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暖入屠蘇。
千門萬戶曈曈日，總把新桃換舊符。
這是北宋詩人王安石寫的元日詩，直接挪來唐朝用，也很應景。無論是爆竹還是屠蘇酒，亦或是桃符，都是大唐時就有的風俗。
小青玉玩到亥時一刻，才被林婉婉從載歌載舞的驅儺人羣中捉回家，讓她睡覺。
雖然除夕古今各地都有“興盡聞壺覆，宵闌見鬥橫”的習俗——也就是千杯不醉、通宵不睡。
但小孩子不睡肯定是不行的，讓小青玉玩到這麼晚，林婉婉已經覺得很放縱她了。
小傢伙對於外面的熱鬧還意猶未盡，不捨回房。被林婉婉強制洗漱剝了衣服塞被窩裡之後，她抱着林婉婉的手臂不肯放。
“孃親，孃親，那你的手給我！”
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小青玉入睡之前就喜歡抱着林婉婉的一條胳膊睡。
本來已經分房睡了，現在變得林婉婉每天都還要先在她的牀上給她講完故事，陪她睡着了才能走。
別人的胳膊小傢伙都不要，只要林婉婉的，也是個黏人精了。
小傢伙口口聲聲要跟着大人守歲，自己一點都不困，結果抱着林婉婉的胳膊躺進柔軟的被窩裡纔不到五分鐘，就“呼哧呼哧”睡了過去。
實際上她早就已經困得不行了，在玩的時候都不斷拉下面具揉眼睛，就是捨不得熱鬧。
除夕夜驅儺的活動是要舉行一整夜的，而小青玉是屬於那種一旦陷入香甜的睡眠，就雷打不醒的人。
因此林婉婉一點都不擔心她會被外面的動靜鬧醒，見她睡着了，便抽出自己的手臂離開了。
今夜在小青玉房裡值夜的是阿菁，蓉蓉和宋素蘭畢竟太小，林婉婉不讓雲裳給她們排值夜的任務。
哪怕是家裡的小女僕，可也是小孩子啊，林婉婉還做不到剝削小孩子這種事情。
待林婉婉走下樓時，獨孤頔和蕭策兩人已經喝多了。
至於蕭以薰，當然在林婉婉陪着小青玉上樓睡覺時，也跟着上樓回房了。
她纔不要跟污濁的男子共處一室。
對於蕭以薰來說，這世上乾淨的人就沒幾個，全都是一肚子算計和銅臭。詭計多端的蕭翀更是天下第一黑，她最討厭！
蕭策又開始了窗前對月吟詩的豪舉，而獨孤頔醉了就只是趴在食案上睡覺。
至於蕭翀，他現在對林婉婉家的各類酒都已經喝出心得了，今天林婉婉準備的還是大唐貴族過除夕常飲的酒——花椒酒，他就更不會醉了。
這傢伙基本上就沒有失控的時候，總是一副萬事皆在掌握中的神態，只有第一次喝林婉婉拿出來的高度數紅酒時中招了一次。
林婉婉那次還拍了視頻錄下了黑歷史呢，只可惜不能光明正大拿出來取笑他。
蕭翀見林婉婉下來了，一雙桃花眼裡盡是笑意：“小丫頭這麼快就哄睡了？”
林婉婉點點頭：“早就困得不行了。”
接着又看向獨孤頔和蕭策，對着後面的僕人揚聲道：“希文兄和士衡兄都喝大了，你們快進來把他們扶下去休息。”
“喏！”
在後頭也開了席的奴僕，其實早就已經聽到了正堂自家郎君的動靜，可同飲的蕭翀不發話，他們也不敢進去呀！
這下得了林婉婉的令，當即上前，各自攙扶起自家郎君去前頭學堂的廂房裡。
屋裡一時只剩下了蕭翀和林婉婉兩個主子。
蕭翀沒話找話道：“表妹，你是怎麼想到往門兩旁貼字聯的？尋常不都是隻在桃符上寫嗎？”
今天他可被林婉婉押着寫了好久，大唐也沒這習俗，就屬他這來歷神秘的表妹花樣多！
林婉婉聽了蕭翀的問話，忽然腦筋一轉，一拍雙手道：“是呀！春聯和福字都貼了，可是桃符還沒掛呢！爲什麼不呢？走走走，表兄別喝了，我們再去做桃符。”
“啊這……”蕭翀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多嘴問這一句幹嘛，反正林婉婉根本不可能老實回答。
林婉婉拉着出去，在後間坐着的鴻雁聽到動靜，忙拉了書棋一起追上來伺候。
“娘子可是要去哪裡？外頭冷，披上披風吧。”鴻雁忙忙地給林婉婉披上披風。
書棋亦給蕭翀也披上。
雖然今日前院和內院裡都有庭燎，可後院就沒擺，而且還有湖，湖面寒風一吹，挺冷的。
“我記得在後罩房的東邊種了好幾顆桃樹對不對？我要去折一些來做桃符。”林婉婉說道。
蕭翀哭笑不得道：“表妹，你也沒吃幾杯酒，怎麼比蕭某醉得還厲害，現折的桃木水分太多，豈能做桃符？”
林婉婉一聽也是，當即又換方向：“走走走，那我們去三叔公家，他那兒必定有多餘的桃木。”
鴻雁笑着上前：“娘子，原來你是想做桃符呀，這個不用去三阿郎家去取呀，雲裳姐姐早就備下了，就收在庫房裡哩，我去找雲裳姐姐拿便是。”
林婉婉恍然道：“確實，我想起來了，雲裳跟我報備過。”
只是最近這一個月，發生在林婉婉身上的事情實在太多，她都有些神思不屬，看賬的事都推給了蕭以薰，準備年貨的事則都推給了雲裳。
鴻雁去取空白桃木，林婉婉和蕭翀重又回到大堂。
蕭翀別的什麼都聰明，但對於猜女孩子的心思就不太聰明瞭，完全感受不到林婉婉的壞心情。
雖然覺得林婉婉最近有點情緒不穩，但完全沒明白爲什麼。
鴻雁取來桃木後，林婉婉在書房點起數盞琉璃燈，讓蕭翀趕緊寫。
用的筆墨，還是林婉婉重金在小溪鎮書肆裡買來的大唐高級貨，寫完掛完了，讓它經歷風霜了，可以收起來當古董。
千萬別以爲工業發達的現代，筆墨顏料會比大唐強，其實全不是那回事，差得遠了。
大唐的筆墨顏料的用料之講究，是現代一般人想也不敢想的。
古語有云：“一兩黃金一兩墨”。
就墨而言，好墨原料有松木、桐油等等，配料有各種皮膠、各種香料、各種中藥材，甚至還有麝香、冰片、犀牛角、珍珠等等。
至於好顏料，也是一樣名貴，千年也不會褪色、不變色。什麼紅珊瑚、寶石、硨磲都是顏料的原料之一，不是幾十塊一盒的化工品可比。
那些古今名畫的顏色根本不是照片和視頻能反應出來的，只有親眼去看真跡，才知道差距在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