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珂最近十分想念他先前的樣子……
像是冷戾啊,陰狠啊,哪怕是自大也是好的。最近他在她面前,十成十像個耍無賴的孩子。
總是吵着鬧着要糖吃,她若是心軟給了吧,他便越發的肆無忌憚,而且索需無度。她若是狠心不給吧,便給她擺出一幅天塌地陷的表情啊。
見他這幅樣子,謝珂還能如何。
她只能小聲嘀咕着……‘若是你這麼好殺,皇帝便不必費盡心思了。’
齊律達成心願了,對於謝珂的抱怨直接選擇左耳進右耳出。只是覺得小丫頭最近脾性似乎見漲。不過姑娘家養的嬌,便是嫁進他齊氏,在他眼中,也是世上最嬌貴的小姑娘。他家姑娘有脾氣纔是正常的。
若是個沒脾氣的,任由人捏來揉去的,他反倒該開始反省自己的‘教導方式’了。
這個時候,齊律又不是孝子了,他自動自發的把自己升級成了謝珂‘父親’那樣的角色。
覺得自己對謝珂不僅該g,還該‘嚴加管教’。總之,他致力於把謝珂培養成全面的人才。上得廳堂入得廚房,還能暖g這種要求於她來說太低級,失了幾分趣味。
他想讓他的姑娘成爲所有人眼中最矜貴的姑娘。
哪怕是皇帝見了,也會羨慕他娶此良婦。
總之,不惜一切代價,滿足謝珂所要。甭管吃用,一水的最好……花多少銀子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小姑娘用的舒服。吃的開心。
自然,他這樣也是別有居心的。
把他的小姑娘養得越是嬌貴,他家小姑娘的眼光自然會水漲船高的。
這麼漂亮的小姑娘,便是嫁了人恐怕也會招人覬覦。只是想要覬覦他的小姑娘,得有本錢……穿金戴銀只是基本要求,山珍海味那是日常所需,什麼日需千金。那是養他家小姑娘的基本成本。你沒個十幾萬兩身家。多看一眼他的小姑娘那都是褻瀆。
最終的目的是,不惜一切代價,最好能把他的小姑娘養成驕奢淫逸的性子。
這樣……
齊律暗笑。
然後他的暗笑被謝珂的二指禪功擰的登時幻滅。齊律嘶嘶的吸着氣。看着手臂上那兩根纖長的,白嫩嫩的,藕節似的……謝珂的兩根手指。
“寶姐兒,我疼。”然後他開始努力裝疼。
他疼?皮糙肉厚的……她自己的力氣她知道。擰了他就像給他撓癢癢,而且還是隔靴搔癢。“疼啊?用不用我給你揉揉?”謝珂溫柔的問道。齊律趕忙搖頭。他也算對謝珂有幾分瞭解了。小丫頭甜笑的時候,通常都是他不好過的時候。就像有些深夜,他滿心悸動攬她入懷,她便會甜甜的對他笑笑。然後告訴他……
她身子不適。
然後她安然睡去,他則一夜水深火熱的。
總之,那經驗十分之讓他憎惡。所以他瞬間不疼了……“我們在這裡歇息一夜。明天一早上路。預計再走十幾日,便該到一個叫合樂的小鎮。你便留在那裡……
若是真的如我們所想。那裡交通四通八達,最適宜調度。”
說起正事,謝珂自然不會再胡鬧,她平靜的點了點頭。“你放心,合樂鎮便是你的後勤所在。我拼了這次賠上大筆銀子,也必不會讓北境有暴亂之機。”上一世,北境最終還是暴亂了,原因自然是因爲無糧。
說起來,她其實比齊律更明白這差事的難處。
什麼美差?什麼鍍金……純屬子虛烏有。
把你放在一個幾萬人口的鎮子上,你做爲天家的代表,而那個鎮子幾萬人都在餓肚子,你的出現只是告訴那些幾乎要易子而食的百姓。
讓他們等一等,等來年開春種了糧食,大家便不會捱餓了……那幾萬百姓不暴動還在等什麼?難道真的等那來年五六月能產出的糧食……別說易子而食了,便是屍骨都要化成白骨了。
那個賑災的使臣不被烹了煮了都是十分好命的了。還想着回廄因功受獎。做夢……
所以謝珂一路上才寢食難安的,可偏生這些又不能說給齊律聽,只能讓他親身經歷,而爲了保信他和她自己的性命,她幾乎是傾盡所有。
連勁哥兒都奇怪,奇怪她爲什麼待齊律這麼好。
那些糧食如果在災時售出,足可以賺出三四倍的盈利來。可她卻告訴程勁,時刻準備着,準備着將那些糧食秘密運往北境……
爲什麼對他那麼好?
這算什麼問題,他是她的夫君啊,她不對他好,又去對誰好呢?不僅吩咐程勁日夜兼程而來。
她還暗中給小舅舅楚曄送了消息,希望他能來北境助齊律一臂之力。
畢竟此事非同小可。她和小舅舅曾經對於齊律之事細細思索過……他這性子非一日兩日所成。自然也非一日兩日可以逆轉。所以謝珂並不打算讓齊律改變性子。
可是如果一切沒有改變。
他未來的命運卻是早已既定的。那她何必嫁進齊氏……又何必爲此費勁心力。
她千想萬想,能做的唯一個‘導’字而已。
導他向善。
既然他的性子不能一朝一夕而變,那便潛移默化吧。她還有五年的時間可以阻止他最終變成那樣一個惡人。何況與他越是相處,她越是覺得他其實是個善良之人。
只是親情的缺失讓他性情有些暴戾。
可那並非他之錯。可是最終造成的結局卻是,他成了人人喊打的大惡人。所以哪怕不是他的錯,他也要全部揹負。
而她所做的,便是不惜一切的阻止他向那條歧路前行。眼下便是大好的良機,若是他真的能扭轉北境的局面,真的能以一己之力救下那數萬百姓……人性本善,他們會感念齊律一生一世。
而這樣的感激,或許可以讓他從中感受到一孝人深思的東西。
哪怕小小一絲悸動,或許都能成爲阻止他的最終毀滅。“有你在,我自然放心。”齊律大大咧咧的道。他此時尚不知道北境等待他的是一幅怎樣的慘相。
謝珂並未多說,只是放軟了身子靠進他的懷裡。
齊律展臂將她攬緊,車簾被齊律強行放下。他嫌有冷風灌進來,生怕謝珂會因此受了涼。
因着陡降大雪,馬車的速度漸漸放慢,便在這鋪天蓋地的大雪中,一輛馬車,一個小小人車廂,彷彿被整個世界遺忘了,也彷彿他們便是整個世界。
兩道車轍……
遠遠的延伸出去,片刻後便被大雪覆蓋……
就好像他們走到了世界盡頭,也好像世界盡頭即將由他們創造。
五里路,走了小半個時辰。這其間齊律一直把謝珂攬在懷裡,車中鋪着厚厚的幾層,謝珂身上又被齊律強行蓋上錦被,而且齊律又將她緊緊攬在懷裡。
謝珂不僅不冷,還生生悶出一層憊來。
齊律見此,將被子往上又拉了拉。嘴裡還不忘數落……“林長源說你吹不得冷風,若是覺得熱了,便在車中落了汗再下車。你啊,身子太弱,我們同樣呆着,我可是周身清爽,你便冷汗淋淋的……”
謝珂不屑理他。
他周身清爽?那她身上的熱度是誰度給她的。若非他貼的緊,她何至於弄出一身汗溼來。
還有她身下那個……總是時不時動一動的……總之,他就是個信口雌黃的。
待到那個村落,齊律將謝珂安置好,隨後推了車門出去。
放眼望去,這是個倚山的小村子,確是如賀章所言,村中錯落分佈着幾十戶人家。
不過望着那些人家,齊律不由得蹙了眉。乍看上去都是些低矮的屋子,甚至多數屋ding還能看出鋪着凌亂的雜草。這樣的屋瞭如何能讓他的小姑娘去住?賀章顯然也注意到了,表情有些爲難。
“爺,附近只有這個村子……屬下派人查控過了。
村子正中有戶人家,家中有四間瓦房。收拾的還算乾淨。屬下覺得少奶奶不會嫌棄的。”
齊律最終不情不願的點了頭。
“你去安排……鋪蓋用我們自己的,伙食也要注意。先把炕鋪好,讓少奶奶先安置了,我們再行商議。”
賀章領命而去。
謝珂在車中等了一個時辰,一身汗溼不僅褪了,身子還開始覺出冷意來了。這時,車門被打開,然後一ding帷帽不偏不倚的罩到她的頭上。“走吧,我們去投宿……”
然後齊律不顧謝珂的驚呼,直接便把她從院門處抱進了屋裡。
四間屋子,齊律和謝珂佔了兩間,齊律直接把謝珂安置在裡間的火炕上,謝珂看看身下,滑膩的料子,絲綢的錦被。都是她慣用的。便是連木櫺窗上都掛了她向來喜歡的素雅的簾子。
“……時間倉促,委屈你了。”
這樣還叫委屈?不過一個時辰,竟然收拾成這樣?生生來了個鳩佔鵲巢。他啊,便是到了何時,強盜本性都是表露無疑的。“阿律,我們之間,何談委屈二字。我不委屈,真的……能陪在你身邊,能真的助你,哪裡委屈?”
“明明就委屈你了,我家小姑娘住的可金窟,吃的是玉食,着的是錦衣。這裡卻只有一張火炕……寶姐兒,我怎麼覺得我對你一點也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