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關仁愛精神病院。
剎那間,巨龍的利爪掃過了男子站着的位置,肉眼可見的寒流夾雜着無數刀鋒般的雪花捲過巨龍的身體,他們的手中明明並沒有什麼鋒利的兵器,此時打起來卻傳出了一陣陣兵戈碰撞的聲音。
那是風中的血花撞擊到公丕慶的鱗片和外骨骼上時發出的聲音,“進化”成尼德霍格的公丕慶有着恐怖的自身屬性,恐怕就算上魔界,除了元素法師那樣的怪物之外也不存在多少能夠對他造成重創的存在了。
只不過戰局還是要比公丕慶想象中棘手很多的,雖然那些雪花都不能直接打穿他的鱗片和外骨骼,但他的身上也不是所有地方都有鱗片和外骨骼覆蓋,才這麼一會的工夫,他身上那些沒有防護覆蓋的部位就已經被刀片般的雪花給切得血肉模糊,甚至連他的膜翼上都被雪花打出來了無數的破洞,讓他覺得自己可能是飛不起來了。
再反觀極寒領主那邊,他們這場仗打到現在,極寒領主居然才只是衣服被蹭髒了一點而已,這期間,公丕慶的腦海中無數次地出現了當時老人跟他講極寒領主都有什麼能力時的場景,而且事實也的確證明,老人並沒有說錯什麼。
極寒領主的確是有一種跟冥王的意念控制類似的能力,只不過極寒領主並沒有將這種能力體現在實物上而是放到了對自然界中風暴和雪花的控制上,大概極寒領主也知道,自己現在就算是用意念力從城市中拔出一座樓來朝公丕慶砸過去,也不能對公丕慶造成多少傷害。
除此之外,極寒領主的速度也一直是個謎,公丕慶跟他打到現在,居然一次都沒能碰到過他,而且就連他身上那一點被火焰灼出來的窟窿,也是公丕慶在揮動巨爪時在空中留下的殘留火焰造成的。
極寒領主似乎是有着一種能夠“自動閃避”的能力,這種能力能夠讓極寒領主像是加持了某個恐怖的智能系統的預判並閃避所有即將到來的傷害。
尼德霍格形態下的公丕慶速度一點都不慢,現在的他甚至都有着比正常形態下的自己還要快的攻擊速度和移動速度,如果這樣他都碰不到極寒領主的話,那他該用什麼樣的方法對這個男人造成傷害?
實際上,對他來說,辦法是有的,而且還不止一種,只不過是他不想那麼做罷了。
尼德霍格形態下的他本身就像是對世界元素的掌控者一樣,他能夠感受到構成世間萬物的所有粒子,同時也能隨心所欲地控制他身邊極大範圍內的所有粒子,如果他將來自地下深處的熔岩呼喚上來、或者是將腳下的岩石加熱使之融化成岩漿的話,他就能極大程度地限制極寒領主的閃避空間,如果他將戰場縮小到了那種整個戰場都在他的攻擊範圍內的話,那麼極寒領主還怎麼躲避?
但他並沒有這麼做,他也不想這麼做,因爲那樣做會毀掉這座醫院,甚至是毀掉這座城市。
這個現在已經廢棄了的精神病院對他來說是個承載了太多太多的地方,甚至對精神病一面的那個他來說,他對這裡的感情甚至比對Mill研究所都要深,只不過是因爲他面臨着所謂的“正義與邪惡”的問題,讓他加入了Mill研究所而已。
如果再給當年那個小精神病一個選擇的話,他也許會選擇繼續留在這裡老老實實當一個精神病,不管外面人看自己的目光,也不管醫院裡的護士怎麼罰他,也不會去加入西關仁愛研究所,就算他們研究喪屍也全都跟他無關,他也不會去多管閒事幫西關仁愛研究所幹掉那些越獄出來的失控感染體。
這對精神病一面的他來說,甚至都能稱之爲是一個夢想;但現在如果他毀掉了這裡的話,也毫無疑問就相當於是徹底斷了那個小精神病的夢,就算西關仁愛再也回不到從前了,他和他身邊的一切也都回不到從前了,但只要西關仁愛還在,那麼他的夢就還有這樣一個寄託,但如果西關仁愛都沒了,那麼那個小精神病,纔是失去了所有留在這個世界上的眷戀吧……
他在想,有沒有一種更好的戰鬥方式,卻沒想到極寒領主的領域已經悄無聲息地蔓延到了他的腳下。
戰場上不知道什麼時候蔓延起了一層深藍色的寒霧,這層寒霧緊貼着地面,就像是一層沉澱在地面上方的寒氣一樣,公丕慶起初並沒有察覺,因爲他不用太刻意去察覺什麼就能感覺到,極寒領主對環境的改造能力的確是恐怖。
在他來的時候,城市中的氣溫還沒這麼低,甚至就在他和極寒領主開戰之前,他身邊的氣溫也沒有什麼變化,但就在他和極寒領主開戰後的這短暫時間裡,世界就彷彿是進入了冰河世紀一般,公丕慶站在那些如同浮雲般緩慢飄動着的寒霧上方,即使是渾身流淌着熔岩般熾熱血液的他,也能感受到無時無刻不在從四面八方襲來的低溫寒流。
就好像,極寒領主想要用這種方式把他凍住一樣。
而更加詭異的是,地面上的那層深藍色寒霧,甚至都無法被他扇動巨翼時所帶起的大風吹散。
寒霧帶着一股無可名狀的寒意,那是連他本身自帶的高溫都無法驅散的低溫;公丕慶不知道極寒領主當初入侵他們這座城市的時候有沒有用過這一招,但他依稀記得,在老人拿給他的那幾張監控截圖上,好像極寒領主所在附近的地面上,真的漂浮着這樣一層氤氳的深藍色寒氣!
就在他被極寒領主詭異的身法和腳下這神秘的寒氣疑惑之際,極寒領主的身影突然從他的視野當中消失,他心中驟然一驚,心中對於極寒領主詭異身法的問題似乎一下子有了答案——這極寒之國的領主即使是在戰鬥的時候也不怎麼移動,他的每一次進攻和閃避幾乎全部都是在通過瞬移來完成,這分明就是個能夠無限瞬移的怪物!
空中傳來一絲異響,公丕慶下意識地擡起頭來看向空中,卻看到極寒領主不知道怎麼就出現在了旁邊住院樓的樓上,那個面容清秀的 在某一扇窗戶前,帶着無盡落雪的瞳孔注視着前方從空中落下的紛飛雪花,彷彿是一個來自精神病院的看雪者。
而公丕慶腳下的那層寒霧,卻隨着極寒領主的離開而變成了一片厚實的雪地;他腳下的雪面柔和儒軟,怎麼看都讓人不忍心踩下去,但詭異的是,公丕慶自身所帶的超低溫居然都無法將這地上的雪融化!
公丕慶一下子迷糊了,極寒領主這是要耍什麼花招?怎麼打着打着突然就跑了?難不成是他的瞬移也有一定的技能冷卻,經過了如此頻繁的連續瞬移之後,他需要休息一會才能繼續參戰?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這個機會對公丕慶來說是千載難逢的。
他擊敗極寒領主也許只需要一擊,因爲極寒領主怎麼看都不像是蓋亞那種重裝戰士類型的人,他的防禦力不可能會太高,而以他現在的狀態,只需要成功命中極寒領主一次,就能對其造成重創。
可當他再次擡起頭來準備發動攻擊的時候,極寒領主居然從那扇窗戶前失蹤了!
那一瞬間,他聽到風雪中出現了一絲熟悉的聲音。
那像是一首經過魔改後的兒歌,旋律間透露着明顯的稚嫩之氣,那聲音對他來說是相當熟悉的,熟悉到曾經的他即使是在熟睡中聽到這樣的旋律也會瞬間從睡夢中驚醒,甚至連他的舍友們都說,這聲音是全世界唯一能夠將他叫醒的聲音。
這是西關仁愛精神病院裡的早操鈴聲,之前世界上的一切都還在的時候,這首魔改後的歌曲每天上午九點半就會從西關仁愛精神病院內響起,醫院裡的病人們就要下來跑早操,如果又逃操的病人被查到了的話,其代價是相當嚴重的。
與這聲音一同出現的,還有一片嘰嘰喳喳的聲音,像是一羣胡鬧的小孩子在圍着他轉圈。
可當他低下頭來的時候,他卻驚恐地發現,自己的身邊真的出現了一羣穿着西關仁愛精神病院病號服的病人正在拉着手圍着他載歌載舞,病人們各個一臉歡喜,他一時間居然難以分辨這到底是真是假,因爲如果這是極寒領主製造的錯覺,可他怎麼會知道這些細節的?
公丕慶的目光最終落在了不遠處那個正在爲病人們打分的護士身上,那個護士的臉上長着小小的雀斑,她盯着前方載歌載舞的病人們,根據他們的表現在手中的表單上爲他們打下了今天的分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