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罪團伙之間,幾乎不存在真正意義上的團結。
在囚徒悖論裡,唯一能破解的,就是足夠強橫的外力控制,比如說,兩個黑社會的小弟被抓,都怕供出來對方後會在刑滿釋放之後被黑社會報復。
但是,現實中,至少白松是從來沒見過這種所謂的黑社會的,真要是這麼猖狂,早就被打掉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聰明才智,即便是用在錯誤的道路上,王平覺得,就算陳曉麗知道了唐天宇死了,也不會供出來他,他倆之間一榮俱榮。
如果白松不提後面的話,陳曉麗度過最開始震驚的幾秒鐘,還真的會先考慮自保。而這種自保,就有可能把王平保護住。
但是,陳曉麗也是自私的,當她進入那個狀態時,永遠只會考慮自己。而當她說漏了那一句卻發現白松很平靜時,她只會下意識地認爲王平已經全供出來了。
王平以爲的萬無一失,在人性面前,不值一提。
白松還曾想過,如果唐天宇不死,這個案子會不會成爲錯案?
如果唐天宇不死,估計很少有人會查到王平那裡。而如果只是針對小嶽的事情,王平屬於無目的性殺人,確實是難查。
當然,現在完全不用考慮這些問題了。
...
早上八點鐘,白松站在了提訊室的一側,把簡單的情況,告訴了秦支隊和大海分局陳警官,並告訴陳警官,上午會把訊問筆錄複印件傳過去。
除此之外,他還特地給宋教發了信息,也說了請假的事情,並且跟宋教說了一下讓任旭休息兩天的事情。宋教聽聞白松案件有進展,也很支持,至於給任旭放假的事情,自然不是什麼大事,宋教回覆的信息裡就沒提這個事,意思是白松決定即可。
秦支隊在去分局開會的路上,就收到了白松的短信,“案子已取得突破性進展,犯罪嫌疑人陳曉麗已經交代犯罪事實,是王平夥同其共同策劃了這一起故意殺人案件,賈竹也算是主犯之一。順便跟您請個假,上午所裡的會我得晚去會兒。”
雖然未出正月,但是過了元宵節基本上就算是年節已過,今天又是週一,上午九點就有分局黨組擴大會議,秦支隊正在副駕駛上吃燒餅,看着白松的消息,直接噎住了。
昨天晚上他回來也很晚,不要以爲支隊長這角色出去一天回來就可以休息,一堆事等着他辦,今天的會議還有材料要彙報,他昨天晚上也是兩點多才睡覺。
白松二人十二點多久提訊完去睡覺了,他是知道的。
早起之後,也沒人跟他說白松去提訊了,他還以爲白松二人在睡大覺呢,怎麼一轉眼,案子就破了?
“着啥急,喝口水。”正在開車的李隊指了指車中間扶手箱處的水杯:“啥事這麼急?”
李隊比秦支隊歲數要大一些,平時說話也是很隨意,今天也去分局有事,就和秦支隊同車了。
費了好大的力氣,秦支隊纔將將把這口燒餅吞下去,好好撫了撫胸口靠下的位置,接着拿出手機,把信息讀了出來:“這都什麼玩意兒?”
說完,秦支隊看了看時間,問道:“李隊,是不是我睡了兩天?今天其實是2月18號?”
“案子破了?”李隊開車也是愣了一下神:“而且後面還有兩層關係?”
“嗯,看這個信息的意思,賈竹僅僅是個傻瓜,陳曉麗影響了賈竹,然後靠此影響了小嶽。而陳曉麗的後面,纔是王平,王平應該是本案的真正幕後主使。”秦支隊下意識地咬了口燒餅:“我昨天去上京的時候,倒是在分局看到了這個王平,當時就覺得他不太對勁,但是沒感覺出來哪裡不對勁。”
“你倒是信任這個小子。”李隊聳了聳肩:“這事夠扯的,這要不是白松發來的,我還以爲鬧着玩呢。”
“李隊你和白松相處時間應該是最久的吧?”秦支隊問道。
“我當初把他從分局帶到所裡的”,李隊長頓了頓:“一轉眼兩年多了。”
秦支隊點了點頭,“一會兒去分局,這案子還得彙報,我給他打個電話,讓他來一趟,直接跟領導彙報一下。”
死了人的案子,尤其是尚未偵破的,永遠不是小事,每週的會議肯定要談。
“他今天不是去三木大街任命去嗎?我昨天還看到分局政工網上有公示。”李隊道:“你不得跟政治處說一聲?”
“這個時間點了,人家政治處的估計早就到了,任命這麼重要的事,所裡肯定早上要開全體會的,這小子居然搞案子去了,這折騰一夜,估計肯定沒啥好形象。”秦支隊笑罵了幾句:“一會兒我給政委打個電話吧。”
“嗯。”李隊點了點頭,他知道秦支隊所說的政委,肯定不是支隊的政委。
白松這邊一直忙到九點二十才完工,任旭打字也算是快,但是陳曉麗閱讀筆錄的速度可是夠慢的,生怕看錯了一個字。
這個時候已經不怕陳曉麗翻供了。
刑事案件其實是重物證輕筆錄的,這一份筆錄最大的意義,是通過陳曉麗的供述,去接着查其他的物證,從而形成一個證據鏈。
這些年,刑法的“慎用死刑”的態度越來越明顯,這個案子裡,這情況,陳曉麗是不可能槍斃的,至於怎麼判,就不是白松決定的了。
很多“幾進宮”的人,即便犯罪,也輕易不敢太重,因爲他們知道後果有多嚴重。越是這類年輕的,有時候越不考慮後果。
忙完,簽完字,走出看守所的院子,白松顯得很輕鬆。
看了看時間...已經快九點半了,白松估計所裡還有人等他,立刻就準備走。
這時,秦支隊短信來了:“你一會兒帶着材料,直接來一趟分局,315會議室。”
回了個收到,白松轉頭和任旭道:“你先跟我去趟分局,然後你把車開回所裡,筆錄你拍照片,傳給上京那邊,忙完之後,今天就休息,我給宋教說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