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雙眸子,與藍衣的好像啊!
趙鈺在皇陵裡呆的這幾個月,從來也沒有停止過想念藍衣,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爲何會喜歡那個婢女。但因爲得不到,他便一直都記得了。
此刻剛一回京,才走到這城門口便看見了這雙與藍衣極其相似的眸子。趙鈺能不激動纔怪!
“這位小姐,怎麼稱呼?”趙鈺呆呆的問了一句。
趙靖西看見這一幕眉頭登時狠狠的皺了一下,他將古月華拉到自己身後藏了起來道:“你什麼意思?我身邊只要出現一個女子,你就露出這樣色眯眯的表情來,三皇子殿下,你有這麼飢不擇食麼?”
趙鈺被諷,面上頓時一紅,嘴硬道:“皇叔,你胡說什麼?我只是很好奇這位姑娘到底是誰,只是想認識一下罷了,你用得着這麼緊張麼?還是說,她是皇祖母爲你挑選的未來王妃?如果真是嬸嬸的話。那我的確是孟浪了……”
“她目前還不是。”趙靖西冷冷打斷趙鈺,言簡意賅道:“行了,皇兄召見,你趕快去吧!別耽擱了,小心皇兄責備!”說着,拉着古月華的手便越過趙鈺往外走去。
趙鈺的目光牢牢的盯在古月華與趙靖西的背影上,直到她們兩個人的身影消失在皇宮門口。他才轉過身來,對着守門的侍衛盤問道:“與我皇叔站在一起的那位小姐,到底是誰?”
“回三皇子殿下,那是錦安候府的二小姐!”侍衛當即恭敬答道。
“古家的二小姐?”趙鈺聽了這話,當即大大的吃了一驚。
“是的!”侍衛答道。
趙鈺回過頭來,轉過頭來朝着空洞洞的皇宮大門望了一眼,停滯了那麼一瞬間,終於還是打馬揚鞭往內宮走去。
趙靖西一直將古月華送到錦安候府門口,這才依依不捨的返回宮裡去。
正如古月華所說,侯府裡面還有很多事情要一一處理,所以她不能離開。趙靖西是最懂她的人。所以他不會勉強,哪怕他真的很想念她。
一個時辰之後,趙靖西再一次的返回到宮裡面,卻見太后正一個人坐在正殿上閉目養神,似乎之前那樁鮮血淋漓的案子根本就不存在一樣。
“母后!”趙靖西喚了一聲,慢慢走到太后面前。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卻是什麼也沒有問。
倒是太后自己擡起頭來,望了兒子一眼道:“你不問問我,怎麼處置的那樑小姐?”
“母后怎樣處置都好。”趙靖西淡淡的道:“一切事情都比不上母親的身體重要,這麼一點子小事。根本算不了什麼,要是將母后您氣出病來,那纔是兒子真的不孝。”
太后聽了這話,脣畔慢慢的溢出一絲笑容來,她瞧了趙靖西一眼道:“那古二小姐呢?她今日受了這般委屈,可曾在你面前哭訴過什麼?”
趙靖西搖搖頭,道:“母后,你想錯了,月華不是那樣的人,她絕對不在兒子面前哭訴什麼,您放心吧!”
“當真沒有?”太后斜眼看他一眼,道:“她既然那般堅強,那你剛剛爲何還非要將她送出宮去?哀家要不是看在她這幾日一直都很規矩的份上,纔不會答應!”
趙靖西陪着笑臉道:“母后,先不要說這個了,您先告訴兒子,那樑小姐你打算如何處置?”
太后聽了這話,卻是沉默了一下,才道:“哀家將她關在後面的佛室裡,暫且還沒有想到法子來處置她,這件事情……”
“母后,您是打算隱瞞皇兄麼?”趙靖西打斷太后道:“母后,兒子知道您是擔憂大哥已經訂過兩門親事,所以不願意將這件事情公開,因爲到那時,這位樑小姐必定無法做我哥哥的未亡人,實際上,她這樣的人也根本就不配!”
“您怕天下人議論,也害怕皇兄反對,所以纔想這樣做,是麼?”趙靖西問。
太后瞧了他一眼,嘆息一口氣道:“那你還能有更好的法子麼?”
“母后,那要看您是想要懲罰樑小姐呢還是更看重我哥的幸福了。”趙靖西淡淡解釋道:“讓樑小姐嫁給我大哥,這一輩子都爲他守靈,這的確是很殘忍的報復,如果是這樣,我也贊同母親的做法。只是恐怕那樑小姐不是個老實之人。她未必會認命,到時候肯定還會弄出什麼幺蛾子來。”
“這是其一。其二,站在我大哥的立場上,他必定不希望在自己身死之後,自家母親給他挑選一個如此惡毒的女人成爲他的妻子,倘若他底下有靈,他必定不希望這樣做!”
聽了兒子這些話,太后有些不可置信,她沒想到,即便是喜歡古家那丫頭,他的兒子也能說出如此一番頗有道理的話來!
“靖兒,你真的這樣想?”太后定定的瞧了兒子一眼道。
趙靖西點點頭。
太后擺擺手道:“好了,你不說了,這件事情到底怎樣處置,哀家心中已經有了定論,你該忙你的去了。”
趙靖西聞言,脣畔勾了勾,笑道:“母后,那您有沒有生古兒小姐的氣?”
太后聽了這話,卻是不由的沉思了起來。好半響之後,她才嘆口氣道:“拋開偏見不談,古家這位小姐臨危不亂,還能在情勢如此不利於自己之時,冷靜的找出破綻來,絕地反擊,這姑娘的確是個能擔大任的!要是男子,肯定就能成爲一個能力超絕之人,但身爲女子,她做的也不籟,比起一般的姑娘來,是好太多。”
“那母后,您爲何就不能同意她嫁給兒子呢?”趙靖西趁機撒嬌。
太后瞧了他一眼,卻是嘆息一口氣道:“她終究是與你哥哥訂過親的,如今再嫁給了你,這豈不是讓天下人恥笑?想必皇帝也不會答應,我聽說,他似乎有意讓這位古二小姐嫁給三皇子殿下?我看這主意好……”
“母后!”趙靖西打斷太后,語氣哀哀道:“母后,您兒子的心上人就要跑了,你不說替我想法子,卻還在這裡幸災樂禍!有你這麼當孃的麼?”
太后聽了這話,伸手摸了摸趙靖西的頭髮,笑道:“你真的,就那麼喜歡這個古二小姐?”
“是!”趙靖西毫不猶豫的點點頭。
“可她畢竟是錦侯的女兒,皇上無論如何也絕對不會讓她嫁給你的。”太后十分憐憫道:“母后即便同意了又有什麼用?”
“母后!先不管這麼多!您就說您同不同意吧!”趙靖西當即反駁道。上雜叨圾。
太后瞧了他一眼,實話實說道:“靖兒,母后跟你說實話吧!這古二小姐無論多麼優秀,你們都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你何必……”
“娘!”趙靖西打斷道:“好了,我懂得你的意思,兒子還有事兒,就先走了。”說着,起身給太后行了個禮,轉身大踏步的離開。
太后瞧着他略顯的孤單的背影,面上有些複雜。
當日下午,她便派人過去,將皇帝從御書房內請了過來,將宮內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講了出來。
“什麼?這樑小姐帶了能夠殺人的毒藥,在母后宮裡面毒死了一個宮女,然後想嫁禍給古家的二小姐,未遂?”皇帝十分吃驚道。
太后點點頭,道:“千真萬確,幾個太醫一同驗屍,又一同從宮女手上搜出了曼陀羅花的種子,還從樑小姐的家裡找到了一模一樣的種子,此事是她所爲,不假。”
“那麼母后想怎麼做?”皇帝開口問。
太后挑了挑眉,道:“皇上怎麼想?”
皇帝聞言,沉聲道:“如此心思歹毒且膽大妄爲之人,又豈能留下她的活口?她已經不配再給敏弟做妻子了,直接一杯毒酒賜死了事!至於樑家,就奪了爵位吧!”
“皇帝可是以爲這件事情是樑小姐一人所爲?”太后眯起眼睛道:“她常年在外頭,難得進宮一趟,怎麼會對哀家的慈寧宮如此熟悉?而且還能買通小蘿爲她所用?肯定有人在宮裡面給她當內應!”
皇帝聞言,眉頭一皺,沉吟道:“母后,您的意思是……”
“皇帝忘記樑太妃了嗎?”太后冷冷一笑,道:“這位已經好久都不曾出現在我這慈寧宮了,先前到還是來的挺勤快的!”
皇帝聽了這話,登時恍然大悟,他頓時記起來了,他父皇在位時,宮裡面是有一位權勢滔天的樑貴妃的,只不過後來先皇去世,這位樑貴妃不可避免的移居去了太妃們所居住的那一片宮殿裡,事情過去太久,他都忘記了,沒想到此時卻被太后給挖了出來。
“母后的意思是,這位樑小姐在宮中的所作所爲,與那位樑太妃有關?”皇帝開口問道。
太后微微一笑,道:“有沒有關係,審問一下就知道了。”說着,她衝着一旁的靜月使了個眼色。
靜月會意,當即走出去,不一會兒,便提着渾身發抖的小蘿從外頭走了進來。
皇帝瞧了一眼,轉頭對着太后問道:“母后,這就是那與樑小姐勾搭成奸的宮女?”
“沒錯!”太后點點頭,道:“皇帝現在想見樑小姐麼?”
“不見!”皇帝皺眉道:“見了肯定是喊一些冤枉的話,朕只看證據,對這些沒有興趣!”說着,他便轉頭,威嚴的瞧了一眼跪在大殿上的小蘿道:“你叫什麼名字,你背後的主子是誰?”
“奴婢小蘿,參見皇上!”小蘿猛的撲倒在地上,卻是一臉驚恐的道:“奴婢,奴婢的主子是太后娘娘!”
“裝什麼傻?”皇帝不耐煩道:“朕是問你你是不是樑太妃的人?”
小蘿聽見這話,登時渾身一顫。
皇帝看她這反應,心裡面已經猜了個八九不離十,當下沉聲道:“好好說話,朕只給你一次機會!不說或者是說謊,都是一個死!”
小蘿聽了這話,似乎十分害怕,卻是咬咬牙,忽然下定決心一般道:“回皇上話,奴婢的主子,的確就是太后娘娘啊……”
“來人,掌嘴!”皇帝冷冷吩咐。
很快,便從旁邊走過來幾個粗壯的婆子,上前噼裡啪啦的就給了小蘿幾十個嘴巴,打的她門牙掉落一地,險些痛昏過去!
“再給你一次開口的機會,講真話,不然朕會讓你生不如死!”皇帝冷冷的盯着小蘿。看的出來,他是真的生氣了。
小蘿嚇的魂不附體,軟軟的倒在地上,被幾個婆子擡着才能直起身子,皇帝的話一字不落的傳入她的耳朵中,這一次,她終於是不再嘴硬下去,而是求饒道:“奴婢講真話!”
“說!”皇帝厲聲質問。
太后坐在一旁一言不發的瞧着。
小蘿瞧了太后一眼,再看看皇帝,卻是忽然露出一個悽慘無比的笑容來,猛的大喊一聲道:“奴婢的主子就是太后娘娘!”說罷,嘴角淌出濃濃的血沫子來。
皇帝嚇了一大跳,忙喊道:“來人!快!快撬開她的嘴!”
靜月姑姑等都竄了上去,一把掰開小蘿的嘴脣,擡頭沉痛道:“皇上,太后娘娘,她,咬舌自盡了。”
她說話的空檔裡,小蘿的腦袋已經沉沉的垂了下來。
皇帝登時大怒,人竟然就是在他面前死的,這還了得!他怒道:“你們給朕查!看到底還有誰是她的同黨!抓住了殺無赦!”
“是!皇上!”衆人應了一聲,當即退下。大殿上小蘿的屍首也被人給擡了下去。
“皇帝,你不用如此生氣。”太后瞧了皇帝一眼,道。
“朕能不生氣麼?”皇帝嘆息一口氣道:“這樣的內奸,慈寧宮內不知道還有多少!朕怎麼能夠放心?”
太后嘆息一口氣,道:“也只能慢慢的查了,現在小蘿已死,又一點線索也沒有,着急是沒有法子的。”
“先別管這個,現在當務之急是要處理樑家之人。”皇帝語氣很是沉痛:“母后,兒子不孝,竟然讓您的內宮裡出了這樣的事情……”
太后莞爾:”皇帝,您先不用急着道歉,先說說怎麼處置吧!“
“樑太妃到底是我父皇的妃子,她卻不能動,不然天下人又要議論了。”皇帝沉聲道:“那些士子的口誅筆伐就已經夠讓朕頭疼的了,就幽禁好了,朕會派侍衛對她嚴加看管,絕對不會讓她以後再走出寢宮來。”
“這樣也好。”太后點點頭,道:“皇上,你接着說。”
皇帝瞧了她一眼,道:“至於樑小姐,母后,您還想不想讓她接着做敏王妃?如果您不同意,那朕就一杯毒酒賜死了她!至於忠勇侯府,朕會笑削爵奪位,以後樑家就只是樑家,與世家閥門再也沒有關係。”
“不!這樑小姐還不能死。”太后搖搖頭,道:“雖然此人在慈寧宮內膽大包天,絲毫也不顧忌哀家的臉面,竟做出這等的事情來,但拋開這一切不談,她還算得上是一個有手段且大膽之人,皇上不妨留着,等日後說不定還能派上用場。至於我家敏兒,他實在是福薄,受用不了這位樑小姐,皇上還是將婚約解除了吧!”
皇帝聽了這話,卻有些不敢相信:“母后,您說的是真的?那敏弟……”
“罷了,哀家一連給他選了兩個未婚妻,到最後都弄不成,這件事情就算了,以後不要再提了。”太后搖搖頭,心灰意冷道:“想來這不是一個好法子,不能替敏兒增添福壽,就算了,哀家以後再也不會替他挑選妻子了。”
“母后能這樣想,未嘗也不是一件好事。”皇帝聽了這話,沉默半響,道:“敏弟去世這麼多年,想來應該早已經投胎轉世了,可母后您卻念念不忘的要給他娶妻,這讓他即使是轉世,也是不能安心啊!”
“是的啊!哀家怎麼就沒想到這一點?”太后聽了這話,連連點頭道:“皇帝,你說的不錯。”
“母后,可是您說這樑小姐留着還有用……”皇帝沉吟道:“請恕兒子愚鈍,想不透徹……”
太后聞言,登時皺了一下眉頭道:“皇帝,你真是糊塗了!來年開春,燕國不是要派使節前來拜訪的麼?之前他們就已經說過,會帶一位皇子來,想與我大元聯姻,皇帝忘記這事兒了麼?”
“是有這事兒。”皇帝聽了點點頭道:“不過,母后你的意思是……”
“咱們皇家的金枝玉葉,如何能嫁到別的國家去?”太后白了一眼皇帝道:“這樑小姐不就是最好的人選?她本就是該死之人,能和親大燕,也算是爲朝廷出了一點子力氣了,皇帝再免了她死罪,這一切不是正好?”
皇帝聽了這話,登時恍然大悟,但他卻狐疑的看了太后一眼,道:“母后,可是和親誰都能選,您爲何要選這位樑小姐?”
“她聰明,且膽大!”太后瞧了皇帝一眼道:“只要皇上好好的派人將她教導一番,說不定她嫁去了大燕,還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皇上說是不是?”
“母后說的是。”皇帝聽了這話,登時皺眉沉思起來,過了好半響之後,他猛然轉過頭來道:“您的這個法子好,兒臣先前倒是沒有想到,那這麼說來,忠勇侯府的爵位,倒是不用去了?”
“該去的還是得要去!”太后聞言,登時皺眉道:“她們一點懲罰都沒有,難道我這慈寧宮裡的人白死了?”
皇帝登時說不出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