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回城一路上,肖晃都抱着老九,一人一貓用眼神交流,不敢說話,怕嚇到三輪車主。

三輪車主剛進城就停車了,旁邊不遠有個菜市場,他本來是去運白菜的。肖晃只好又抱着老九坐在公交車,花了半個多小時才進入市中心,中天市是一座繁華的城市,十幾年發展下來,已經儼然有國際大都會的景象了。

下車後,肖晃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路邊報攤買了一份當天的報紙,一看嚇一跳,居然離自己出事已經過去三天了。他老媽還在醫院裡等着醫治費,他不去交,老媽搞不好就被醫院趕出病房了。

別的事都顧不上,他立刻趕往中天市第一人民醫院,說什麼也得先把老媽治病的事解決了。

因爲經濟條件不好,肖晃的老媽住在大病房裡,和三四個病友在一起。不過時間長了,病友們之間相處得都非常好,平常聊聊天什麼的,尤其是肖晃老媽旁邊的病友,姓郭,爲人十分和善,和肖晃老媽年紀差不多,得的也是腎病。

肖晃衝進老媽的病房裡,看到老媽的病牀上空空蕩蕩,他的心立刻沉入深淵。

“郭姨,郭姨……我媽呢?”肖晃臉色都變了,急忙問旁邊病牀上看雜誌的郭老女士。

“啊?哦,是小晃啊!哎呀,你怎麼搞成這個樣子?”郭姨看到肖晃,並沒有太驚奇,只是對肖晃狼狽的樣子很意外。

“我……我出差了兩天,工作很麻煩。郭姨,我媽到底在哪裡啊?”肖晃隨口撒個謊。

“你媽她……”

“小晃?”

不等郭姨說什麼,一位慈祥的老女人穿着患者服從外面走進來,手裡拎着洗臉盆,看到肖晃也非常意外。

“媽!”肖晃立刻回身扶住她,將她攙上了病牀,心情略微好了點,“你沒事吧?”

“我能有什麼事?你慌慌張張的怎麼了?”肖晃的老媽啼笑皆非,伸手摸摸肖晃的額頭。

“我沒事,就是出差幾天沒看到你,媽,你在這裡還好吧?”肖晃迅速平靜下來,還對老媽笑了笑,裝得像沒事人一樣。

“還好啊,你是不是工作太辛苦了?小晃,快點找個女朋友成家吧!哎,你郭姨家的佳佳昨天還問起你呢,你給人家打個電話。”天底下的媽媽都一樣,最關心兒女的終身大事,拉起肖晃的手苦口婆心地說。

郭姨有個女兒叫陳佳佳,今年比肖晃小兩歲,人長得談不上漂亮,但也算端莊,工作也不錯,在中天市第三十六高中當數學老師。

陳佳佳和肖晃就是在病房裡遇到的,一開始,他們有點共同語言,雙方老人都住院嘛,彼此交流一些關於老人病情方面的事情。後來兩家人處得好了,郭姨有一天就跟肖晃老媽說,要不要搓合一下他們。

肖晃老媽很喜歡陳佳佳,覺得陳佳佳溫柔嫺惠,是當老婆的好人選,就一口答應下來,等肖晃再來醫院看她的時候,兩個老人故意給他們創造了一個獨處的機會。肖晃和陳佳佳都不是小孩子,當然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男未婚,女未嫁,彼此也不討厭,就一起去看了場電影,吃了頓晚飯。結果,肖晃發現自己對陳佳佳不來電,陳佳佳的性格太內向了,屬於三棍子打不出來個屁的那種,這要是將來結了婚,還不得憋死?

可是沒有想到,陳佳佳對肖晃倒是很中意,沒事就往醫院跑,除了照顧自己的老媽,也十分殷勤地替肖晃老媽做這個做那個,有意無意又詢問肖晃的事情,於是肖晃老媽就把自己兒子從一歲到二十八歲所有的事都說了一遍。

聽說肖晃的光輝歷史後,陳佳佳更鐵了心了,有幾次還主動打電話給肖晃,羞澀地表示想和肖晃一起散散步什麼的。什麼年代了,處個對象還散步?但肖晃倒不是在意這個,他確實對陳佳佳沒感覺,幾次都婉拒了。

所以現在聽老媽又說起陳佳佳,肖晃先向郭姨那邊看一眼,見郭姨又在讀雜誌,就小聲對老媽說:“媽,你有時間跟郭姨說說,我和佳佳不合適。”

“有什麼不合適的,佳佳多好,你還想找什麼樣的?你都二十八了,還不成家啊,你是不是想我死都見不到孫子?你不想要佳佳也行,你去給我找個女朋友回來。”肖晃的老媽和其他的老媽沒有任何的區別。

“行,您等着,我給您找一個回來。外面有不少呢,五塊錢一斤,隨便稱。”肖晃心裡苦笑,嘴上只能先和老媽打趣矇混過去。

“你個死孩子……”肖晃老媽被逗笑了,不疼不癢地打了肖晃一下。

母子兩個說說笑笑,很快到中午了,肖晃以前工作忙,沒時間侍候老媽,現在說什麼也要噹噹孝子。他親自跑去給老媽買午飯,故意沒帶郭姨的,就是怕郭姨誤會,和老媽吃過午飯後,才推說自己單位還有事,抱着老九離開了病房。

對於老九,肖晃老媽挺奇怪,她知道兒子從來不養寵物,怎麼突然抱來一隻肥貓?肖晃就說這貓是路邊垃圾堆裡撿的,看着可憐就想收養,肖晃的老媽也沒多問,只是心裡小小地懷疑一下,哪個垃圾堆能養出這麼肥的貓?

剛出病房的門,老九不幹了,從他懷裡爬到他肩膀上,然後在他耳邊小聲抗議。

“你要是再敢說本貓是從垃圾堆裡來的,本貓就把你的爛事都宣揚出去。”

“我有什麼爛事?”肖晃斜望他一眼。

“切,別以爲本貓不懂,你和那個郭佳佳是怎麼回事?壞人名節了吧?”

“哈哈……哈哈哈……”肖晃忍不住大笑,走廊裡來來往往的人都詫異莫名。

自己足足晚交了三天醫療費,醫院居然沒有處理自己的老媽,而且老媽好像還完全不知情的樣子。難道醫院裡的醫生和護士真是天使?神愛世人?肖晃以前也辦過和醫院有關的案子,他只知道醫生與患者的關係就是裸的MONEY關係。

他直接從醫院裡的提款機上提了五千塊錢,然後去收款臺那邊準備交款,可是漂亮的出納小姐把他的錢又扔了回來。

“你母親的醫療費已經交過了。”

“什麼……誰交的?”肖晃頓時呆了下。

“不知道。”護士小姐忙得很,根本沒時間搭理肖晃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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