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風港裡迴盪着鐘聲，鹿不二乘坐升降梯離開地堡的時候，看到了一艘艘古老的飛行器從停機坪裡轟鳴着起飛，就像是科幻電影裡的外星飛碟一樣，噴吐着無形的光焰，消失在風沙裡。
“這是出了什麼事情麼？”
鹿不二忽然問道。
“理論上應該是第三站點內流傳的疫病引起的，但很顯然他們沒打算讓我們處理。經過上次的事情以後，你我已經被程序隔離了。”
陳璟低頭磨着淺粉色的美甲，有點不好意思看他：“雖然天人組織極大程度上釋放出了友善，但背地裡還是派了人監視我們。其中最重要的那個人……曾經在我剛剛加入他們的時候，盯了我足足一週的時間。根據我得到的情報，她是聖徒級別的陰影系進化者，實力很強。那是天人組織培養出來的，最精銳的殺手。”
鹿不二環顧四周的確沒有感覺到那個監視者的存在，只覺得在炎炎夏日裡的確有一道陰冷的視線在暗中蟄伏，卻不知其方位。
“我剛纔想借着外出考察的名義出去走走，就是試試看能不能擺脫她的監視……我能感覺到，你心裡有點急躁。”
陳璟終於擡起眸子，瞥了他一眼。
鹿不二心中微動，原來這女人也看出來了，他無聲地笑了笑，大方地承認：“我有點想知道燭晝之龍的暗質藏在哪裡。”
陳璟微微一怔，回答道：“我只知道，燭晝之龍的暗質被封印在一個叫做隕龍之地的地方，但具體的位置我也不知道。據說那裡常年籠罩着風沙，維度會出現變化……就像是我們東方傳說裡的鬼打牆一樣，如果沒有合理的方法，會一直在那裡轉圈圈。”
鹿不二陷入了沉思：“原來如此。”
陳璟眺望着遠方的沙漠：“如果能夠跟着這些飛船離開的話，或許能夠找到隕龍之地的具體方位，但我們都沒有這個機會。”
鹿不二忽然說道：“倒也未必。”
陳璟詫異地看了他一眼：“武神？”
鹿不二壓低了聲音，偷偷嗯了一聲：“闖進議會廳之前，我爲了保險起見，就把武神給放出去了，就在這座避風港的十公里範圍內活動。第三站點是一個天然的獵場，之前我還在帝王谷把武神的暗質流通出去了。本來武神就已經快要進化了，這一天一夜的時間……這座避風港附近的異鬼都快被我給吃空了。”
陳璟驚訝地睜大美眸：“能進化成六階霸主麼？”
鹿不二微微頷首：“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今天中午就能完成進階。繼續待在第三站點，不出一個月就能進階成荒神了。”
荒神。
好小衆的詞彙。
荒神是個什麼概念呢，那是作爲個體出現時就能夠引發生命災難的存在，往往需要以團隊爲單位的集合作戰才能將其驅逐。
尤其是五大進化鏈裡的荒神。
祂們有一個別名。
上古神魔。
在過去基本只存在於神話傳說裡。
想當初陳璟跟這個男人在臨海市半月莊園的後山，就曾無意中喚醒了一位荒神，雖然已經退化到了七階的程度，但那種恐怖的壓迫感就宛若海潮一般，險些把他們兩個給秒殺。
若不是鹿不二中途把那尊荒神給搞死機了，他們倆大概率是沒有辦法活着走出後山的時間之墟的，都得交代在那。
畢竟同樣是七階，異鬼就比人類強得多。
這是生命形態導致的。
就目前而言只有君主級的人類個體通過各大體系的加持，方纔能夠跟同階的異鬼抗衡，其他人基本上想都別想。
“我會爭取在最短的時間內，爭取本體和暗質體都晉升到六階，這樣的話我就有超越七階的聖徒和荒神級別的戰鬥力了。走出第三站點之前，我會正式成爲聖徒，暗質體進化成荒神。”
鹿不二分析了一下：“硬件的話就能跟上了，軟件的話……命理和術式倒是不用愁，關鍵的就是魂刃和異鬼術。現在有梅丹佐在，魂刃也不用擔心了。最主要的，還是異鬼術的修行。”
陳璟邊走邊解釋道：“不朽之軀的修行主要是靠感悟獸性，我們通過對人性本能的釋放，輔以長時間的戰鬥和廝殺，對天神文明遺留下來的典籍進行解讀，放大自身的獸性。其實直白的說，修行異鬼術的方法就是模仿，模仿異鬼的行爲習慣邏輯。”
“所以就能看到，像梅丹佐和龍雀那樣的人，殺性往往都很重。包括人類守望軍的總將原融，往往都會習慣用暴力手段來解決問題。這也是爲什麼，此前人類守望軍需要跟阿卡夏聖教合作。因爲修行了異鬼術以後的進化者過於暴戾，才需要教會來制約。”
她輕聲說道：“不，嚴格來說，是需要神聖大祭司的制約。正是因爲有了神聖大祭司的存在，軍部纔會放心教會。雖然在你眼裡，教會千瘡百孔，目的是想要創造一個以進化者爲尊的世界，但不得不承認的是在過去的幾百年裡，因爲有神聖大祭司的存在，教會的確爲世界提供了穩定的秩序。而天人組織這邊，其實也一度很好奇，他們爲什麼要創造出神聖大祭司這類存在，這跟他們的理念是相悖的。”
鹿不二思考了片刻，也贊同這個說法：“確實，阿卡夏聖教是因爲軍部的存在而被制約，因此他們才把自己營銷成秩序的守護者，實際上從未有一刻放棄過對這個世界的剝削和收割。這有點像是我們那個時代的老美，玩的就是西方人的那一套。只能說，最早成立於東方的歐洛拉科技，也被這羣洋鬼子給侵蝕了。”
製造出神聖大祭司，的確是非常反常的行爲。
除非……
除非他們最初想製造的不是神聖大祭司。
鹿不二再次想到了之前夫人的異常，又聯想到了那個生命之樹會產生自我意識的傳聞，一時間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神聖大祭司太像是生命之樹的傀儡了。
或者說是，意識的寄存體。
不是以人間體的形式。
而是以一種傀儡的方式。
這就像是人工智能覺醒了自我意識以後，利用技術手段想要給自己打造了一具具機械之軀，從虛擬網絡降臨到現實世界。
最關鍵的就是這些機械之軀從外表上來看跟正常人類還沒有什麼差別，一般人是很難從人羣裡將其分辨出來的。
這也太恐怖了。
試想一下，假如你高考的競爭對手是個ai……
嘖嘖。
“天人組織強調苦修文化，實際上就是在剋制自己的慾望，通過研讀古代的典籍，感悟天地自然的道理，也就是在模仿神明。不知道你有沒有去過草原，老師這段時間曾帶我去過草原，在遼闊的天地和無垠的草地間，我嗅到新鮮的泥土和雨露的味道，確實感覺到精神在放空，世俗的慾望漸漸淡薄了許多。老師說，人類其實最初沒有那麼多的慾望，都是在世俗的沉淪裡漸漸染上了雜念。”
陳璟擡起眼睛瞥向他：“這其實就是跟道家的學說很像，儒家和佛家也有過類似的理念。按照天人組織的說法，這都是古代天人在修行的過程中總結出來的。因此你就能看到，當初阿卡夏聖教的埃爾德，他雖然也掌握着秩序因子，但是沒有涉及到概念變化。”
鹿不二深以爲然：“確實很菜。”
這座避風港裡能看到很多古老的神廟，廟宇裡都是天人們在打坐冥想，就這麼盤膝坐在陽光下，彷彿接受洗禮的信徒。
也有人在古老的壁畫面前專注的研讀，不時做出一些特殊的舞蹈，看起來怪異卻很有節奏感，伴隨着聖輝的閃爍。
當然更多的天人們在實驗室和圖書館之間來往，就像是精密的機械一般處理着工作，彷彿是一羣被設定好的機器人。
這就是天人們的生活。
真枯燥。
陳璟認真說道：“如果你想要加快秩序因子的修行，那麼天人組織的確是最好的選擇。這裡有很多傳承自遠古的典籍，我心細研讀過以後的確能夠感受到內心的平靜。”
忽然間她吸了一口氣，望向荒涼的沙漠，輕聲說道：“否則的話，我其實很難撐過得知你死訊的那段時間。”
鹿不二凝視着她白皙的側臉，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頭髮，深紅的髮絲間透着玫瑰般馥郁的香氣，令人心曠神怡。
“我又不是小孩子，不準摸我頭。”
陳璟回頭嗔了他一眼：“要我帶伱去修行麼？”
鹿不二挑了挑眉。
笑話。
無論是異鬼術還是神術，他這一路走來就沒有靠自己修行過，既然能嫖別人的經驗，那麼何必要勤學苦練呢。
最關鍵的是，他覺得他在這方面的天賦可能會很差，古代的典籍他也看不懂，扮演和模仿什麼的也從未嘗試過。
“不用，先去你房間。”
他嚴肅說道：“我要你助我修行。”
陳璟千嬌百媚的臉上泛起一抹醉人的酡紅，她擡手擋着頭頂的熾熱陽光，趁勢低下頭不讓他看到自己的表情。
大白天的，也太着急了吧。
壞女人抿了抿朱脣，竟然也沒有拒絕他的要求，一路帶着他來到了自己居住的庭院裡，推開了閣樓的房門。
天人組織崇尚苦修文化，但也不是真的讓你吃苦，至少在居住環境上還是很好的，除了裝潢復古之外沒有什麼明顯的缺點，區別在於很少有現代的傢俱和電器，用的都是超遠古的青銅器。
但在功能性上居然一點不差，吊燈通過太陽能保持光亮，古老的青銅柱能夠噴薄出冷氣來調節氣溫，復古的浴缸也能吸收熱量來控制水溫，還有那種曾經見過的投影設備，就是沒什麼娛樂設施。
也難怪陳璟在這裡會很無聊。
“嗯……我先去洗個澡。”
陳璟挽起深紅的髮絲，用發繩把頭髮給捆了起來，這個動作恰好能看到她白皙頎長的頸，還有線條精緻的鎖骨。
鹿不二一愣：“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