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幕後主使真的是龍雀，他早在八年前就已經掌握了異鬼術，他還要研究什麼？異鬼術的進階麼？他是不是瘋了？
“那不好說，萬一他是想批量複製異鬼術的擁有者呢？要知道這東西對受體的要求非常嚴格，可不是誰都能掌握的。”
“是啊，萬一他想放出聖山裡的東西，也不無可能。”
“其實我覺得，龍雀最開始就知道，屍食教的真實目的是異鬼術了，但是他卻偏偏壓着不說，這又是什麼意思呢？”
“龍雀甚至還違反《聖彌賽亞契約》，公開在城內使用異鬼術！這是要幹什麼？公然的挑釁嗎？還是要宣戰？”
由此可見，龍雀的人緣在這座城市裡到底有多差。
除了保持沉默的，基本都在有意無意地把矛頭指向他。
不得不說，龍雀的確是個值得懷疑的對象，因爲他是當年唯一從聖山活着回來的人，甚至得到了那位叛逆君王的禁忌傳承，以一個僭越者的身份在聯邦和教會的體系內，掀起了腥風血雨。
而自從某次變故以後，他就受了嚴重的傷勢，回到了故鄉。
與其說是退隱，倒不如說是被放逐。
要說投身於異端報復世界，也不無可能。
但他僅僅用了幾句話，就洗去了自己身上的嫌疑：“如果我是屍食教的幕後主使，這座城市早就已經毀了，不至於這麼麻煩。”
查爾斯面色微變：“你在說什麼？”
龍雀淡淡說道：“尤其是你這種蠢貨，你以爲我會給你查到我的機會？我想讓你死，你早就不知道死在哪條陰溝裡了。”
衆多高層都陷入了沉默。
受了傷的聖徒，也還是聖徒。
以一位聖徒所掌握的暴力，倘若真的想要玩命的話，這座城市想要阻止他，恐怕會付出非常慘烈的代價。
再者，以人家的智商，甚至都不用跟伱玩命。
“我倒是不介意你們把矛頭對準我。”
龍雀擺了擺手：“想來就來吧。”
大祭司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眼神裡透着一絲嫌棄。
像是對他此刻的遭遇感到恨鐵不成鋼。
亞瑟卻在這一刻，拋出了殺手鐗：“我已經向天主城申請，神根城即將進入最高戒備狀態。有關聖山以及屍食教等問題，需要龍雀裁決長配合調查，並提供異鬼術的詳細情報和資料。”
伴隨着那枚懸浮在空中的黃金晶體熠熠生輝，彷彿神明睜開了眼睛，俯瞰着在座的每一位高層，傳達了神的旨意。
高層們紛紛起身，感知到了神聖智體傳達的指令。
——神根城異端裁決所最高負責人龍雀，暫時停職接受調查，並提供異鬼術的資料和情報，配合清除異端與聖山異變。
“謹遵神諭！”
面對神聖智體的指令，高層們紛紛表示了尊敬。
衆人不得不佩服，城主韜光養晦多年，一出手就是雷霆手段。
首先針對龍雀的停職調查。
倘若龍雀接受，那麼大祭司的手中就缺少了一把利劍。
畢竟誰都知道，大祭司當年是非常欣賞這個年輕人的。
雖然最後的結果不太好，但二者依舊保持着一定程度的默契。
當然以龍雀的性格，必然會私下繼續調查。
能查出來結果，對大家而言都是好事。
至於提供異鬼術的情報和資料……
衆人想到這裡，心臟也有點砰砰直跳。
然而龍雀的迴應，卻超乎了所有人的預料。
“停職，我可以接受。”
龍雀直接把菸頭扔在了地上，推着輪椅轉身就走了。
“但是異鬼術，想都別想。”
他用一種堪稱僭越的，乃至大不敬的方式，迴應了神聖智體。
高層們保持着行禮的姿勢，震動不已。
這就是所謂的聖徒嗎？
何其囂張！
然而他們忽然發現，在座的還有一個人沒有起身行禮，而且還是最不該的那個人。
那就是大祭司。
這位侍奉神明的大祭司自始至終都在閉目養神，對於神聖智體下達的命令視而不見，同樣沒有流露出任何的敬意。
·
·
深夜裡，大祭司回到了祭祀殿的閣樓上。
門口是兩位主祭在值守，作爲大祭司的學生，他們的身份也都相當尊貴，按理來說不會負責守門這類的工作，但現在畢竟是非常的時期，隨時都可能有異端製造恐怖襲擊，必須要小心謹慎。
一位主祭在打盹，鼾聲如雷。
另一位主祭倒是挺有禮貌：“老師晚上好。”
大祭司看都懶得看他們一眼。
她的六個學生裡，沒有一個是正常人。
本來她的心情就不好，再看他們更是添堵。
今晚寒風呼嘯，她站在閣樓的天台上，摘掉了玉石面具。
暴露出一張絕美的容顏，黑髮如瀑布般散落下來。
這裡的風景很好，能夠俯瞰城內燈火通明的夜景，也就成了她平時處理公務的地方，石桌上早已有修女提交過來的一份份報告。
她隨手翻閱着那些文件。
地底遺蹟爆破案的分析報告。
屍食教徒們提供的口供和屍檢報告。
還有對屍食教的傳教方式的調查結果等。
再就是從往生部遺民口中翹出來的有關聖山的傳說。
沒什麼有營養的。
唯獨前線的報告讓她的眼前一亮，因爲這次軍部的作戰非常成功，有人破解了異鬼們的不朽化，讓戰局的天平徹底傾向於人類。
“原晴？”
大祭司看到這份報告，感到非常的荒謬。
這事說是誰破譯的，她都信。
但如果原晴……那就算了吧。
然而很快，她就猜到真正破解了不朽化的人是誰了。
“怪不得要找我破譯那份病歷報告，原來魔女在你的手上啊。往生部的遺民，真正繼承了聖山秘密的人，能譜出往生曲也不奇怪。只是沒想到，屍食教苦苦尋找的魔女，居然淪落成了一個低能種，成爲了被分配的家人，這還真是巧了。”
大祭司自言自語道。
以蓮華的能耐，當然能看出那份病理報告的蹊蹺。
因爲那就不是一般人能犯的病。
再結合往生曲的出現，她立刻就聯想到了傳說中的魔女。
這樣就不難推導出，真正破解不朽化的人是鹿不二。
而不是原晴。
畢竟鹿不二對那份報告相當關注，非常可疑。
但她並不打算拆穿這件事，而是順水推舟，做個掩護。
當然，大祭司也很清楚一件事。
那就是鹿不二當初是因爲信任她，才把那份報告給了她。
當然，說信任吧，也不能說完全信任。
以鹿不二那種討人嫌的性格，大概率是覺得要是連祭祀殿的人都不可信的話，那他索性直接就不玩了，上票投降，愛咋咋地。
“這小東西。”
大祭司想到地底遺蹟裡的經歷，脣邊泛起一絲玩味的弧度。
她又摸出那份病理報告，隨手將其撕碎，扔在了壁爐裡。
“司一賢，過來。”
她淡淡說道。
司一賢在一陣鼾聲裡走過來，深鞠躬：“老師請吩咐。”
大祭司想了想，吩咐道：“你去一趟人口資源部，找到一個人的檔案，把所有的痕跡銷燬，替換成別人的。那個人叫鹿思嫺，身份編號78953。做的乾淨點，不要被人給發現了。”
司一賢不解其意，但還是拿出平板電腦查詢了一下。
祭祀殿的權限非常高，可以無阻接入任何一個部門的檔案庫。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司一賢卻發現了什麼，認真說道：“老師，就在今天晚上，鹿思嫺的檔案被人查詢了三十六次。”
大祭司背對着他，眯起了一雙眸子。
真不巧，晚了一步。
她沉默片刻，忽然想到了什麼。
“把你師兄喊醒，讓他跟我出去一趟。”
大祭司轉過身，搖身一變。
絕美的容顏變得略顯普通了起來。
彷彿變成了一個平平無奇的小修女。
這一刻，大祭司又變成雪蓮了。
“我們去軍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