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文秋臉色差的離譜,這件事說到底是家事,就這麼大喇喇地攤在外人面前,葛雲菁臉上也不好看。
她按鈴叫了人,對江懷之和蘇吟道:“江伯伯,蘇天師,讓你們見笑了。我先讓人帶你們四處逛逛看看,等會兒請你們賞臉,一起吃個便飯,如果有什麼事,直接告訴沈叔就好。”
沈叔在門口不卑不亢地彎了下上身:“二位貴客請跟我來。”
蘇吟聳聳肩,跟在江懷之後頭出門,看姑侄倆的臉色,怕是要一場大戰。
沈叔邊走邊介紹,她認真聽着,眼睛也沒閒下來,左手不停地演算着風水方位。
只是越逛她越覺得奇怪。
“沈叔,葛家也不算人多,這麼大的宅子空房間都用來做什麼?”蘇吟打趣道。
三進的宅院住幾十口人不成問題,相比之下,葛家稱得上是人丁稀薄,算上已婚的女性家屬,攏共十幾個人,至少有一半的地方是空的。
老爺子葛岡只有一女一子,長女葛雲菁和顧家結婚,至今未育;次子葛雲海婚後倒是有兩個兒子,長子葛文冬被寄予厚望,算是內定的繼承人,次子即葛文秋,A城有名的混不吝三世祖。
老話說的好,“空屋人不住鬼住”,如果房子太大太空,有些房間很久沒有進去,這個房子就會被鬼佔;客廳太空,就會影響風水,難以聚財。
沈叔呵呵一笑:“不過是放些雜物,而且光是少夫人的衣帽間,就有三間屋子呢!現在少夫人懷孕了,我們又開始收拾兒童房嘍!”
蘇吟點點頭,這樣倒也說得通,而且這座宅子的排布明顯精心設計過,是聚財辟邪的風水。
這可就奇怪了,人和住處都沒問題,難道真是意外?
“老爺子,葛家就着一座住處?”她小聲問江懷之。
江懷之心領神會:“小沈,帶我們去趟老宅看看,老葛那棵百年大樹,你可得好好講講,給我孫媳婦開開眼!”
沈叔自然滿口答應。
老屋在A城的近郊,葛家的宅基地面積不小,其中佔地最大的,就是門前的一棵參天大樹。
坐在車裡遠望,蘇吟便覺得老屋附近氣流流轉不同尋常。
等走到樹下,這種感覺更加明顯。
樹冠巨大,枝葉蔥蘢,樹幹比成年人懷抱都粗,根系發達,甚至有一段根暴突在地表。
從遠處看,葛家就像一個大型聚寶盆——或者說收費站更貼切——凡是過路的祥運,都會被這座收費站吸收一部分“過路費”。
只是……
“沈叔,這棵樹有什麼來歷和趣事嗎?”她好奇地問道。
“嚯,那可有的說了!蘇小姐您得按年份來問!這棵樹是老爺子的寶貝,誰都不能靠近!”沈叔自豪地說,見蘇吟離得近了,還多叮囑一句,看她後退兩步,才放下心來。
誰都不能靠近?
蘇吟眨眨眼,又望了望樹,這棵樹已經被“破.~身”了呀。
原本,葛家應該是個只進不出的“收費站”,但是站到樹下細看,就會發現,這棵樹下方有絲絲縷縷的祥運不間斷地溢出來——
像是個漏水的盆裂了條縫, 滿滿的祥運從底部不起眼的細縫裡一點點滲出、消散。
江懷之盯得出神,突然問:“老葛腦溢血的時候在哪裡?”
沈叔一怔,隨後順着蘇吟的方向,走遠三步:“……就是這裡。”
蘇吟一言不發,在老房子轉了兩圈後,說:“我想,我知道葛老爺子受刺激的原因了。”
還有葛家、億騰頻頻出事的原因。她在心裡補充道。
沈叔當即把輸贏的話,轉告給葛雲菁。
葛雲菁卻當是江懷之爲了哄孫媳婦兒故意透露,畢竟,全A城誰不知道,葛家老爺子腦溢血後醒過一次,醒來便抓着醫生護士要找通玄學風水的人。
她心裡盤算,哪能這麼巧,一定是老爺子聽說的。
她只當笑談,正想推辭,蘇吟卻正色道:“還有一個小時,葛老爺子就會醒,如果葛小姐真心爲父考慮,那麼,現在就帶着葛文秋一起去醫院,大家當面聊。”
這話聽着刺耳,葛雲菁當場就笑不出來了,扯扯嘴角,“那好,我們現在就走。”
她倒要看看,到了醫院,蘇吟要怎麼圓!
就算江家能穩踩在他們葛家頭上,也不能這麼放肆!
五十分鐘後,一行人趕到醫院。
葛文秋在病房門口晃了一圈,轉回休息區,輕蔑地說:“蘇天師,說好一個小時呢?”
蘇吟當他是空氣,自顧自地坐到氣流最舒服的座位,閉目養神。
又是一拳打到棉花上,葛文秋恨得咬牙,這個蘇天師,天生克他的吧!
但是想起之前的事,他不敢太放肆,嚥下一口惡氣,坐到離蘇吟最遠的椅子上,猛地往後一靠,弄出刺耳的動靜,彷彿這樣就能發泄一下似的。
他坐下沒兩分鐘,葛雲菁便聽醫護人員通知,老爺子醒了,當下駭然,難道這位蘇天師,真有幾分本事?
常在商場混的人,向來拿得起放得下,她立馬放下身段,笑着拉起蘇吟的手說:“早就聽說蘇天師大名,果然名不虛傳。”
這話兩分認同,八分恭維。
葛雲菁明白得很,這位,到底是江家孫媳婦兒,能打好關係就沒必要交惡。
蘇吟只笑笑,心裡嘆息一聲,希望這位,可以在知道真相的時候還這麼淡定。
進入病房,葛老爺子已經半靠在病牀上,見他們進來,眼珠子瞬間黏到蘇吟身上,手抓着被子,努力支撐起上半身,激動地說:“您就是蘇天師?!”
那樣子,活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葛雲菁拉下臉,沒想到自己父親醒過來,家人公司問都不問,第一句話就是找天師。
八成病糊塗了。
彷彿是要驗證她的想法似的,葛岡沒聽到迴應,徹底慌了神,急頭白臉直接說:“只要您能救葛家,無論多少錢,或者您要名利地位,我葛岡絕對沒有二話!”
江懷之聽了,先是詫異,繼而柺杖點地,打斷他說:“老葛,你看清楚,這是我孫媳婦,你說的東西哪樣我不能給?”
葛岡不理他,一雙眼睛只盯着蘇吟。
只可惜——
後者一句話,讓他面色瞬間灰敗,癱軟在病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