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安候轉過了頭,瞧了他一眼道:“可是她知情卻不稟報於我!”
古瀟安登時低下頭來:“爹,母親她全都是爲了我,您要責罰的話,那就責罰我一個人好了。”
“哼!現在知道認錯了?晚了!”錦安候恨恨的瞪他一眼道:“先前我逼問你那麼久,你都不肯承認。現在胡三一招,你就全認了?當我是那麼好糊弄的人麼!”
“侯爺!全是我的錯!你不要責怪蕭兒!”錦安候夫人自然明白是因爲自己的緣故,古瀟安纔會完全招認,她又怎麼忍心讓兒子如此?
“不必爭了!”錦安候冷哼一聲道:“你們兩個,一個是親自犯下如此之大的錯事,另一個,卻是之情不報!你們都有罪責,無須替他人辯解!”
“那,侯爺,你想如何處置我們?”錦安候夫人聽了這話,倒是冷靜下來了。她回到椅子上坐好,盯着丈夫一字一句道:“錦瑟即便是冤屈的,可她畢竟是一個丫頭!侯爺。到底孰輕孰重,你自己掂量吧!
錦安候沒有想到就是到了現在,這母子倆都還是如此的執迷不悟!錦瑟只是一個丫頭而已,如何值得他勞心費神?他心痛的是他們好不好?做母親的沒有容人之量,只一心溺愛自己的孩子,而做兒子的,卻又整日介流連花叢,做出一些傷風敗俗之事,他心中很悲痛好不好?
“錦瑟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兩個到底誰看清楚了自己身上的錯誤?”錦安候怒道:“難道你們犯了錯,因爲對方只是一個丫頭,這錯就不算錯了?根本就不可能的事!每一個人都要爲自己所做的事情付出代價來!”
錦候說着,瞧了古瀟安一眼道:“既然你如此喜愛錦瑟,費盡心機的也要得到她,那好。爲父這就派人去錦瑟家中提親,讓她正大光明的嫁給你!”
“父親不可!”錦安候話音剛落,外頭便想起一道清脆的女聲來:“錦瑟可不願意嫁給他!”
屋中衆人一轉頭,便瞧見古月華大步從門外走了進來。
錦安候當即走上前來道:“華兒,你怎麼來了?”
“女兒給爹爹請安,給母親請安!”古月華進門之後,彎腰給所有人都請了安,但唯獨沒有給古熊安請安。
她連瞧也不瞧古瀟安一眼。
錦安候夫人登時怒了:“月華!你這是什麼態度?你沒看見你大哥麼?怎麼不給他請安?”
“對不住,我沒看見!”古月華淡淡道,說着,轉頭厭惡的瞧了古瀟安一眼道:“大哥,錦瑟還沒脫離危險期,我心情不好。就不給你請安了。”
“隨便。”古瀟安面無表情。
錦安候夫人瞧見古月華這幅表情便氣不打一處來,她剛想衝上去狠狠的將古月華教訓一番,但還沒走一步,便被丈夫一把抓住了手腕:“你要做什麼?”
“侯爺!你瞧瞧她!她怎麼能對自己大哥這樣!”錦安候夫人急道。
錦安候冷冷的瞧了她一眼道:“想要她請安。那至少做的事情要對的起他自己的身份!”錦安候說着,再不看妻子一眼,轉過了頭放緩了語氣道:“華兒,你剛剛說,不同意錦瑟嫁給你大哥?”
“沒錯!就是這樣!”古月華聞言,毫不猶豫道:“錦瑟說,倘若這輩子所有人都瞧不起她,她就誰也不嫁,寧願削了頭髮去廟裡做姑子去!”也好過嫁給古瀟安這個畜生不如的人!
後半句話,古月華顧念着錦安候夫婦的臉面,沒有說出口。只在心裡面默唸了一番。
“這是錦瑟的意思?”錦安候聽了這話,大大的吃了一驚。
他以爲,錦瑟是這件事情當中最大的受害者,且她曾經與古瀟安共處一室,即使錦瑟如今還是清白的,但因了這件事情,她這輩子也是難以嫁出去了,嫁給了古瀟安,做古家的世子夫人,也算是對她的一種補償了。
可是沒想到,古月華連想也不想的便拒絕了這事兒!
“是的!”古月華乾脆的應了一聲,轉頭用諷刺的眼光瞧了一眼面露鬱悶的古瀟安與氣急敗壞的錦安候夫人,道:“父親,今日大哥與母親受到的責難不少吧?錦瑟要真的嫁給了她們,那麼日後還能有好日子過麼?恐怕不出半年,她就香消玉殞了吧?”
“你胡說什麼?我就是死,也不會讓蕭兒娶一個丫鬟做夫人!”錦安候怒不可遏,錦安候一個不注意便被她掙脫了手臂,她整個人飛竄起來,揚着蒲扇般的大掌朝着古月華狠狠的扇了過去!
太氣人了!這丫頭簡直是要氣死她!
錦安候沒有想到當着自己的面兒,妻子竟然就敢對着古月華動手!他連忙伸手過去攔。
可終究還是晚了一步。
古月華不閃不避,脣畔甚至還掛着一絲淺笑,任由錦安候夫人的巴掌落在自己臉上。
“啪!”的一聲,聲音震驚了屋中所有人。
古月華白皙的面頰上迅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出現一個鮮紅的五指印來。錦安候撲過來,剛好瞧見她臉上的情景,他登時怒了,猛的轉過身來對着自家妻子怒喊道:“你做什麼?瘋了是不是?”
錦安候夫人嚇的往後倒退了好幾步,臉上登時出現一絲慌張來,她戰戰兢兢道:“侯爺,我……”
“滾!”她話還沒有說完,錦安候便冷冷開口道。
錦安候夫人登時僵住了,她的臉上登時出現一絲屈辱之色來,她嫁到古家這些年,還從來都沒有被丈夫如此對待過!
“滾!帶着你的兒子滾!再也不要出現在我面前!”錦安候冷冷道:“你們最好速度一點,不然我等下很有可能會改變主意!”
“侯爺!我……”錦安候夫人還想再說什麼,古小安掙扎着撲過來,拉着她就往外走,就好像身後有狼在追趕一樣。
錦安候冷冷的瞧着他們母子的身影消失在門口,眼中充滿了濃濃的失望。
他這樣子,離厭棄他們不遠了吧?
古月華盯着一張腫臉,悄悄的打量了父親一眼,卻是低着頭一句話也沒說。
“來人!快去請太醫!”錦安候對着門口的侍衛喊了一句,轉身便對着古月華關切道:“華兒,你怎麼樣?”
“爹,女兒敷一敷藥就好了,不用請太醫了,你叫他們回來吧!”古月華搖搖頭,道:“太醫來了,要怎麼解釋我臉上的巴掌印?”
“可是……”錦安候十分擔憂的道:“萬一落下疤痕怎麼辦?”
古月華搖搖頭,勉強一笑,道:“爹,不會的!母親她雖然打了我,可那是氣憤之下才打的,更何況,她並沒有出盡全力,她還是顧念着我的!”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善良呢?她打了你你還替她說好話!”錦安候聞言,嘆息一口氣對着外頭的侍衛喊道:“好吧,你們不用請太醫了。”說着,他自己找出書房裡的活血化瘀膏來,替古月華抹在臉上。
古月華咧嘴一笑,但因爲牽動了臉上的傷,疼的她齜牙咧嘴了一下,看在錦安候的心裡面卻是更加的心痛,愧疚感更深。
剛剛妻子出手的時候,他明明就可以先預料到的,並且想法子擋住她,可是他沒有!所以才讓華兒受了這樣大的委屈,這都是她的錯!
古月華看到父親臉上的愧疚,她自己內心裡也不由的愧疚了一下。
說實話,剛剛錦安候夫人那一巴掌,她完全有機會躲開的,可是古月華沒有。她是故意挨那一巴掌的,因爲只有這樣,錦安候纔會對妻子兒子一起失望,那麼她日後爲錦瑟報起仇來,便順暢的多。
瞧瞧,竟然連她,也學會了這種白蓮花的手段!
可是她不這麼做,就對不起錦瑟。
古月華深吸一口氣,將這一切拋開,可憐兮兮的對着錦安候露出一個笑容道:“爹,你不會真的要把錦瑟嫁給我大哥吧?”
錦安候聞言,低頭瞧了她兩眼,深深的嘆息一口氣道:“怎麼會!正如你剛剛所說,你母親與大哥經過今日這件事情,對錦瑟肯定是恨之入骨,爹要是將錦瑟嫁給她,真的可能半年不到,她就香消玉殞了。所以,這個想法取消。”
“謝謝爹!”古月華聽了這話,脣畔登時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來,配合着她臉上觸目驚心的巴掌印,瞧起來十分難看,但錦安候瞧着他,卻覺得好似看見了世界上最燦爛的笑容。
“你的那個丫鬟錦瑟,也是個好的。”錦安候聽了這話,當即嘆息一口氣道:“先前她不畏懼蕭兒,寧願咬舌自盡也不願意委身於他,現如今連世子夫人的位置也不要,爹已經很多年都沒有見過心性如此端正的丫鬟了,難怪你對她們十分好。”
“錦瑟對女兒很好。”古月華想了想,道。
錦安候點點頭,收了手上的藥膏,瞧了古月華一眼道:“好了,你回去吧!好好的派人照看那個小丫頭,你自己也要好好休息,莫要太過操勞了。餘下的事情,就交給爹爹我來處置吧!”
古月華聞言,當即點點頭。
錦安候這時候卻瞧見了趴在地上的胡三,剛剛錦安候夫人與古瀟安慌不擇路奔出去的時候,曾在他身上踩了好幾腳,差點踩暈了他,此時方纔悠悠轉醒。
錦安候盯着他,對古月華道:“這人一直陪在蕭兒身邊,但卻好歹還有幾分良知,你那個丫頭錦瑟能活下來,還多虧了他,這些足以將功贖罪了,爹想着,將他留在身邊做個親衛,你說怎麼樣?”
“有這事兒?”古月華聽了這話,倒是大大的吃了一驚。
錦安候點點頭,將胡三剛剛說的話又重複了一遍。
古月華這才恍然大悟,她就說嘛!一般咬舌自盡的人很少能救活的,比如之前死在皇宮裡的那個小蘿,錦瑟竟然能活下來,說不定還真的是虧了他。
想着,她的臉色便柔和了下來,盯着胡三瞧了兩眼,誠懇的道了聲多謝,這才轉頭對錦安候道:“爹,既然如此,那就隨你安排吧!”
胡三萬沒有想到自己因禍得福,不僅保住了性命,還在侯爺身邊做了親衛!這可比在世子身邊做個跟班威風多了!儘管身上還有傷,他卻還是不住的磕着頭道:“多謝侯爺!多謝二小姐!”
“爹,我走了。”古月華淡淡說了一句,轉身便退下。至於錦安候夫人母子的處置如何,她跟班就沒有開口問。
在她看來,即便是將這兩個人鞭撻一百遍也不足以解恨,更比不得讓錦安候從心底裡對這兩個人失望,厭棄來的痛快!
她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做的!爲此,她不惜讓自己捱上錦安候夫人的巴掌。
等他走後,錦安候在屋子裡痛定思痛了半響,終於對着外頭吩咐道:“來人!傳令下去,沒有我的吩咐,夫人與世子不得外出!”
“是!侯爺!”侍衛長蕭墨應了一聲,當即帶着好幾個侍衛退下去了。
這就等於是幽禁了。
最近發生的事情,一樁樁,一件件,都是針對古月華的,逐漸讓錦安候心中失去了耐性,也讓他對自己的妻子兒子失望透頂,要不是侯夫人不能隨隨便便的休棄,世子之位也不能隨隨便便的換人來做,他都想將這兩個人攆出府去了!
現下他雖然沒有這麼做,但已經將他們從自己的內心裡攆出去了。
這已經是最重的懲罰了。
古月華所需要的也不過是如此。這是她所求的第一步。
……
慈寧宮內,太后端坐在貴妃榻上,慢慢的喝着一口茶,聽着靜月姑姑稟報消息。
“太后娘娘,皇上午時剛過,便已經重新下旨,取消了忠勇侯府嫡小姐與敏親王的婚約,但卻又賞賜給了她們許多珍貴東西,還冊封了樑小姐爲淑儀郡主,今日皇后娘娘還召見了樑小姐。”
太后聽了這樣一番話,卻是沉默良久。上豆匠扛。
靜月靜靜的陪着,並不曾催問一句。
良久之後,太后才重重的嘆息一口氣道:“哀家想吃古二小姐所做的蛋撻了。”
“既然如此,那娘娘何不召見古二小姐進宮?”靜月姑姑連忙道:“奴婢猜想,她必定十分願意。”
“她又怎麼會不願意?”太后聽了這話,脣畔當即露出一個冷冷的笑容來道:“你可知道,哀家原本要給皇上推薦的和親人選是誰麼?”
靜月登時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