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行人講述的故事把我吸引住了,這些內情是李老還有明珠都沒有提供的,我暫時就忘了現在的處境,全神貫注的聽下去。
那口很厚實也很古老的棺材,看似跟我現在要去的地方,要做的事沒有多少關係,但爬行人說,那是事件最初的源頭。
十年之前的那個團伙,打開了這口來歷不明,不知在古墓裡深埋了多少年的老棺。這種人吃了半輩子土飯,幾乎把各個朝代各個時期的墓葬都挖掘了一遍,經歷過無數次風波,無數次詭異,所以,這樣的人不可能被嚇倒,而且都是亡命徒,遇見事情敢拼命。
然而,在這口棺材被打開的時候,這幾個人幾乎當場就尿褲子了。
不是被嚇尿的,而是被驚尿的。
“你沒在場,要是我說出來,你肯定認爲我在胡扯八道。”
“我沒在場,難道你在?”我已經意識到,爬行人很可能就是當時那個團伙中的一員,否則他不會知道的這麼清楚,但我還是故意問他,想確認自己的想法。
“我在不在長,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跟你講的,都是真的。”爬行人問我:“接着聽吧,聽下去,你會明白的,你身上有沒有煙?”
我的煙癮很小,爲了提神,帶着兩包煙,拿出來丟給爬行人。
“三年了吧,我沒聞到過煙味。”爬行人把煙打開,貪婪的嗅了一下,拿出一支慢慢點燃,三年沒有抽菸,肺部已經不太適應菸草的煙霧,他咳嗽了一聲,卻抽的更猛了。
一邊抽菸,爬行人就一邊繼續講下去。
那個團伙的人膽子都很大,不會被什麼東西真正嚇住,然而那口棺材裡面的情景,卻把他們給驚到了。
當沉重的棺材被開啓之後,棺材裡面,竟然慢慢坐起來一個人。最開始,團伙的人以爲是屍變,然而再看下去,他們就發現這個從棺材中坐起來的,是個活人,活生生的人。
“那個人很白,很瘦,看上去只有二十八九歲,至多三十出頭的樣子。”爬行人一隻胳膊在地上爬,一隻手拿着煙,慢慢說:“那肯定是個活人,他從棺材裡坐起來,還能扭過頭,看着旁邊的人……”
這個從棺材裡出來的活人扭頭看着身邊目瞪口呆的盜墓賊,他不僅活着,而且很正常,用一種詢問的目光望着對方,那樣子就好像看着一幫不經允許就闖到自己家裡來的不速之客。
要是換成普通人,估計這時候已經嚇的抱頭鼠竄,又多遠逃多遠,然而,這畢竟是一幫有着豐富經驗和膽魄的盜墓賊。震驚之餘,幾乎所有人心裡都冒出一個疑問,這口棺材埋在地下這麼多年,這人是怎麼活下來的?他怎麼能活那麼長時間?
盜墓賊的頭頭兒不是一般的膽大,雙方對視了片刻之後,他竟然嘗試着跟棺材裡的人進行交談,進行溝通。
但不管他用什麼方式,棺材裡的人一個字也不答,坐了一會兒,就從棺材裡跳出來,踩着深深的積水,走到墓穴外面。一幫人不知所措,都跟在後頭。盜墓賊的頭頭兒越發有興趣了,一直追着問。
棺材裡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啞巴,只顧自己走路,對周圍的一切都不管不問。跟的久了,團伙的人就覺得這人好像沒什麼危險,他們彼此交換眼神,想動手強行把對方給按住。
就在他們產生這個念頭的同時,悶頭走路的棺材哥突然就停住腳步,回頭看了他們一眼。
“那一眼,彷彿要把人的魂魄都給吸走。”爬行人狠狠的抽了一口煙,咬着牙,似乎還在回味當年那讓人膽戰心驚的一幕。
正因爲這樣,盜墓賊不敢再產生動手的想法,每個人都能感覺的出濃濃的殺氣,只要再敢逼近一步,在場的人全都要死,誰也跑不掉。
這夥人放棄了,不敢繼續跟蹤,棺材裡的人默默的走出去很遠,又一次
停下腳步,開口說了兩個字,又拋過來一件東西。
“他說的兩個字,就是雷口。”爬行人說:“他拋過來的東西,是一塊青銅器碎片。”
棺材裡的人留下這些線索,獨自走了,再沒有回頭,從那之後,這個團伙裡的人也再沒有見過他。
人是走了,但這件事情經過這個團伙,傳播了出去,他們經常跟古玩圈的人打交道,所以傳播的範圍大概就在圈子裡面。一些不熟悉這個團伙的人都覺得這是天方夜譚,是人爲編造出來的故事,不過,流言還是引起了部分人的注意。
真正喜歡古董,喜歡收藏的人是不差錢的,一件東西交易起來,動不動就是七位數八位數,沒有極其雄厚的經濟實力,維持不了這種特殊愛好。通常來講,擁有龐大產業又擁有相當地位的人,都是多少年打拼打下的基礎,所以,這些人的年紀都不小了。
他們之所以關心這件事,倒不是對棺材裡的人有多少興趣,他們感興趣的是,這個人爲什麼能那麼多年都不死?
“要是能活下去,誰不想多活幾年,你說呢?”爬行人又點了一支菸,咧嘴笑了笑,他的牙黑黃黑黃,還粘着幾縷野兔的肌肉組織,看着就讓人頭皮發麻。
最後,一個圈子裡的大拿找到這個團伙,報了一個令任何人都無法拒絕的天價,讓團伙的人去查,查清楚不死之謎。
“那種誘惑,我們都拒絕不了。”爬行人不易覺察的嘆了口氣,又嘿嘿的笑了笑:“如果能拿到那筆錢,我們一幫人就可以金盆洗手,去安逸的做個富家翁。”
在巨大的利益驅使下,團伙的人停止手邊一切事物,專心開始搞這個事。線索只有兩條,一個是青銅碎片,另一個,就是棺材裡的人提供的叫做雷口的地方。
青銅碎片上的神秘符文,他們搞不定,用了差不多一年的時間,一無所獲。同時,他們還在全力探索雷口地區。我當時找到雷口,是因爲有視頻上的些許提示,但他們什麼也沒有,全靠臨時摸查。
準備工作,足足用了兩年的時間,最終把能摸清的情況全部摸清楚之後,團伙組織了一隻精練的隊伍,趕赴雷口。
“那個小村,是必經之路,你們的隊伍從那兒經過,難道老羊倌不管?”
“怎麼會不管。”爬行人一聽老羊倌,兩隻眼睛頓時就充血了,像他這樣的狠人,不去欺負別人,別人就要燒高香了,被老羊倌關了三年,爬行人恨透了他。
事實上,爬行人沒有參與到那支隊伍裡去,倒不是說他沒用,相反,他是個蠻厲害的人,但是團伙的頭頭兒心思縝密,他怕隊伍在雷口失利,所以留下爬行人,如果真的陷到雷口,那麼還有救援的希望。
這支隊伍在小村附近遭到了不明攻擊,幾個人全都交待了,只剩下團伙的頭頭兒。說起來很怪,隊伍受到的攻擊指向性很強,別的人紛紛遭殃,唯獨這個頭頭兒,毫髮無損。
說到這兒,我頓時想起跟老羊倌生前的簡短的交談,他說過,有的人,可以過去,有的人就不行。而隊伍的頭頭兒,顯然是一個可以過去的人。
隊伍全軍覆沒,但頭頭兒一個人衝了過去,提頭混飯的人目標很明確,就是圖財,只要把事情辦好,別的都不是問題,所以他孤身一人就朝雷口山地的深處繼續走。
“他肯定找到那個地方了。”
“找到了。”爬行人擡起頭看了我一眼:“確實找到了。”
“那個地方有什麼?”我覺得這是最關鍵的環節,所以問的非常仔細:“他遇到了什麼情況?”
“我沒有去,所以,我不知道。”爬行人又笑了笑,表示自己對那個地方的情況一無所知。
他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想說,我很無奈。
在那個地方的具體經歷被爬行人略過了,
但我猜得出,過程一定很驚險,團伙的頭頭兒同樣是個獨當一面的人物,他有沒有在那個地方收穫什麼,我不知道,不過,最後他活着逃了出來。
“人是逃回來了,但是嘛……”爬行人像是有意又像是無意,在我脊背上瞥了一眼,說:“從那兒回來以後,他身上就長了屍胎紅斑。”
那種紅斑真的非常要命,用任何辦法都無法消除,團伙的頭頭兒硬撐了兩年,最後幾乎被腐蝕成了一堆爛肉,才悲慘的死去。
我的頭一暈,這麼看來,我能利用的時間,最多也就是兩年,如果在兩年時間裡,找不到解決的辦法,那麼我會和他一樣,慢慢的腐爛,發臭……
我渾身一冷,幾乎不敢再想下去了,太可怕,非常可怕。
“頭頭兒既然逃回去了,肯定會告訴你相關的情況。”我收回心神,問爬行人:“有前車之鑑,你還敢來?”
“不是有那句話麼,人爲財死,鳥爲食亡。”
從這個事情浮出水面,到團伙的頭頭兒因爲屍胎紅斑死亡,差不多有四年的時間。其實,爬行人在頭頭兒死了之後,的確是打消了繼續摸索的念頭。
但是,最初委託他們的那個圈子裡的大拿在三年前又找到了爬行人,依然想搞這件事,不過大拿很精明,他知道事情不會和做遊戲一樣簡單,只要敢插手進來,肯定得死人,所以大拿寧願付雙倍的報酬,讓爬行人繼續去搞。
“他給的報酬,說出來你也不信,是個天文數字。”爬行人的眼睛裡閃爍着貪婪的光:“你絕對不會想象到,一個人會爲了這個虛無的傳說去付出那麼大的代價,他有錢,也不在乎錢,只要他能活的久一點,那麼這些錢,他能賺回來。”
這筆報酬真的是太驚人了,爬行人心裡的貪念在作祟,經過幾次考慮,貪慾佔據上風,打敗了理智,他忘了自己的大哥是怎麼掛掉的,接手了這個任務。
儘管爬行人做了更充分的準備,把能想到的細節全部想到了,但想象跟現實之間的差距不可同日而語,他遠不如自己的大哥,連真正的目的地都沒有走到,在小村附近就遭了道,兩條腿廢了,被老羊倌當牲口一樣圈禁了三年。
小村裡的爬行人,不止一個兩個,除了眼前這個和明珠,還有其他的。這樣一想,司母戊密碼的秘密,好像沒有我想的那麼隱秘,來雷口的人,多少跟這些都有關係。
“所以說麼,不管你有什麼目的,我有什麼目的,我們現在是走在一條路上的。”爬行人笑眯眯的,儘量讓自己看上去和善一些,只不過他天生就一副兇相,即使在笑,那笑容也讓人非常不安:“走吧老弟,到了那個地方,我們見機行事。”
講完這個故事,爬行人就不說話了,我走着走着,心裡就開始突突的亂跳。像這種事情,在任何地方都會是一個秘密,沒人會把它隨便跟人亂說。但爬行人不僅說了,而且說的很詳細,最重要的是,他壓根就沒跟我提過要保密之類的告誡。
這說明什麼?
我立即開始冒冷汗,爬行人的兩條腿不管用,真正到了那個地方的話,很可能有些特殊的情況需要我幫忙,爲了拉我上船,他就必須吐露部分實情,因爲我對事情也有一定了解,所以謊話會被我看穿。
他之所以不跟我說要保密不許外傳的告誡,是因爲他壓根就沒打算讓我活着離開雷口,一旦目的達到,那麼他會毫不留情的把我殺掉滅口。在他看來,我沒功夫,沒經驗,想要殺我,只是分分鐘的事。
猜測到這一層,我就暗中咬牙,對這個人相當反感,但明面上卻不敢流露出來,裝着若無其事,和他朝山地的深處走。
跟爬行人走在一起,速度變慢了,我不斷的尋找機會,想擺脫他,可這個人又狠又精,一點破綻都沒有,我實在是無機可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