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堂裡的蕭翀,此時已經在書棋的伺候下洗漱完畢了。
對於林婉婉家的洗漱用具,蕭翀使用過一次就愛不釋手,現在縣衙裡都不愛用牙粉,就喜歡用林婉婉「親手調配」的牙膏了,今日自然也一樣。
雖然蕭翀不常在林家莊留宿,但一年到頭總有幾次,所以關於他的洗漱用具,自然都是準備着的。
林婉婉在大唐的「親戚」裡,也就與蕭翀往來最密切了。
蕭翀躺在牀上,從敞開的窗口望出去,正是良辰美景,曉風殘月,耳邊還能聽到海灘上傳過來的陣陣歡笑聲。
這就是他想要帶領老百姓過上的日子,簡單、幸福。
誰能想到,這樣一座隱在崇山之中的海邊小村莊裡,竟然會有一棵能引來凰鳥棲息的梧桐樹呢。
蕭翀一輩子見識過的女子也算不少了,高人之後也不是沒有遇到過,但還是第一次遇到林婉婉這樣與衆不同的女子,總是按捺不住地被吸引。
她對於他的吸引力不僅僅是外貌上的,還有思想上的。或許她不是最才華橫溢的小娘子,但絕對是思想最特別之人,常常會令蕭翀有產生思想共鳴的感覺。
別看蕭翀是個出身再正統不過的皇親貴胄,父親和爺爺都是剛烈耿直、穩重踏實的性格,但他卻偏偏叛逆不羈。
這一點隨着年紀漸長,雖然已被他掩蓋,但仍可從他行事中窺探出一二的。
比如他的外放,比如他的「霸道」政策,比如他在鄮縣弄的鹽場、它山堰等大工程,這就不是一個求穩,追求徐徐圖之的縣令會做的事。
翌日曙光初現,林家莊炊煙裊裊,人來人往,熱熱鬧鬧。
碼頭上的漁船不見了蹤影,早就已經出海捕魚去了。
蕭翀練完劍,把佩劍丟給書棋,負手從學堂的後門出來,穿過小弄堂,來到林宅大門前。
看門的門子見是蕭翀,自然毫無二話地引人入門。林宅裡面侍女僕人們都已經起了,打掃庭院的打掃庭院,餵養家畜的餵養家畜,做早膳的做早膳,各司其職。
「蕭明府早!」
面對招呼,蕭翀一路輕輕頷首,進入正房大堂,早有侍女擦好了地席和案几。
蕭翀坐下後不久,林婉婉也打着哈欠下樓了。
「表兄好早呀!」
這個時辰比林婉婉日常起牀的時間要早了不少,不過她不是因爲有客人蕭翀在才起這麼早的,而是因爲今日初一大潮退去,可以趕海。
蕭翀遙施一禮道:「表妹,早!」
林婉婉拉了一下小青玉:「小玉兒,打招呼。」
小青玉這才扭捏道:「表舅早。」
蕭翀笑着逗了小青玉兩句,後者掙脫了林婉婉的手,出去喂她的動物軍團了,懶得理大人們。
人家都已經不是小孩子了,還拿她當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子耍,她纔不要跟他們說話。
人小心大的小傢伙很不服氣,風風火火地往後院去了。
爲了方便玩耍,小青玉基本上每天都是一身乾淨利落的胡服,今日也不例外。
她每天一早都要親自喂她的動物軍團,大白象和小紅馬是吃得最精細也最多的;猞猁和白狐兩看相厭,一般不關在後院,都是跟她一起住,各自蜷縮在二樓房間角落裡。
黑麂有自己單獨的一個小房間,每日吃的嫩草都是家裡小僕人們在山腳下割的。
那十個小青玉的書童,除了陪讀,還負責一起幫小青玉照顧她的動物軍團。
相比起他們曾經在瓊州碼頭東一頓西一餐的乞討、行竊日子,在林宅裡面過得可算是神仙日子了。
小孩子們語言能力發達,
現在的他們早就已經把鄮縣方言學得溜溜的,便是官話也已經基本會了,跟家裡人,尤其是小主子小青玉的交流毫無問題。
小青玉不喜歡練字,他們中叫林一的那個小孩,甚至還專門練了小青玉的筆跡,就爲了方便幫她抄書。
林婉婉暫時還沒發現小青玉的書童們已經有這本事了,因爲她對於小青玉的學業抓得不是那麼緊。
至於陳老夫子自然更不會發現,他一向都視書童如無物,根本不在意他們會些什麼的。
倒是讓小青玉在學堂裡混得如魚得水。
喂完了大白象和小紅馬,又餵了黑麂,然後是「嘎嘎」亂叫的大白鵝,接着是小山羊。
對於這頭調皮的小山羊,小青玉呵斥居多。這傢伙越大越不聽話,喜歡橫衝直撞,逮什麼啃什麼,經常禍害莊裡的莊稼。還不肯不老老實實排隊,快要被小青玉開除出軍團了,現在多數時間都是被關在羊圈裡的。
最後喂的是最軟萌的。
前兩天小青玉的白羽雞和康貝兒鴨子被毒死了,現在隊伍裡補充了兩隻雞雛和鴨雛,養在兩個她自己搭的小木箱裡,暫時還沒辦法跟上大部隊的。
不過幼崽總是比較惹人喜歡,小青玉每次給它們餵食,都忍不住蹲着看好久,就跟現代人看吃播一個心理。
這邊小青玉忙忙碌碌地喂完她的動物軍團,大堂裡她自己的早膳也擺好了,華濃已經「小娘子」、「小娘子」地叫了起來。
「哎,我來啦!」小青玉起身應了一句,拍拍小手,對着蓉蓉和宋素蘭道,「走,我們也去吃早膳去!蘭蘭,你去把我的大丫姐姐和小螃蟹喊來,我要跟他們一起吃。」
「是,我這就去。」宋素蘭應了一聲,拔腿就往側門跑。
小青玉回到大堂,在蓉蓉的伺候下洗手,裡面林婉婉和蕭翀早就已經坐着吃了。
今天的早膳主食是一碗紅燒牛肉粉絲,配上幾樣蔬果,小青玉還有額外泡好的奶粉要喝。
「小玉兒,快坐下吃早膳,是你喜歡的粉絲哦。」林婉婉招呼她。
小青玉脆生生道:「孃親,我不跟你們一起,我要跟大丫姐姐和小螃蟹兄長一起。」
昨天晚上玩的時候,大家早就約定好了。
「好,隨你。」林婉婉笑着說了一句,「反正我們吃完了就先去趕海,你自己看着辦,不吃完不許出來噢。」
「啊不行不行,孃親要等我一起!」
小青玉跑到門口,看到被宋素蘭拉來的兩個小夥伴,趕緊招手:「快點快點,我們吃完還要去趕海!」
在邊上默默吃着早膳的蕭以薰,擡起淡色的眸子看着林婉婉:「你又要留我一個人在家。」
林婉婉從邊上掏出一隻冪籬:「你要是想去的話,戴上這個遮陽,我們一起去。」
「我纔不去!」傲嬌的蕭以薰拒絕了。
一直面帶微笑觀察着衆人的蕭翀,聞言看了蕭以薰一眼,嘴角一揚。
這樣熱鬧而平凡的早晨,有與世無爭的世外桃源之感,是蕭翀追求的生活沒錯了。
他都不禁有些羨慕悠哉悠哉的林婉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