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柳如是盯着杜如月,恍然間以爲自己聽錯了,可看到她那般堅定的眼眸,更是心中有着幾分疑惑,問:“你怎麼知道?難不成是昨夜偷偷出去調查?又從哪裡得到了我們不知道的線索?”
杜如月不知道該如何解釋自己昨夜的奇緣,即便說出來,怕柳如是他們也不會相信。她只是從牀榻上起來,簡單的披上外衫,走出門外,說:“我要去親自審問王生,看看他當日心中究竟是如何想的,爲何會那麼狠心!”
還是那衙門大堂,區區幾日前,王生還是獨自跪在下面,那般楚楚可憐。可如今他就被人壓着,脖子上還掛着兩柄劍,那階下囚的模樣,讓人也生不出幾分其他的感情來。杜如月看着他,擰起眉頭,冷冰冰的說:“你可知道,爲何我會今日將你叫來!又如此對待?你難道沒有什麼想要與我說的麼?”
“若是因爲寧兒屍骸被我拿走的事情,可這是大人點頭答應過的!”
王生此刻還不知道究竟出什麼事情,昨夜是柳如是直接到房內將他提了回來,並沒有看到杜如月,他心想着定然事情不大。畢竟當年那樁事情發生的隱秘,如今知道的人更是隻有自己。就算是杜如月有着神機妙算,怕也不知道。
他當日在街上看到那蝴蝶髮飾的告示,心中害怕,卻也沒有其他的辦法,只能夠先下手爲強,將自己與寧兒那段往事說得添油加醋,讓人心中生出幾分悲痛來,想着能夠就這樣避開,可今日,他倒是有一種大難臨頭的感覺!
“你如今還信口雌黃,這般狡辯!你當日隨同你娘子,將寧兒姑娘殘害!如今又將她的骸骨拿走,你抱着她的時候,難道心中就沒有幾分愧疚麼!”杜如月拍着桌子,這般嚴厲的說着,跪在堂下的王生卻身子一抖,不知道該如何作答,他只是呆愣愣的看着杜如月,說:“你,你是如何知道的?”
“難道你以爲自己犯下的罪行,就會這般的掩蓋過去,不會有任何人知道麼?你難道這些年來,夜夜能夠睡得安穩,難道寧兒姑娘不會入夢找你索命麼!”杜如月從未有過這般嚴厲的模樣,倒是惹得身邊的柳如是也是有些心驚,他疑惑的看向杜如月,並未做聲。“你如此將如花少女的心意打碎,你可曾想過,這是要落入地獄的!”
王生見到事情敗露,也沒有更多的狡辯,只是看着杜如月,垂頭說:“我又怎麼會安穩?可我當日與她相遇,是真心的喜歡她,想要與她長長久久的在一處。若是她沒有來我住的地方尋我,我自然會日日與她幽會,可我沒有想到,她竟然會來尋我……”
“幽會?日日幽會又能夠如何?她是女兒家,自然求的是明媒正娶!你既然不能夠答應,爲何要招惹她?”杜如月拍桌而起,看到她這副模樣,王生也是垂下頭。這幾年,他娘子先是癔症,孩子又是早早夭折,每夜他都會想起那雷雨交加的夜
晚,寧兒臨死的時候喊出的那句,就算是下地獄都不會放過他們。
想來應當是當年的報應,所以他也是混跡成如今的模樣,靠行乞爲生,從不敢擡頭看任何人。這些年,他就是如此度過,卻也是仍舊沒有逃脫被抓住的命。杜如月看着他不再說話,更是冷笑兩聲,說:“你們都是如此忘恩負義,白白糟蹋了姑娘家那顆心!”
“大人也是男子,自然知道見到那般貌美如花的女兒家,心中有幾分動,是情理之中的!”王生聽到這話,此刻也全然暴露出大言不慚的模樣,他看着杜如月,跪在地上卻又向前用膝蓋挪動兩步,試圖抓着杜如月的腿腳,被她躲過,擰起眉頭有些厭惡的說:“誰與你一樣?若是已經約定三生,便一定要信守承諾!”
倘若他日知道自己無法與她攜手,就算是心中再喜歡,也要先回家休了自己的娘子,再與她有着幾分曖昧!在婚內調戲良家婦女,本就已經是錯上加錯!可他卻還任由着自己的娘子將當日的寧兒姑娘殺害,這般殘忍,更是黑心!杜如月似乎是因爲眼前的一幕,想起了自己曾經的遭遇。
昨日在夢中看到的寧兒姑娘回頭望向她的眼神,也歷歷在目。
“今日我便是算替寧兒姑娘討回來多年前的那仇!你包庇娘子在前,矇蔽我在後,本就是罪不可恕,柳師爺,你將他拖入牢中,擇日問斬吧!”這是從杜如月口中頭一次說出賜人死罪的話來,她以前是豆腐嘴,豆腐心,就算是路邊偶遇到那小偷小摸的人,都不敢上前去說些什麼,這也是氣急了。
柳如是點頭,將王生拖了出去。
“小姐,你心中可是好些了?”春濃見到杜如月回來,也是立刻迎上去,貼心的送上小暖爐,說:“也別太往心裡去,往日的事情便都過去了!如今等待着小姐的可是未來大好的前程和王爺那貼心的溫存呢!別因爲旁人,誤了自己的心情!”春濃這一張小嘴,甜的讓杜如月的臉上也立刻揚起笑容。
兩人踱步走到後院中,看着那棵已經含苞待放的桃花樹,更是揚起嘴角的笑容。杜如月伸出手剛想要摘一枝下來,卻看到眼前忽然降落黑影,就立在面前,那般近到能夠貼着鼻子的距離,讓杜如月尖叫一聲,連連後退,差點兒倒在地上,幸好被春濃扶住。後院只有兩人,眼前的黑衣人腰間還有着佩劍。
“你到底是誰,怎麼敢來知府府邸中放肆!你可知道,這園中有多少的護衛!”春濃裝着膽子將杜如月護在身後,瘦弱的身子也是顫抖的在風中像是抖篩子般,“抱歉,驚擾到知府大人,我是朝廷派下來的侍衛,天凌,這是皇上讓我帶來給大人看的手書!”那黑衣人見他們兩人這樣,也是退後兩步,跪在地上,朗聲開口說。
他手中那明黃色的卷軸,杜如月倒是熟悉,她每次接到宮中的秘製,都是這樣的!
“拿來吧!”杜如
月走過去,看着趙書俊的玉璽印記落在下面,剛勁有力的字跡龍飛鳳舞的寫明,來人是御林軍中最高武功的人,天凌,他帶隊百餘人馬,分批次的被杜如月安排到黑風寨周圍的村莊內!既然明白了身份,杜如月也是捂着自己剛纔還砰砰跳的胸口,春濃也立刻不怕起來,對着天凌說:“你既然是有聖旨,怎麼忽然跳入院內!嚇死人了,若是讓府中的侍衛看到,肯定免不了一場惡戰!”
天凌聽到這話,指着後面那倒在地上的幾名侍衛,說:“府中的侍衛好像都已經被窩給點了昏睡穴,怕是要兩個時辰才能夠醒過來!大人請恕罪,我懷揣着宮廷密旨,不能夠光明正大的從門進來,怕引人耳目,只得用這種方法,還望大人原諒!”
“這,沒什麼原不原諒的!”杜如月尷尬的抽動着嘴角,看還跪在地上的天凌,說:“你快起來吧,既然是皇帝身邊的御林軍頭領,我也不能夠怠慢了你!先行偏廳去吃些東西吧,晚上將你帶來的那些名單與我瞧瞧,我想法子分別安插到那些村莊內,不然會引人注目!黑風寨的消息我也沒有探聽完全,先且在這裡住下爲妙!”
天凌聽到這話,也是拍了拍自己膝蓋上的灰塵,起身。
杜如月打量着他,想來也是木頭人,怎麼就能夠做到如此呆板呢?難道在宮中的人,都是這般?沒有七情六慾,做事冷冷冰冰的?如此看來,還是在外面的南宮凜等人,像是人樣般,活生生的,也會與她調侃,更是有着禮數!杜如月在心中這樣想着,盯着天凌的時間倒是也長了,春濃髮現她的不對勁,也是偷偷的掐了一下杜如月。
“大人,我們先去吧?”春濃挑眉,這樣故意的說着,杜如月才反應過來自己的失態,連忙訕笑着朝前面走去。盯着她的背影,天凌倒是若有所思,想來在宮中,皇上與自己說這古鎮縣周邊的州府大人,雖然瘦弱但是卻腹中有着才學,可如今看到,怎麼倒像是姑娘家?這身子骨,不像是男人啊!
難道是自己搞錯了?天凌有些懷疑,卻沒有多說。
京城,廣陵王府,南宮凜走進正瞧見收拾細軟的趙書恆,連忙上前用扇子敲了敲,問:“見你這模樣,又是要出遠門?讓我想想,這方向,好像又是古鎮縣?你可是剛從那裡回來,又要去!你就不怕自己這廣陵王府的宅院都荒廢了?”南宮凜打趣的說着,可趙書恆的一張臉卻仍舊如同冰霜,並沒有迴應他任何話語。
“你也別怪我攔着你,京城之中的事情還沒有結果。外面又站着那麼多的眼線,你就算是能夠一一殺了,逃出去,可這樣一來,皇城中肯定知道你已經不在,大肆尋找!這樣長久下去,皇上自然會知道你與杜如月之間的關係,到時候,他拿你沒有辦法,受傷害的可是杜如月啊!”
南宮凜是聰明人,當然趙書恆也是,不過因爲身在局中,也少了幾分理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