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水青則己經嚇傻了,比謝珂還不如。謝珂想躲,可是如果她此時第一時間躲閃,水青則首當其衝……
怎麼辦?
電光火石間,謝珂才知道自己有多柔弱。
便是她發現了暗箭,便是她想要示警,可她這身子竟然也不能做什麼。便是拉水青一把都嫌無力。
謝珂有些絕望。想着自己重活一世不會這麼不濟吧,上一世好歹還活到二十五歲,雖然日子過得實在淒涼,可好歹比這一世多活了一十二年……而水青此時終於反應過來,她許是想將謝珂撲倒相護,卻不想適得其反,反而累得謝珂身子一晃,眼看着便迎着箭頭而去……
眼看着暗光眨眼便至,水青不由得驚呼出聲。
便在水青的驚呼聲中。
突然,一個身影便那麼硬生生的擋到了車前。暗箭沒有射到謝珂,本以爲的暗箭入肉的聲響亦沒有傳出。謝珂主僕怔怔的望着車前那身影。
月光下,一身黑衣,頭髮有些凌亂,衣袍也不復齊整。
可就是這樣一個人竟然在危機關頭擋在了謝珂身前。“小姐,是四爺送來的那位公子。”水青發現來人身份,輕呼道。謝珂點點頭,這才細細去看。少年的背影看上去有些瘦弱,可是身形卻生的筆直。
身量也是頗高的。謝珂記得他的臉孔看上去也不過十三四歲稚齡,可是個子卻足足高了謝珂一頭不止。
本以爲是個無關緊要的存在,便是小舅舅說他會信守諾言護她。可他來時那般樣子,謝珂只當他並非情願,所以根本便沒有將楚曄的話放在心裡。
卻不想……
便在這時。楚曄和程善才亦急急趕來。“寶姐兒,可有受傷?”人還未至,程善才擔憂的聲音己響在謝珂耳邊。
謝珂搖搖頭。
程善才這才長吁一口氣,將手裡的刀一下擲到地上,身子亦軟了下來,一下坐到地上,竟然是一幅氣力用盡的樣子……那邊楚曄雖然好看些。可也是衣袍凌亂。他倒沒有多問什麼,只是上下打量謝珂,見謝珂一切安好才露出安心的眼神。隨後他忽然轉身望向那少年。
少年毫不避讓,目光炯炯的與楚曄對視着。
“……做的好。”最終楚曄輕聲讚道。
少年一聲冷哼,擡腿便走。走出幾步後忽然回身看向謝珂……“……我姓齊。”
謝珂反應片刻才反應過來,原來少年在向她通報姓氏。
齊。
齊?齊!
齊這個姓氏在謝珂心中非同一般。在建安謝氏稱雄。在望川楚氏獨大。而在京城,齊姓可謂是百年旺族。簪纓世家。上一世權笙最終與她離心,其中便少不得那位齊家二少相助。
這少年竟然也姓齊。
本能的,謝珂心中對這姓氏有幾分不喜。
可這少年……該與京城那齊姓人家無關吧。畢竟若是齊家之人,怎麼任由小舅舅驅馳。那可是連楚氏和謝氏都比不得的真正的權勢之家。
便是一個旁枝子弟出來,也是前擁後繼無數人巴結的。
謝珂安慰自己天大地大,姓齊的自然不止那都城一戶……“小舅舅。怎麼會有歹人?這裡離望川那麼近,歹人膽子會不會太大了些。”謝珂見二人無恙。程善才亦只是累得脫了力而己,這纔開口相詢。
“……許是衝我而來的。寶姐兒,是小舅舅連累了你。”楚曄蹙眉道。
“說什麼連累不連累的,小舅舅無恙便好。善才叔,既然歹人己被打退,想來不會再犯了。這裡畢竟還未出望川地界,歹人一鼓作氣還好,這次被打退,恐怕不會再捲土重來了,善才叔還是先睡一覺養養神,我們明日再來相商便是。”謝珂想了想如是吩咐道。
程善才望了望楚曄,終是點頭。
“小舅舅,我這樣安排可行?”謝珂在自己反應過來之前,己經本能的吩咐了程善才。過後才發覺自己越俎代庖了。
有楚四爺在,她何必多嘴。
而且她還是個姑娘家……
謝珂小臉微紅,覺得自己在小舅舅面前越發的無的放矢了。
不想楚曄不僅讚賞的笑笑,竟然還開口讚道。“做的很好啊。寶丫頭這幅樣子,將你送回謝氏小舅舅才能安心。萬不能像你母親,總覺得身邊的人都該待她好,若是待她不好,便一定是旁人的錯。”
母親的性子在小舅舅眼中便是如此嗎?
而她在小舅舅眼中竟然比母親還要好些。雖然覺得不該爲了楚曄一句稱讚而高興,可謝珂小臉還是洋溢着淺淺的笑意,便是今晚的驚嚇似乎也被沖淡了。楚曄又叮囑謝珂幾句便要轉身去外圍查看。
畢竟剛纔一戰甚是慘烈,他擔憂謝珂便先趕了過來,此時確定謝珂無恙,他要去善後。
便在這時,謝珂的聲音突兀的響想。
“小舅舅,那個姓齊的小公子……是哪裡人氏?京城嗎?”
楚曄步子微頓,隨後回首。“寶姐兒怎麼會突然在意這些小事。”
“只是突然興起,何況救命大恩。便是涌泉相報亦是應當。”謝珂回的坦蕩……楚曄輕輕應了聲,似乎覺得謝珂這樣值得讚賞,這纔開口。
“……他啊。確是都城人士。”說完這句話,楚曄轉身離去。
謝珂卻怔在那裡。都城人士,那麼說他是齊家子弟。是齊家主家還是旁枝,是嫡出還是庶出……謝珂的心有些亂,一時間竟然有些手足無措起來。水青來扶她上車安歇之時,她整個身子還是僵硬的。
倒不是多畏懼齊氏。與其說畏懼倒不如說驚恐多些。
因爲數年後的齊氏,實在是個讓她毛骨悚然的存在……
尤其是那個齊家二公子,在都城簡直是說一不二,便是皇帝知道他的胡作非爲,也只是放縱的笑笑。
道了句……齊家有滔天的功勞。
一句話便將齊家二公子的胡作非爲掩了過去。
相傳齊家二公子後院中那足可匹敵勾欄院的姑娘們,相傳齊家二公子喜好出入酒肆花樓,相傳齊家二公子但凡看上的美人,不管男女,都會不管不顧的抓進府中。
相傳……
突然間,謝珂心中有什麼念頭一閃而過。
救她性命的公子姓齊,而且是都城人士,而自己的兩個小舅舅會在新帝登基之年死於非命,原因未明。
有沒有可能,事關這個齊姓小公子。
難道他是齊氏主家子弟,因不堪被小舅舅折辱,所以借勢報復?她一直想要尋機會給小舅舅示警,可一直苦無良機。
現在似乎發現些珠絲馬跡,她要不要告訴小舅舅?
謝珂一時難以抉擇……
轉眼到了翌日,楚曄將程善才叫到身邊一陣耳語,隨後一行人上路。聽水青說,小舅舅昨夜己連夜派人趕回望川送信。今日一早但有另一隊人馬快馬加鞭的趕到,護衛隊伍瞬間壯大。
而且這次楚曄只走驛道,露宿一定在驛館。後面的路倒是一路坦途。
謝珂想要探一探那齊姓公子的出身,可是最終也沒有尋到機會……
離建安還有百里之遙,得了消息的謝年竟然親自相迎。
建安謝氏。
謝老夫人病了,而且病的水米不進。
幾位奶奶日日來探病,幾個孫女孫女亦是如此。可是謝老夫人的病卻總也不見好。
程嬤嬤是謝老夫人的心腹,自是知道謝老夫人的病因。而且這病因還不能爲外人道,謝老夫人一輩子活的精細,從孃胎裡便帶來了算計,可這事自家四爺辦的確實欠妥,老夫人如何不氣。
可四爺終究是老夫人唯一的親子。便是氣又能如何?
難道還真的能將四爺趕了出去……便是趕出去又能如何,白紙黑字,官府可是蓋了印的,還能反悔。
“……你說我怎麼就生了這麼個不孝的東西。百年來,便從未聞有誰家是外孫承繼啊……我謝氏又不是沒人,便是四郎生不出兒子,不還有大郎家的和二郎家的男丁嗎?”程嬤嬤心道,老夫人這是氣糊塗了,若是清醒着是萬不會提起兩個庶子家的哥兒的。
此時她也只得順着謝老夫人的話頭道:“誰說不是呢。這事啊,四爺做的確實欠妥,可事己至此,多想無益。倒不如仔細捉mo着給寶姐兒尋門好親事。夫家若是尊貴,多銀錢,必是不會背了霸佔兒媳家業的惡名,許便不會理會那紙契約。”
程嬤嬤也只是隨口一說。不想謝老夫人聞言眼睛卻是一亮。
“你說的在理,若是給寶姐兒尋門富貴人家,夫家顧着面子,必不好強行霸佔我們謝氏的產業……甚好,甚好。我們這便甄選人家去,我們寶姐兒生的那麼漂亮,還愁尋不到好人家。”謝老夫人覺着自己尋到了好法子,病登時好了一半,起身便拉着程嬤嬤去花廳打算派了婆子去尋媒人打探。
程嬤嬤無奈,只得跟在謝老夫人身後。
可心中卻在腹誹……便是再有錢的人家,平白多出那數以萬計的金銀,誰家又能爲了個虛名而舍掉。
所謂財不迷人人自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