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就在他們剛纔愣神的一瞬間,小蛟龍已經長齊了身子,如同重獲新生一般,煥發出了比原來的“巨龍”更大的活力。
久睡的“臥龍”一旦覺醒,就爆發出不可阻擋的氣勢來,雖然這條“龍”的個子小了些,但動作卻更靈活,士氣也更凌厲。
奮勇當先的,正是董大膽。
他此刻的位置就是“龍口”中最鋒利的那顆尖牙!
只見他先是將整個身體向後仰去,然後揚起長矛就向着“八卦大球”砸去!
長矛攻擊的方向,首當其衝的正是對方主將達山。
達山還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兇猛的進攻,和對手的動作比起來,自己簡直象是個菜鳥。眼見自己的大刀還沒砍上對手,就會被其利矛扎穿喉嚨,於是急忙格刀來擋。
董大膽卻當他不存在似的,手中的利矛沒有絲毫停頓,徑直向前遞來。
“當”的一聲脆響,二者兵刃相接,濺出了火星子。
達山手裡的大刀差點兒脫手,嚇得他連連後退。
難怪剛纔那一陣果齊遜全軍覆沒,原來對手確實強勁,絕非善類。
後面的安巴畢西棱顯然也看到了這一點,他很清楚現在與大明軍隊硬碰硬,吃虧的是自己,還是要利用八卦的陰陽互補及達山的團隊作戰才行。
大明的“龍”爲“陽”,應當用八封陣的“陰”來剋制。
這會兒達山所在的白陣爲“陽”,陽陽相碰,己方不利,必須馬上將黑陣的“陰”調轉過來才行。
於是他快速揮動旗幟,敦促“鐵柺馬軍”加快穿插。
代表“陰”的黑陣士兵很快穿插過來,只見他們盡皆手舉盾牌,不光能夠抵擋董大膽的進攻,還能轉守爲攻,用盾牌組成類似排刀的利器,直斬“龍首”。
要說安巴畢西棱確實厲害,絕非浪得虛名。達山的團隊作戰也確是生猛,一個盾牌刀陣按圓圈的軌跡運動過來,一下就把“蛟龍”前排的十多名士兵打倒了。
張玉屏見狀一驚,雖然早有所料,此刻也不敢大意,急忙快速揮動旗幟,指揮董大膽變陣。
達山的副手叫諸爾甘,此刻率領着“陰”陣士兵一擊得手,已經將“龍鬚”斬去大半,頓時士氣大漲,繼續向“龍首”發動柔中帶剛的進攻,力圖用柔勁重創敵手。
可是,他忽然發現,敵人的“龍首”一下變小了,由諾大一個腦袋變成了一塊三角鐵。
“哈哈哈!”諸爾甘大笑起來:“強龍變成了小蛇,看來你們已經離死不遠了!”
他哪裡知道,張玉屏讓董大膽變陣,就是要化“龍”爲“蛇”,變“陽”爲“陰”。
諸爾甘正揮手指揮之時,突然看到了“蛇眼”中冒出陰冷的光來。
心中暗叫一聲“不好!”,卻發現此蛇也象自己一樣,發動了柔中帶剛的進攻。
只見一條“長信”從“蛇口”中吐出,陰柔躲開了盾牌刀陣的進攻,直接向自己的腋下伸來。
他急忙舉盾躲避,卻發現敵人的長矛就象軟鞭那麼柔和,和盾牌相碰竟然沒有發出聲音,象是粘在了盾牌上面一樣。
他正在迷惑當中,想移開盾牌想看個究竟,卻發現“蛇信”象長了眼睛一樣,一下子順着盾牌的邊沿就鑽了過來,還沒等反映過來,突然加快了速度,直接刺向了自己的脖子。
“啊!”他痛叫一聲,當即栽於馬下,氣絕身亡。
他一直在死前一瞬間,才明白敵人這招“化龍爲蛇”的意義,剛被柔克後,迅速改變策略,以柔制柔,他們實在是要比己方高明得太多。
董大膽將利矛從諸爾甘的脖子上抽將出來,冷
冷地看了一眼剩下的女真士兵,繼續投入戰鬥。
而此時,達山的白色“陽”陣運動到了大球的另一方,本以爲可以順利擊敗那隻屬“陰”的老虎,卻發現這隻老虎毫無陰柔之氣,一下子就展開了陽剛十足的攻擊,打得自己只有招架之功,毫無還手之力。
安巴畢西棱大吃一驚,只在一瞬之間,對方只略作變陣,竟然將“龍陽虎陰”變成了“虎陽蛇陰”,場上形勢逆轉直下。
“千山仙叟”還是頭一回感覺到束手無策,正在琢磨如何繼續變陣,卻見董大膽這隻靈動之“蛇”,已經將自己的黑色“陰”陣殺傷了大半。
這也就是達山的“鐵柺馬軍”,如果換了別的部隊,早就一潰千里了。但是大的方向既失,就算“鐵柺馬軍”再團結,也難挽頹勢。
更何況,這之前經過“臥龍”長時間的裝睡佯攻,已經耗去了“鐵柺馬軍”的大部分體力,周而復始的來回折返,更是讓“鐵柺馬”膝蓋上那塊起引導作用的生鐵開始成爲阻擋戰馬前進的滯絆。
張玉屏給董大膽的旗語說得很清楚,敵人擅長於十人一組的團隊作戰,那我方就二十人一組,始終保持戰鬥小組的絕對數量優勢。
一柱香以後,戰鬥形勢已經非常明朗。
達山這邊的“陽”陣尚可跟“猛虎”支撐一陣,可面對董大膽的“陰”陣已經被絞殺殆盡。
達山覺得越來越吃力,因爲他發現自己已經開始腹背受敵了。
看來勝負已定,一切只是時間問題了。
城樓上的李成樑等人都已經露出了燦爛的微笑,只有張玉屏仍然冷峻了神色,指揮“虎蛇並行”,給“鐵柺馬軍”以最後一擊。
安巴畢西棱已經是面如死灰,自己苦心研究多年的“八卦圖陣”竟然遭此慘敗。要說第一陣全軍慘敗是因爲大意,還情有可緣。可第二陣是自己主動列陣並展開攻擊,仍然被敵軍殺了個片甲不留,真是顏面無光,恨不在地上鑿條縫鑽進去。
雅爾哈齊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下巴拉得老長,目光也越來越陰冷。
安巴畢西棱耷拉着腦袋,朝雅爾哈齊一拱手,單膝跪倒:“首領,老夫慚愧,本以爲此仗必贏,奈何技不如人,懇請首領降罪!”
雅爾哈齊半天沒說話,本來想把安巴畢西棱臭罵一頓,好好出出胸中這口惡氣,又怕他一旦徹底撂了挑子,自己軍中更難找出一個頂級智者了。
“老先生,請起吧!一時之勝敗算不了什麼!咱們這擺陣對破看來不是敵人對手,還好本首領剛纔也只是答應他們玩玩,並不以退兵爲賭注。咱們要不就認輸了吧,反正也只是玩玩,再困他們幾天,不愁他們不降!”
安巴畢西棱得到寬恕,卻高興不起來,繼續拱手說道:“多謝首領不殺之恩!請恕老夫直言,我看他們寧遠城中真正能形成戰鬥力的,也就面前這支一千人左右的部隊,因而他們才故意派此軍出城,一對一挑戰,既殺傷我方有生力量,又打擊我方士氣。而我方人數遠是他們五十倍,所以我們沒有什麼可怕的,哪怕就這樣和他們擺陣比下去,用車輪戰法,累也把他們累死了。”
雅爾哈齊的眼睛瞪得老大:“老先生,你不會是還想再戰吧,對方約定的是五場,你打算繼續比下去?”
好勝心極強的安巴畢西棱點了點頭:“正是!他們一共才這麼幾個兵,拼掉他們一個是一個!”
雅爾哈齊心中覺得不妥,但卻找不出更好的話來反駁他,又想已經答應了玄武於陣前下的戰書,如果半途不比,那才叫真沒面子,於是點點頭:“那好吧!剩下三仗還由老先生來指揮吧,所選隊伍任你差遣!”
安
巴畢西棱點頭應命,他從雅爾哈齊的眼睛中看出來此番徵調王杲鐵桿的“鐵柺馬軍”,雖然一千人全軍覆沒,但他卻並不是很傷心,當下明白他這是在借自己之手鏟除日後威脅。
於是,他又建議抽調了幾支與王杲平時關係走得較近的軍隊,雅爾哈齊一一應允。
不過,這些軍隊因爲與王杲較爲親近,本來就被雅爾哈齊支得較遠。這外圍一動,連鎖反應,在進行第三陣比拼的時候,五萬女真鐵騎就已經全部移到兵馬河西岸,進入首山地界之內了。
張玉屏和龔正陸眼見第一步計劃達成,當下大喜。
經過與李成樑、王崇古等人合計,還是決定將玄武留在寧遠城內以備不時之需,因爲董千里原來在皇宮當過內衛,所以派他從東門故道潛經兵馬河出去,想辦法聯繫到兵部尚書譚綸,然後保持“藍鳳凰”信鴿暢通聯繫。
前二陣,每次折損一百兵力左右,經過補足,第三陣再與安巴畢西棱對戰,張玉屏故意拖延時間,在確保勝利的基礎上,大大延長了全殲敵人的時間。
這一陣,足足打了一個時辰才結束。
而此時,董千里應該已經在兵馬河之外了。
安巴畢西棱喘着粗氣,第三陣又輸了,而且又是全軍覆滅,不過這一場打的時間很長,而且已經明顯能從董大膽等人身上看出了疲態。
也是,如此輪番惡鬥地拼殺了兩個多時辰,就算是鐵人,也快打散架了。
安巴畢西棱賊心不死,繼續安排第四場對陣。
張玉屏捊了捊長鬚,悄悄回頭看了李成樑和龔正陸,見二人均點頭,於是揮動旗幟讓董大膽繼續應戰。
不過,這一戰,董大膽似乎真是受了一而再,再而三,三而竭的影響,很快敗下陣來,直接認輸。
這一下,安巴畢西棱高興了,白髮如雪的他發出瞭如癡如狂的大笑,看得一旁的雅爾哈齊也跟着笑起來。
第五陣,安巴畢西棱信心十足地要求再戰,果然又勝。
董大膽戰到最後,已完全是一副體力不支的情形,第五陣認輸後,向安巴畢西棱和雅爾哈齊告辭。
三比二,女真雖然總體失利,但並不是很難看,安巴畢西棱算是挽回了不少面子,也相當於給雅爾哈齊臉上爭了光。
與董大膽等人作別,雅爾哈齊號令全體返回,雖然對陣輸了,當面不好發獎賞,但是回到營中,他還是賞了安巴畢西棱不少金銀,算是對他盡力挽回兩陣的犒勞。
董大膽回到城中,對張玉屏爲何發旗語號令讓自己故意落敗甚是不解,不過當得知董千里已經順利潛出之後,迅速明白了張玉屏的深義,激動得當場跪倒,對其連拜連呼:“先生真活神仙也!”
龔正陸笑而附言:“確實是活神仙!即便是姜太公在世,也不過如此。古人說智圓行方,即是如此。智慮周到通達,行爲端方不苟。正如《文子.微明》所言:凡人之道,心欲小,志欲大;智欲圓,行欲方。智圓者,無不知也;行方者,有不爲也。”
玄武這時也大笑着走過來:“軍師此言太文了,我們行武之人沒這麼文縐縐。我也贊同大膽說的,先生是活神仙!軍師有所不知,現在我們軍中都稱軍師爲當世孔明,稱先生爲當世水鏡呢!”
“是麼?”龔正陸和張玉屏對視一眼,“當世孔明?當世水鏡?哈哈哈!”
城內一片歡聲笑語之時,城外的董千里已經在兵馬河外劫殺了一名女真遊騎,向着錦西城的方向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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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