聲道:“爹爹,文廣沒有哭,只是眼睛裡進了東西。”
“小東西,又學你九姑奶奶,還眼睛裡進了東西。”楊宗保又好氣,又好笑。點了點楊文廣的腦袋,又輕聲道:“以後有什麼事,要說出來知道嗎,不要悶在心裡。”
楊文廣一聽到這個,立刻擡起頭,試探着問道:“爹爹,那文廣想去看孃親可以嗎。文廣知道孃親受了傷,想去看看孃親。爹爹,文廣保證不吵孃親休息。”
“好。”楊宗保的鼻子又有些酸,可還是笑道:“文廣長大了,知道孝順孃親,爹爹很高興。”
楊文廣一聽,立刻將石桌的畫收起來,看向楊宗保。楊宗保又是微微一笑,抱起他向前院走。而當父子倆走到前院時,楊文廣突然小聲道:“爹爹,孃親會不會怪文廣讓她受傷?”
“文廣——”楊宗保突然停住,很是嚴肅地看着楊文廣。可當看到他微微一縮小的身子,還有害怕的眼神,楊宗保立刻將聲音放輕,說道:“文廣,你是你爹爹與孃親的兒子。只要你做了壞事,爹爹與孃親纔會生氣。而救你,卻是孃親自願的。因爲,孃親想看到你平安,健康的長大。”
聽到穆桂英不會怪他,楊文廣的臉上便揚起了笑容。在楊文廣被楊宗英帶到後院之後,他就一直認爲是因爲他,他的孃親才受了傷。而在他睡醒覺之後,穆桂英也沒有像往常一樣,坐在他的房間等他睡醒。楊文廣便以爲穆桂英生他的氣了,不理他了。便一個人坐在亭子裡,看着畫像哭泣。
楊宗保看着楊文廣的孩子樣,心情突然好了許多,繼續又道:“孃親給文廣生下了一個小妹妹。因爲孃親受了傷要休息,文廣助爹爹照看小妹妹好嗎?”
“孃親生了個小妹妹,我有妹妹了。”楊文廣畢竟還是孩子,很快就忘記了不開心的事,很是樂意照看那個剛剛降世的小妹妹。
看到這樣的楊文廣,楊宗保終於鬆了一口氣,一心中擔憂起穆桂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