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可以推論,林亮是殺害林晴的兇手,而且目前來說,應該是唯一兇手。
室內的兩個男子的腳印,一個是林亮的,另一個應該是林晴父親的。
也就是說,林亮一個人完成了對林晴的殺害、分屍過程,而且後來還僞造了不在場記錄、僞造了林晴的死亡時間。再後來,不知道出於什麼目的,帶着林晴的父親來了一趟現場,讓林晴的父親在現場留下了痕跡。
這裡面有兩個邏輯問題,第一就是林亮難道就不怕林晴父親一上來就跟警察彙報了這個情況,從而把他列入重大嫌疑人?第二就是林亮到底和林晴有多大的仇恨?林亮難不成還會嫉妒林晴的芭蕾舞?
這些東西,等抓到了林生,可能就解開了謎題。
到了林生的家,白松這些人輕鬆地敲開了門。
“你們什麼事?”開門的是林亮的母親,這女人身高不高,也就是1米5左右,體態稍胖,看到六個警察,不僅怡然不懼,更是有些無視的樣子。
“林生在哪?讓他過來見我們”,白松說罷,打量了一下這個屋子。
屋裡面收拾的倒是挺乾淨的,看得出來這屋子一直有人打掃,而且很用心。
客廳裡有一張實木的桌子,四把椅子,看着都有些年代感。整個屋子都是比較標準的中式裝修風格,但除了一些木製傢俱,東西倒不不多。白松知道林生父子做一些木材生意,所以這也正常。
不僅如此,家裡面從客廳來看,就沒有一張林亮的照片,而且林亮的母親看樣子也不像是痛失愛子的狀態。
這和林晴的家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林生已經睡覺了,被叫起來,看到警察,有些憤怒。
“你們搞什麼,大半夜來?”林生問道。
白松看了眼林亮他媽,接着看了看林亮他爸,就很疑惑。現在確實是很晚了,林生父親這個狀態很正常,林生母親...不睡覺的嗎?
“你們兒子死了,我來幫你們查兇手,不願意嗎?”白松故意槓了林生一句。
“你們找兇手怎麼找到這裡了?”林生說話的態度有點罵罵咧咧。
白松看着林生的神情和樣子,和林亮確實是三分相像,雖然沒有做親子鑑定,但是應該和林晴父女的結果一樣--確實是親生的。白松這些年來,看面相已經看得越來越準了,他雖然沒有王華東那手繪圖能力,但是對人相的記憶和比對已經非常強了。
“你這沒有和林亮的親子鑑定吧?”白松突然擔心有人也給這對父子僞造了親子鑑定。
“什麼親子鑑定?”林生一臉疑惑。
白松看着林生的表情估計他是真不知道,問道:“林亮是你的親生兒子,爲什麼從頭到尾我看這個事情你都不怎麼上心?”
“他?”林生道:“他死了我還…”
大家都不說話,想聽聽林生怎麼解釋,結果林生說了一半,看了看幾個警察的眼神,突然閉了嘴:“你們問我這些幹什麼?”
“因爲我是警察”,白松看着林生:“你該不會是逃避這個問題吧?”
“哼…”林生哼了兩聲,去旁邊拿起了自己的水杯,喝了一口:“他死了,說實話,我沒什麼可心疼的。我根本就沒這個兒子,你們知道他有多混蛋嗎?他差不多15年以前,就以我的名義去到處借錢,你們知道我給他擦了多少次屁股?”
“據我所知,你也有很多外債吧?”白松問道。
“那能一樣嗎?”林生瞪大了眼睛:“我是生意人,有點欠款很正常,但是他去借錢都是坑我!不光如此,每次回來都想着方法從我和他媽這裡騙錢、偷錢,缺了大德了。”
林生這句話也是純屬於胡編,他也有很多壞賬,借了故意不還那種。
“要是他活着你煩他很正常”,白松道:“但是這是你唯一的兒子,他死了。”
“我知道!”林生不樂意了,聲音提高了八度:“但是人死了我有什麼辦法?他死了倒是清了不少的帳!本來一堆人天天找我要賬!現在人死了,誰還來?一個也沒有了!”
聽到林生這個話,幾個人互相看了一眼。
林生的作案動機這就有了。
之前給林亮算過,他明面上、能查到的借款、欠款有將近200萬,而且一定還有很多是警察查不到的。
林亮和林生都不是好鳥,但是林生是做生意的,即便再沒有人品和道德,也必須有點基礎的信譽,不然生意徹底沒法做,所以林亮做的一些事他不得不去平。
加上上次林亮回趟家還偷了4500元一事,林生想把兒子弄死也是再正常不過了。這種兒子,一般的老子都想打死。
林生已經告訴了所有朋友千萬別給林亮錢,但是有的合作伙伴他不可能直接去告訴。如果任何合作開始之前都要跟對方說“我先提醒你啊,我兒子叫林亮,以後一定不能把錢借給他”,那這一單就黃了。
現在林亮死了,以前借給林亮錢的,哪怕是十萬八萬的,也不好意思來要了,而且以後也不會新增新的借賬…
人死帳消。
...
“所以你兒子死了,對你也是好事唄?”王亮反問道。
“警察同志,我就這一個兒子,好事算不上,但是…總之也不是那麼難過。”
“行了行了”,白松拿出來一張搜查令:“依法對你家進行搜查。”
“搜查?”林生老婆跑了過來:“憑什麼對我們家搜查啊!”
“你丈夫涉嫌犯罪”,白松沒有多解釋,確定攝像機是運行的,就開始對林生的家進行搜查。
林生倒是很配合,讓自己老婆配合警察。
搜查倒是快,林生家裡非常簡單,臥室裡的簡單程度令人咂舌。除了老舊的空調什麼也沒有,簡單的說就是有人來催賬,除了一套實木的桌椅,其他的都搬不走。
“就發現了這個”,孫杰拿着一個小紅盒子出來了。
“這是啥?”白松有些不解,仔細地看了看:“杜蕾斯有啥可看的?”
“你懂個啥?”孫杰道:“你這不都領證了嗎?這都不懂?”
“哦哦哦,什麼...本?”白松接過來仔細看了看:“有什麼關係?”
“岡本0.01,這一個20塊錢呢!”孫杰道:“這一盒6個,100多,具體價格我記不清了,這還剩下三個。”
“這麼貴嗎?”白松聽懂了孫杰的意思,就以林生目前的家庭條件和家庭狀態,以他老婆這個狀態,通常來說不應該買這麼貴的計生用品。
“這是咋回事?”林生的老婆看到這個,過來問了一嘴:“你怎麼買這麼貴的?”
“用你管?”林生立刻衝着老婆罵了一句:“這不是我買的,這是我賺錢的時候,人家帶的!”
林生說完,立刻發現自己說錯了話,他有些惱怒,直接伸手就去打老婆:“你個臭婆娘你插什麼話,聽着我就來氣!”
“就你?”白松打量了一下林生,一個50歲的糟老頭子,看着還有些發福,有人願意花錢睡他?
“就我怎麼了?你是不知道成熟男人也是有魅力的!!”林生不知道怎麼突然站直了一些,顯得自己高大了一些。
“你是不是讓人家騙了?”白松一臉的憐憫。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就林生這個樣子,有人主動投懷送抱,還給他錢???
失心瘋也不至於如此吧...
“怎麼可能是騙?”林生居然給白松秀了秀他的肌肉,隨即看了看白松的,灰溜溜放下了:“別的是假的,錢是真的吧?她第一次沒有給我錢,後面兩次都給我錢,而且第二次更多。”
“吹吧”,白松故意去激怒林生:“你這樣的要是能賺到錢,那我這樣豈不是一個月賺十萬?”
“我真的行!”林生氣壞了:“第二次給了我1500,第三次給了我3000!”
“現金?”白松立刻反問道。
“現金!”林生斬釘截鐵。
“所以林亮偷你的錢就是這4500,你才氣急敗壞要弄死他?”白松語速非常快。
“他他媽的該死!”林生氣急,接着反應了過來:“我沒有弄死他!”
“也是”,白松發現林生挺吃激將法這一套的,“就你這個智商,那個東西你也設計不出來。要我說,這個犯罪方法,是和你睡覺的這個女的想出來並且告訴你的吧?真是搞笑,人家就爲了讓你動手把你兒子弄死,你居然真的聽了,現在還在這裡和我炫耀。”
“你說什麼?”林生的母親這時候跑了過來,一把抓住了白松的手:“林亮是被他害死的?”
林生母親眼睛瞪得像銅鑼,也不知道她哪裡來的力氣,一下子翻開了白松的胳膊,從白松的一側鑽了過去,直接拽住了林生的胳膊,就咬了一口,然後死死地也不鬆口。
她被拉開了,林生被帶走了。
...
幕後主使是誰,目前還是不確定,但是可以知道是有一個人,僅僅僱傭了一個專業的牙籤服務員,花了可能一兩萬,就把這個事情給搞定了。
...
代支隊聽說這個事之後,整個人都激動了。
雖然說案子還沒有多大的影,但是已經抓獲了殺害林亮的兇手,而且林晴是林亮一個人殺的,也已經是確定的了。
如果不太嚴謹的話,本案已經可以破案了。
這也由不得代支隊激動。
回到支隊之後,審訊立刻開始,白松都沒有進去,王亮和柳書元對林生進行審訊,白松就在外面看着。
“白處,這個林生您這邊還有什麼需要我們做的?”代支隊問道。
“先不着急,這個林生愚蠢的可以,這麼說吧,他能招供出來唯一有用的東西,就是看看他當時在做這個工程的時候,共犯是誰。”白松想了想:“先看着吧。”
審訊林生之所以白松不進去,就是因爲林生現在看到白松就不說話了,他剛剛和白松擡槓擡了半天,現在看到白松不願理了。
白松倒是無所謂,他不進去沒關係,這個案子王亮和柳書元也是很瞭解的,讓這倆人也能勝任。
說起來,無論是王亮還是柳書元,都是比較能擡槓的選手,每次白松說話,前者擅長找漏洞,後者擅長分析和補充。
讓他倆去訊問,可算是歡樂了,不到五分鐘,就和林生吵了起來,一些細節也就基本上開始了補充。
不到半小時,林生就被突破了,當時和林生一起在山坡上作業的人,是林晴的父親!
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但是林生一口咬死了此事。
白松看的有些迷糊,他實在是想不通林晴的父親爲什麼要害死林亮。
按照道理來說,殺人這種事都不是小事情,沒有足夠大的仇恨是不可能殺人的,林晴的父親除非是知道林亮殺了他女兒,否則怎麼也不會做這種事情的。
林生現在狀態已經有些不對了,白松感覺林生是在胡編,這應該是在故意找警察的事情,算是報復警察剛剛對他的這些種種的擡槓行爲。
“這案子這樣子沒法去查”,白松道:“除非說林晴的父親真的參與了這次謀殺,但是道理上來說,概率還是比較低的。我更傾向於林生說謊。”
“我也這麼認爲,這個事要進行調查,但是不能信他。”代支隊道:“我去負責加大偵查範圍。”
“沒問題”,白松想了想,“現在這個案子就有意思了。”
“此話怎講?”代支隊有些不解。
“天亮了再說吧,天亮了我要去見林晴的母親,看看這個精神病,到底能不能審問出點有用的東西。”
“精神病?”代支隊有些不解:“她真的是有精神病,這個我確定,我找了醫院的很多大夫都問過了,你問她等於白問。”
“也只能試試了,有時候精神病也有精神病的好處,他們不會隨便有目的性的騙人,從她那裡如果能得知一個細節,知道是誰安排她去做親子鑑定的,這個題就解開了釦子了”,白松道:“這個題,釦子解開了一個,剩下的就全部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