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這時候,躺在箱子中的少年眉頭蹙了蹙……
程氏一聲輕呼,不由得一步擋在謝珂面前。好似那少年是匹狼,醒了便會撲向謝珂。謝珂不由得好笑,可心裡卻突然間軟了。
便是程氏有時太過囉嗦,時不時便會抱怨幾句,甚至膽子還不如她大……可是她卻是一心爲她打算的。
明明自己嚇的腿都軟了,還不由分說擋在她面前。
“奶孃,沒事,他受傷了。”謝珂推開程氏,向箱了走了一步。
這時,少年的眼睛緩緩睜開,不過霎那的功夫己從迷茫到清醒,眼神亦是登時從混沌到凌厲……謝珂看他,他也望向謝珂。明明身受重傷臉上毫無血色,甚至他的手腳恐怕都不能妄動,可是那眼神,卻當真半分不讓。
這種感覺又很是奇怪,謝珂見他的次數其實屈指可數的,可每次見他,他似乎都有種凌駕於諸人之上的羈傲,便是此時身不能動,可是目光卻也絲毫不弱。可終究,他第一次在她面前處於弱勢。
二人便這般安靜的對視着,程氏在一旁看了看自家姑娘,又看看那個雖狼狽,但依舊凌厲的少年公子……一時不知是該擋住二人的視線,還是該給他們關上門,便讓他們決出個高下來。
最終,謝珂搖頭笑笑,覺得自己當真是無聊的緊。
他身受重傷。而且剛纔小和尚捎了話來。
他中了毒,雖然己服了驅毒之藥。可是餘毒未清,三日之內都是不能開口的。也就是這三天,他一句話也說不出。
這也是了空最終決定拜託她相救的原因之一。
他便這般安靜的躺在箱子裡,便是院中的丫頭們都不會發現她屋中多了一個人。
三天,只要三天。三天後她便會離開。
這三天之內,只要護得他周全,他的命便算是保住了。
至於她離開後,他會不會再被追殺,那便與她無關了。既然答應了了空,既然整個大福澤寺都欠了她天大一個人情。謝珂覺得他還是值得一救的。左右他們以後井水不犯河水。
至於她的清譽。
他現在這般連動下手腳都似乎丟了半條命……便是想碰一碰她的手指恐怕都難。
只要不被旁人知曉。便是神不知鬼不覺。程氏這時似是終於回過神來。她眼睛瞄着箱子裡的少年,悄聲走向謝珂。“姐兒,這是?”“主持所託。”謝珂言簡意賅的道。
“……可這着實失了規矩啊。若是被旁人發現,姐兒的名聲?”
“那但不要被旁人發現。他現在不能開口。只要小心些。便是院中丫頭都不會發覺。奶孃,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何況這是了空師傅所託,他必不會害我的。”
這點程氏倒是認可。只是留個男子在姐兒的屋中。終究有些不妥啊。
不過寶姐兒所言倒也在理,這少年動都不能動,只要將箱蓋子一扣,他連寶姐兒的衣角都看不到。只要不被旁人察覺,倒真的於姐兒無妨。
難怪剛纔姐兒這般佈置?
這是未雨綢繆呢。何況是主持了空所託,自然不能袖手旁觀。程氏想通這些,重重點了頭。“姐兒放心,這幾日奴婢便在內室陪着姐兒。”最終程氏道。
謝珂眨眨眼睛,望了望程氏,又望了望箱中的少年。
終是轉身出了內室。程氏疑惑,這是……默許了?
程氏正要轉身跟上謝珂,眼角餘光從少年面上掃過,只見少年此時正冷冷的望向他。那目光……程氏心中一緊,三步並作兩步的出了內室。
真嚇人!那少年是狼託生的嗎?明明面目俊的很,怎麼目光那麼炙人啊。
程氏不由得心裡有些發虛,想着自家姐兒剛纔可是與那少年對視良久呢。姐兒便不怕他嗎?
因着內室有了外人,謝珂晚上便尋了個藉口,讓水青和水竹她們不必守在屋外,她們雖是她的心腹,可這種事,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這裡是大福澤寺,院子周圍不僅有護衛,四周還有武僧執守,水青等人自是放心的很。姐兒既然說讓她們不必辛苦,她們自然樂的輕鬆。幾個小姐妹相攜着回了屋子……院中沒了閒雜人等,謝珂這才轉身回了內室。
程氏跟在謝珂身後,手腳麻利的燃了燭燈……
隨着屋中亮堂起來,少年沉睡的樣子出現在謝珂主僕面前。
他畢竟受了重傷,體力不支,說是照顧,其實大多時候他都會昏睡不醒。程氏望了望謝珂。“姐兒,要不將蓋子合上?姐兒也能安心些。”
那個大樟木箱子便擺在窗邊,與謝珂的chuang遙遙相對。
扣上蓋子她自然是眼不見心淨,只是……謝珂搖搖頭。“奶孃,你還是去竈上做些素食,若是他夜裡醒了,也好勉強用些。”程氏望了望沉睡的少年,轉身離去。
程氏想到,那少年畢竟是楚四爺的人……
這世上,恐怕只有楚四爺待自家姐兒最好了,便是自家四爺比起來,恐怕都稍遜一酬呢。
所以真的沒什麼好擔心的。
程氏才轉身,少年卻猛然睜開眼睛……此時謝珂己轉進屏風換了常服出來。素青的顏色,外面披着一件月白的外裳……一頭青絲己垂了下來。小臉更是脂粉未施,那是種乾淨的幾近剔透的美。
少年的眸子似乎閃了閃……“醒了?”謝珂淡淡的道。
少年不能說話,似乎連身子要動一下都甚是艱難。他只是目光有些冷戾的望向謝珂。“……你不必如此看我,你雖與小舅舅有些淵源,與我卻是毫不相干的,若不是了空主持相求,我是不會出手相救的。”這話倒是實話,只是謝珂選在這時候說,明顯是故意爲之。
少年的眸子果然眯了眯。
“我們本來就是萍水相逢,我沒理由爲了救你讓自己陷入險境……”
少年竟然扯了扯脣角,一幅對謝珂的話很是認同的樣子。“不過我即己出手,定然會盡力護你周全。這三日,你便呆在我屋中,便是能出聲了,也不要出聲……三日後我離開之時,自會暗中安排你下山。”
謝珂覺得有些話,還是說清楚爲好。所以繼續道:“以後我們便是井水不犯河水,而且此次出手相救,皆是因了空師傅……”言下之意,她不必他謝,不必他感激,最好以後便是見了面,也只當不識。
少年眉宇間似乎有些困惑,不過在謝珂冷淡的目光中,還是微微動了動頭。
“我們即己達成共識,未來三日,還望公子……多吃多睡。”言下之意,自然是少說少動。
謝珂告訴自己,便當未來三天在屋中養了豬。
少年似乎有些不明白謝珂話中之意,不過他還是又輕輕動了動頭……程氏回來時,少年又一次沉沉睡去。程氏自然以爲少年一直未醒,見少年在屋中似乎對自家姐兒也沒什麼影響,chuang邊有屏風,拉上便擋了少年全部的視線。何況還有她守在屋中。
不過三日,轉眼便過。
當天夜裡,少年始終未醒,也就是就從傍晚少年被送來,到翌日清晨,少年是滴水未進的。
待翌日水青進來服侍謝珂梳洗之時,箱子自然是合上的。
屋中己恢復如初,屏風被收回……乍上看去,屋中除了多了一口箱子,絲毫未變。
洗漱過後,小和尚送來齋菜……謝珂草草用了些,便將了空讓小和尚相送的經書打開安靜的看了起來。水青見自家姐兒這般用心,收拾好碗筷悄悄退下。居在廟中,比在謝氏自然少了許多事。
何況姐兒昨天吩咐了,讓她們自去祈福問卜。
不必顧慮姐兒……想着自家姑娘是個喜淨的,水青等人也就沒有打攪謝珂,悄聲結伴出了院子。
程氏一直暗中留意着,見院中安靜下來,這纔打開箱蓋……而箱子中,少年緩緩睜開了眼睛。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啊,程氏眼看着少年的眸子從微微的困頓灩瀲到佈滿冷意。程氏一驚,不由得後退一步。
“怎麼了?”謝珂聽到動靜回身查看。
“姐兒,他……這位公子的眼神好嚇人。”程氏依舊恐慌難除。明明年紀不大,而且生的那麼俊,怎麼目光便那麼冷洌呢。
謝珂輕嘆,放下經書。“你如果嚇壞了我的奶孃,便沒人服侍你了,你不必奢望我服侍你用飯!”謝珂說完,轉身回到桌邊,再次拿起經書靜靜看了起來。那邊終於安靜下來,半晌後響起輕輕的咀嚼聲音。
謝珂的經書緩緩翻了一頁……
既然己有一定之規,這之後便好相處多了。程氏早晚各喂水飯一次……至於旁的事情,自有藉着送飯之機來院子的小和尚料理……所以除了屋中多了口箱子,多了雙眼睛,謝珂倒沒覺得有什麼異常。
直到第三日夜裡。
過了今夜,謝珂明早便要下山了。與這齊姓少年的‘緣分’也要盡了。
謝珂心情不錯,即躲過了迎接姜氏一行,還能讓了空欠她一個天大的人情,而且還能離了這……瘟神。(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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