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律表情冷凝的點點頭,繼續道:“……結局可想而知,阿善一家被驅逐,雖然他的父親是卜算一脈的頭領,可也沒能卜出自己和親人的結局。”
謝珂可不可以說,她覺得阿善所謂的族人,尚算有幾分良知,沒有要了阿善一家的性命,而只是驅逐。“傻姑娘,你不會以爲‘驅逐’只是字面上的意思吧?”謝珂傻傻的點頭,難道她和理解能力有誤,還是齊律的話沒有說清楚。
“說你傻,你還真的傻啊。不管是北境還是南境,但凡用了‘驅逐’二字,便表示會趕盡殺絕。”齊律輕飄飄的道,謝珂聞言臉露驚詫之色。
趕盡殺絕?
他們不是阿善的親人嗎?再說便真的能因着一個卦相而定了族人的死活。
何況阿善的父親那時還頗有勢力。
“阿善的父親不是頭領嗎?也沒能保住家人性命嗎?”謝珂覺得通體發寒,她一路來南境,雖然說起來也算艱難,可有林長源等人和顏南的同行,她除了勞累些,並沒什麼苦痛。這讓她以爲南境並非書本上所載的那般……
南境人未開化,而且性狡,擅謀。
可是到達南境的第一日,齊律便給她上了一堂別開生面的‘噬親’課程。
所謂鬼神占卜之事,不可盡信。可是南境這裡竟然因爲一個卜相而累得一個頭領最終被‘驅逐’。“若非他是卜算一脈的頭領,如何能保住阿善性命。”齊律冷聲道。
對於南境,對於巫氏一族,他本能的不喜。
尤其是當巫氏那位長老找到他,並且將這‘難題’丟給他時。他可是按捺着脾氣,纔沒有當面與那老東西撕破了臉面。
現在他們想找回阿善了。
當初又做了什麼?若非被逼無奈,誰又會願意住在界山,終日與那些蛇蟲爲伍。
那巫族長老曾經形容幼時阿善的容貌。
自小機靈,生的亦是十分漂亮,大眼睛,高鼻樑。皮膚玉似的白皙。可看看現在的阿善。泛青的臉孔,遲鈍的反應,便是與人正常對話都十分困難。整日縮在那糜爛的袍子中,見到人先被嚇得瑟縮成一團。
這簡直和巫族長老口中的‘聖女’判若兩人。
若不是清楚阿善的身世,若不是親眼見過阿善只隨便在地上扔幾塊石頭,便能知道未來幾日是晴是雨……齊律當真難以將那個醜姑娘與巫族的聖女聯繫起來。
“事情還是說不通啊。既然當初斷言阿善便是那大凶之人。時到今日,又爲何尋了阿善回來?還以‘聖女’之名?”
齊律冷哼。“……自然是巫族發現自己怪責錯了人。”“你是說巫族卦相上所說的大凶之人其實另有其人?”齊律點頭。
謝珂理清楚這一切。不由得替阿善覺得委屈。同時也對尚未見過面的巫族部衆生了厭惡之心。當初既然根本證明不了阿善的身份,他們竟然也下了狠手,恐怕是抱着寧可錯殺不可放過的心思。現在發現自己錯了,竟然還想着尋回阿善。讓她繼續爲那些道貌岸然的族衆行卜問卦,驅吉避兇……
他們的臉皮也真是厚到了無與倫比的程度。
“若是我沒有帶來阿善,你打算如何向巫族交待這聖女之事?”
“……要什麼交待。人是他們殺的,與我何干。”齊律一幅你怎麼那麼笨的神色。
謝珂吸氣。呼氣。隨後不由得被自己的小性子逗笑了。她又不是第一天認識齊律,又不是第一次見識到男人渾起來那幅六親不認的嘴臉。怎麼竟然還會因此與他置氣。
那她便真的沒事找氣受了。“你啊,總是有理。”
“那是因爲本少行的正。身正自然不怕影子斜。半夜敲讓別人都心驚,本少從來心不驚。”齊律是那種登鼻子上臉的性子,謝珂不過一句話,便讓男人再次變成了大尾巴狼。“是。你行的正,你即行的正,那便護好阿善,那姑娘對你可是好深的一番心意。”
齊律挑眉。“怎麼?醋了?”
“你看我的樣子,像是很閒嗎?”
齊律竟然真的上下打量起謝珂來,只是他們的位置十分的……尷尬。她在前,他在後,他的雙臂從她腋下穿過,操控着身下的馬。
所以他這麼直白的由上及上的一看……
謝珂俏臉一紅,她今日這身短打裝扮雖然便於行動,可是樣式相對貼身些,這樣只隔着一層衣服的相偎,實在頗有那麼幾分讓人臉紅。齊律果真十分壞心的細細將謝珂上下打量了一遍,這才搖搖頭。“我家媳婦兒怎麼會閒,你可是忙着千里追夫呢……你先別怒,這話可是蕭青芫親口說的,可不是爲夫的杜撰而出……臉紅什麼?我覺得這話說的頗對,可不就是千里尋夫嗎?”
什麼叫得了便宜還賣乖,這便是了。
她來到南境,可是立時幫他想到了如何讓那老樹再生新芽。而且她還在無意間帶回了阿善,這也算是命中註定吧。
她一路艱辛,這男人倒好,還在說風涼話。
謝珂覺得阿善不委屈,畢竟那姑娘心中雖然對巫族有俱,可是似乎一人獨居界山日久,以至腦子裡將那些家恨背叛之事早已忘記。阿善之所以跟着他們入巫族,可不是爲了給自己的親人報仇,那明顯就是意在……齊律。
她還沒因着他‘拈花惹草’生氣呢,他反倒戲弄起她來。
“好了,怎麼那麼愛生氣。不過是玩笑罷了,寶姐兒。其實你能來,我很……快樂,從未有過的快樂。”
便是懂事後明白何謂封地,便是與齊渙打架,自己被皇帝親自抱在膝上,而那時齊渙只能坐在殿下大哭……便是皇帝一口一個‘當他是半子’,過去所有的榮光加起來,也沒有此時快樂。
此時他將她在意的小姑娘抱在懷裡。
他們一路上聊着知心話。哪怕說的是巫族這些讓他倒胃口之事,可在齊律心中,時光也是幸福的。
謝珂的突然出現,直到現在依舊讓他覺得自己是沉浸在美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