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了人去調查此事,也安排了人去控制流言,趙靖西坐在屋內,嘴裡狠狠的吐出一個名字來:“趙鈺!”那猙獰的表情,就彷彿跟這兩個字有着深仇大恨一樣。
古月華沉聲道:“這件事情是三皇子派人做的可能性很大。但是,樑小姐那邊也不能忽視。”
趙靖西心中實在是氣憤已極,並且認定這件事情就是趙鈺做的,古月華這話有些替趙鈺開脫的嫌疑,他第一次對着古月華冷了臉道:“你在替趙鈺開脫?”
古月華一呆,繼而惱怒起來:“我是在替你分析,你卻說我替別人開脫!“說着,她冷了臉轉身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趙靖西直到看見她的怒容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他忙將臉上怒氣收起來,追出去道:“我不是那個意思!你不要誤會!”
古月華回過頭來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道:“我誤會什麼?還是說你靖王殿下認爲我是弱智,聽不懂那句話的意思?”
“華兒,你聽我說,剛剛我真的是氣糊塗了!”趙靖西快走幾步,在門邊將氣沖沖離開的古月華一把拉住。放軟了聲音道:“剛剛是我的錯,我不應該將怒氣發泄在你身上,對不起。”
古月華聽了這話,回過頭來瞧了趙靖西一眼,見他果然滿臉的懊悔之色,她心中的氣也消下去不少,當下沉聲道:“行了,我不跟你計較那麼多,誰叫你是王爺。而我只是一個婢女呢?”
“華兒,你知道的,我從來也不曾將你當做婢女來看。”趙靖西連忙解釋道。
古月華冷哼一聲,不置可否。
將她哄住了以後,趙靖西當即在心裡面盤算開了,這件事情,到底是趙鈺所爲,還是樑如君所爲?這兩個人似乎都有嫌疑……
紫衣身爲暗衛,辦事速度還是相當快的,她只用了半日不到,便查到這起對趙靖西不利的流言是出自戶部尚書盧勇俊的兒子盧展飛之口,那日玉春樓花魁盛宴,他也參加了的。
趙靖西聽到這個消息,當即便派人去調查盧展飛,關於此人,他一點印象也無。
可紫衣站在那裡沒動:“王爺。屬下查到是此人之時,已經順便將這盧展飛調查了一番。他乃是京都裡出了名的紈絝子弟,整日裡流連青樓,弄的才二十上下整個人便掏空了身子,瘦成麻桿樣兒,一張黑黃的面孔,平日裡一張嘴也是口無遮攔,喝醉了酒就開始胡言亂語,曾經在青樓裡面泄露過不少跟他交好之人的秘密。弄的現在已經很少有人跟他結交,這次的事情出自他口,一點也不奇怪。”
趙靖西聽了這話,面沉如水:“可曾查到這盧展飛與趙鈺有何關係?”
紫衣搖搖頭:“這人就是一爛泥巴,三皇子殿下絕對不會與他結交的,只不過,屬下還查到,這盧展飛兩三日前見過兵部侍郎府的公子秦烈。”
“秦烈?”趙靖西聽了這話,雙眼終於一亮:“就是那個一直跟在趙鈺身邊鞍前馬後的秦烈?”
紫衣點點頭。
趙靖西一拍大腿,當即興奮道:“這件事情跟趙鈺沒有關係,我趙靖西的名字倒過來寫!”
古月華在一旁沒有說話,免得趙靖西誤會什麼。
可是她不說話,趙靖西反而越發的胡思亂想,他瞧着她的臉色。有些得意又有些小心翼翼的道:“瞧,我說的不錯吧?”
古月華見不得他這幅小人得志的模樣,當下咳嗽一聲,轉移話題道:“那麼王爺,你想怎麼做?”
趙靖西聽了這話,果然忘記了自己先前在意的事情,他深深的皺了一下眉頭,然後冷笑道:“趙鈺這次害的我不淺,我絕對不會饒了他,至於方法……呵呵,你們等着瞧吧!”趙靖西說罷,竟然自己站起了身,大踏步走了出去。
古月華與紫衣留在當地,面面相覷,誰也不知道趙靖西葫蘆裡到底賣的是什麼藥。扔吐節血。
“我出去看看。”紫衣說了一句話,當即自己也走了出去。
古月華留在原地,嘆息一口氣沒有多說什麼,這一次的事情,趙靖西明顯不想讓她來插手,那麼,她就安靜的呆在這裡好了。
如此,過了半日,古月華正在廚房裡煲湯,趙靖西興奮不已的回來了。
“華兒,你猜猜我是怎麼報復趙鈺的?”
聽了這話,古月華從滾滾熱氣中擡起頭來瞧了一眼,只見少年一身墨黑錦袍,一張臉兒卻白皙如雪,脣畔笑容肆虐,她放下湯勺,漫不經心的問道:“怎麼做的?”
“本王命人,一把火燒了玉春樓!”趙靖西一字一句道。
古月華聽了這話,頓時嚇了一大跳:“樓裡面那麼多人呢!你放火燒着人怎麼辦?”
“你放心,玉春樓裡面的人早就鋪蓋卷卷逃跑了,只剩下了一座空樓。”趙靖西胸有成竹道:“我之所以選擇在今天動手,那是因爲今日是皇兄勒令趙鈺捧着金子去玉春樓裡還賬的日子,身爲皇子,絕對不能失信於人,即使再肉痛,皇兄也打算幫着趙鈺墊付這些金子。”說着,他的嘴角揚起一抹冷酷的笑容來。
古月華聽了這話,一下子便明白過來,她恍然大悟道:“三皇子今日去玉春樓裡還賬的消息恐怕早已經傳揚出去了,而你一把火燒了玉春樓,這樣三皇子就無法將手中的銀子送出,他終究算是背棄信義了,而且所有人都會認爲他是不想掏這筆銀子,所以才放火燒了玉春樓的。”
“聰明!就是這樣!”趙靖西得意無比道:“我這麼做,趙鈺的名聲就算是徹底的臭了!哼!跟我鬥,還是回去再吃兩年奶吧!”
古月華見了他得意無比的神情,就忍不住想要給他潑冷水:“三皇子肯定猜到這件事情是你做的,而皇上也猜的到。”
“那又如何?”趙靖西滿不在乎道:“就像之前你被綁架,我都猜到這件事情是樑如君做的,可是我還是什麼都沒做麼?趙鈺他也不無辜,敢肆意破壞本王的名聲,那他就做好被報復的準備!”
“那皇上那裡……”古月華還是擔心。
趙靖西冷笑一聲道:“沒有證據,我根本就不怕他!”
古月華聽了這話,再瞧瞧趙靖西的得意模樣,皺眉道:“王爺,我勸你還是收一收吧!你沒聽過一句話麼?”
“什麼?”趙靖西饒有興致的問道。
古月華道:“樂極生悲,你聽過沒有?”
趙靖西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
古月華神色平靜道:“我也不是咒你,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太得意了,玉春樓雖然被燒了,但是這事兒沒完,你趕快將善後工作都做一做,這樣即使皇上與三皇子想要去查,也查不到什麼證據。”
聽了這話,趙靖西的臉色這才緩和下來,忽然猛的上前,一把將古月華抱在懷裡面,將頭埋在她的頸窩裡面道:“你還是關心我的。”
古月華有些受不了他這類似於小狗一樣粘人的模樣,當即伸手推拒道:“好了,你先出去吧,飯等下就得。”
趙靖西聞言,又狠狠的將懷裡的女子抱了一會兒,這才依依不捨的放開。
古月華伸手將他推出了門外:“你先去花廳裡坐坐,不要在這裡礙手礙腳。”
趙靖西聞言,眉頭頓時挑的老高:“我礙手礙腳?”
古月華自知失言,當即補救道:“好了好了,我說錯話了還不成麼?你先去外頭呆着吧!”
趙靖西卻閃身進來,一邊走,一邊道:“不成,你既然說我礙手礙腳了,那我必定要做出些事情來,證明我不是這樣的人。”說着,便走過去,用一塊乾淨的抹布提起陶罐上面的蓋子,似模似樣的拿湯勺攪了攪,撈起一勺仔細的看了看湯色,胸有成竹道:“這湯已經熬好了對不對?”
古月華點點頭。然後她就看見趙靖西兩隻手一起用力,將那罐湯端了下來,那小心翼翼的姿態,彷彿在捧着一件寶貝似的,她有些想笑,然而嘴角剛一翹起,她便硬生生的壓下去了。
趙靖西專心致志的端湯,沒有看見她的這一個表情。
端完了湯端菜,趙靖西完全不用古月華來動手,自己親自將廚房裡做好的飯菜一股腦兒的轉移到了前院,古月華就在一旁歇着。
一時完畢,衆人全都回到偏廳,在飯桌前團團圍坐,趙靖西勞累了半日,卻是絲毫也不顯疲態,反而容光煥發,彷彿做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一般。
墨雲瞧見他這幅模樣,忍不住湊在紫衣耳邊低聲問道:“王爺今日抽什麼風?”
話音落地,趙靖西便在桌子底下將他的腳狠狠一輾,墨雲立刻發出了殺豬一樣的叫聲來,嚇了古月華與紫衣一大跳。
“吃飯。”趙靖西收回腳,神色平靜道。
一左一右兩雙眼睛全數盯在了墨雲臉上,待瞧見他那副齜牙咧嘴的模樣之時,古月華與紫衣都忍不住低低的笑了起來。
墨雲的臉頓時如火燒一般難受。
飯後,暗衛們又帶回來一個消息,果然如同趙靖西所預料的那般,玉春樓一燒,衆人的矛頭就都對準了趙鈺,關於趙靖西的那個傳言,因爲實在是沒有依據,所以很是有些不了了之的味道。
早飯過後,趙靖西便雄赳赳,氣昂昂的進宮去了,他先是去慈寧宮裡面探望了太后一回,然後直接便去了御書房。
自己名聲被誣,趙靖西絕對不肯坐以待斃,他雖然暗地裡想了法子報復趙鈺,但是明面上卻還是要鬧一鬧的,不然,這不附和他趙王爺的脾性。
所以,皇帝也早就在恭候着他的大駕了,趙靖西能選在午後,而沒有一大早就衝進來,他就已經覺得有些不習慣了。
趙靖西也沒有囉嗦,而是直接開門見山:“皇兄,你知道的,我這幾日一直都在慈寧宮裡陪伴太后,根本就沒空回去,不知道是哪個亂嚼舌根的,竟然說我有斷袖之癖!這人還真是長舌婦!求皇兄一定要替我做主,好好懲戒那多嘴多舌之人!”
皇帝聽了這話,不由的開口問道:“哦?坊間竟然已經有了這樣的傳言?七弟,你已經查到是誰在背後傳言了麼?”
“自然查到了!”趙靖西咬牙切?道:“正是那戶部尚書盧勇俊的兒子盧展飛!”
皇帝對這盧展飛還是有那麼幾分印象的,知道此人是個紈絝,經常流連青樓,而且嘴上沒把門,什麼話都敢往外說,趙靖西查出是此人,他一點也不意外,當下吩咐道:“來人啊!將盧展飛押進宮來!”
“是!皇上!奴才遵旨!”皇上話音落地,門外很快便有侍衛應了一聲,然後迅速退下。
御書房內,一身明黃服侍的皇帝緩緩從案後站起身來,笑着拍拍趙靖西的肩膀道:“你不用心急,這件事情朕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還你一個公道的!”
“那就多謝皇兄了。”趙靖西淡淡道,他沒有提秦烈。
那盧展飛是個嘴上沒把門的,等下皇帝一審問,他肯定就會一五一十的全部說出來,他根本就沒有必要多這個嘴。
在等待的時間裡,皇帝瞧了瞧趙靖西,再一次的開口問道:“七弟,朕一直想要問你,你爲何要將忠勇侯府的世子囚禁在你的府上?朕聽聞那樑子安的確是貌若潘安,你不會真的是……”
趙靖西聽了這話,額頭頓時突突的跳了起來,他冷着臉道:“皇兄,別人都懷疑我,就連你也開始懷疑了麼?我是什麼樣的人,你還不清楚麼?”
皇帝聽了這話,心中頓時一陣尷尬,忙轉移話題道:“七弟啊!你進宮以後有沒有去看望母后?”
“看望過了。”趙靖西緩和下臉色道。
皇帝看他平靜了,頓時又開始蠢蠢欲動,他試探着道:“七弟,你知不知道玉春樓今兒個着火了?”
“自然知道!”趙靖西幸災樂禍道:“這麼大的消息,我在進宮來的路上便聽到了!”
皇帝聽了這話,當即擡頭,目不轉睛的瞧了趙靖西兩眼,可趙靖西滴水不漏,他根本就什麼也看不出來,當下只道:“這火起的實在是太突然了,按理說,青天大白日的,應該不會走水纔是,可那玉春樓就偏偏燒成了灰燼,就是挽救也來不及,這到底是爲什麼?”
“皇兄,你問這個可我把我給問住了!”趙靖西淡淡一笑,道:“我最近流言纏身,自顧都來不及,哪裡還有空去琢磨別的?”
“那你就不心疼鈺兒?”皇帝微微一笑,淡淡道:“你們叔侄關係那麼好,你怎麼肯看着他因爲一場大火就名聲盡毀?”
趙靖西似乎是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他雙眼嚴肅的望着皇帝,沉聲道:“皇兄,不至於吧?趙鈺不是那樣的人,大家不會輕易的就改變看法的……”
“難說,難說。”皇帝搖頭嘆息道:“只能盡力的補救了,鈺兒,他還只是個孩子呢!就遭受到了這樣的滅頂之災,哎!”
趙靖西在一旁陪着皇帝難受,然而心中卻是樂開了花。
“罷了,這件事情本來也不該問你,朕只是心中煩悶,所以就開口問你一句。”皇帝嘆息了一聲,當即住了嘴。
……
盧展飛是在兩個時辰之後進宮的,他被侍衛反剪雙手捆綁着押了進來,一個瘦瘦高高的身子裝在寬大的錦袍裡,再被人押着,越發顯得單薄,他生的一副好相貌,五官俊美,然而臉色蠟黃,像是得了什麼不治之症,整個人看起來頹廢的很,也很附和他花花公子的名聲。
趙靖西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不由的想起紫衣所說的話,這盧展飛還真的跟她描述的一模一樣。
盧展飛忽然之間被押解進宮,直到跪在了金絲繡龍毯子上,這才覺得身上開始發抖,不用侍衛動手,他自己就撲通一聲跪下來,顫抖着聲音請安道:“小生盧展飛,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歲!”及至看見了一旁坐着的趙靖西,他身子再一次的顫抖一下,聲音越發顫抖:“參見靖王殿下!王爺吉祥!”
皇帝並沒有叫他起身,雙目銳利的盯在盧展飛的臉上,慢悠悠的開口道:“盧展飛是吧?你幾日前可曾去過玉春樓?”
盧展飛下意識的便想反駁,可是趙靖西卻在一旁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盧展飛頓時有些懵,那日玉春樓裡面人山人海,見過他的人不計其數,他如何能夠否認?在皇帝面前說了假話,那就是欺君之罪!到時候連他爹也救不了他。
想到此處,盧展飛戰戰兢兢道:“回皇上話,小生,小生去過。”
“哦?”皇帝聽了此話,當即不輕不重的問道:“那你可曾見過靖王殿下?還有忠勇侯府的樑公子?”
盧展飛聽了此話,當即扭頭看了趙靖西一眼,頓時被他那面無表情的模樣嚇的心中一抖,他在心中天人交戰良久,選擇了一個模棱兩可的回答:“回皇上話,那日靖王殿下降臨玉春樓,風光無限,所有人都看見了的。”
“哦?那你也是看見了的?”趙靖西聽了這話,當即微微一笑。
盧展飛點點頭。
皇上再一次的開口問道:“朕也不跟你兜圈子了,近日京城瘋傳靖王殿下與鍾勇候世子樑子安有斷袖之癖,盧展飛,你來跟朕解釋一下,這話是誰傳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