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 甦醒

臨走之前,他一再吩咐着玉屏照顧好清染,並下了嚴令,除了辰林宮之中的人和那些主治的御醫,其他人皆不得踏入辰林宮半步。將所有的事情安排妥當,他這才放心離京,投入戰場之中去了。

而清染,是在他離開的第二十天醒來的,將她救活過來的,不是那些整日憂心忡忡的御醫,而是一向自詡神醫的妙真子。

她是在一個晚上醒來的,當終於睜開沉睡了一個多月的雙眸,妙真子忍不住心中的興奮,興沖沖地跑了過來,“丫頭你終於醒了?你要再醒不過來,可就要真的葬身在這鬼皇宮裡邊了!現在天下大亂,死在這裡,可真是一點也不值啊!”

渾身疲軟無力,甚至睜開的眼皮亦是沉重如巨石,若不是強行撐着,怕真是忍不住再次沉睡過去。清染擡眸凝着牀邊的妙真子,“你......你不是跟臭冰塊去......旭照國了麼?”初初張開口,便霎時感覺到乾澀的喉間傳來一陣撕扯般的痛苦。一個多月不曾張開的嗓子,幾乎要毀了去。

“你別急,來來來,先喝一口水!”看到她痛苦地蹙緊了蛾眉,妙真子忙端上一杯水,扶起她喂着她喝下,這才解釋,“我確實跟洛秋小子一齊去了旭照國,可剛到旭照國邊界,便聽到有消息傳你昏迷不醒,皇帝老子束手無策之下只得全國張榜尋找名醫。洛秋小子擔心着你的病情,便將我趕回了祈國,而他,自個兒去找靳兒了!”

“我......昏迷多久了?”被他攙扶着,順勢倚在豎起來的靠枕之上,清染擡眸,看着妙真子問道。到底病得有多嚴重,纔會致使他在全國張榜尋找起名醫來了?

“一個多月!”妙真子有些心不在焉地答了一句,然後就勢上前想要將她背起來,“丫頭,師父這就帶你回嵩丕山療傷,這祈國皇宮再也呆不得了!”

清染推開他身上來的雙手,不解地看着他,“爲何?”

“這外邊的戰火漫天都是,都快蔓延至大祈的皇都了!別以爲皇帝

老子他御駕親征就可以阻擋得了那些像洪水猛獸般的旭照兵,最多不過兩個月的時間,祈國就要沒了!到時,這祈國皇宮還不成了衛垣那個小王八蛋的?所以說,這裡不是久留之地,你還是隨師父回嵩丕山吧!”

然而他長篇大論,清染卻只聽到了自己想聽的,“你說什麼?墨曦御駕親征了?”

“廢話,人家都打到自家門口了,他還要一直忍着不成?”

“御駕親征......”輕輕呢噥了一聲,清染擡眸睇着妙真子,神色帶着凝重,“他現在在哪裡?”

“在洛役城啊......你管他在哪裡呢?現在不是討論他去處的時候,趁着戰火蔓延至京都之前,我們還是先離開這是非之地吧!”妙真子面上已顯不耐煩之色。

“不,”清染淡淡地開口,眸中,卻是不可撼動的堅決,“我有自己要做的事,在完成這些事之前,絕不離開。”

“什麼事?”妙真子怔了怔,想起什麼,頓有所悟地拍了拍掌,一臉恨鐵不成鋼地看着她,“丫頭,你腦子咋變得這麼不好使了?這旭照國都打到這兒來了,到時祈國的皇都被攻破,你以爲墨曦小子還有性命留着?他死了,你的大仇也就報了,還留在這裡讓那些亂兵剁了你麼?”

清染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半晌,才轉眸凝着幽深的黑夜,輕聲道:“就算不被那些亂兵剁了,我,也活不了多久了,不是麼?”

妙真子怔住,看着她有些飄渺難以捕捉的眸光,不由搓捻着雙手,訕訕道:“這......有師父在,師父定不會讓你死的!到時就算閻羅王親自前來收魂,我也要將他給攔住!”

“怎麼攔?”清染回頭,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聲音飄忽而遙遠,“如若可以阻攔的話,靳哥哥也不會死了......”

“淚兒,這世上還有豆蔻續命丹存在......”妙真子神色複雜地看着她,眼底不自覺染了傷痛,“當初師父沒有辦法救靳兒,這一回,無論如何

,就算博了我這條老命,我也要將豆蔻續命丹弄到手......絕不會讓你有事,否則,靳兒絕對不會原諒我的。”

“師父......”清染雙眸微深,錯雜地凝着眼前的老者,輕嘆一聲,聲音輕微卻堅決,“有些事,我必須要去完成。如若沒有做的話,就算活下來又能如何?這個世上,已經再也沒有第二個靳哥哥了......這一生,我真的不想再留下什麼遺憾,那樣,真的很痛苦很難受。”

“你......你根本是存了死心了是吧?你根本就沒有想過要治好自己的身子是吧?靳兒死了,所以你也不想活了,對不對?”眼裡忍不住滴落出濁淚,妙真子一臉傷痛且無奈地看着她,“你怎就如此倔強呢?這世上,真的就沒有什麼東西值得你留戀了麼?”

......值得留戀的東西?或許,有的......

只是,她卻沒有資格去眷戀,去追逐。因爲一開始,命運便已經註定好了,她與他之間......

“師父,靳哥哥他這輩子活得太苦了,我承諾過要一直陪着他,要一直守着他......”清染垂眸,怔怔地凝着牀上的被褥,脣角澀澀地勾起,“我不能讓他等太久。而且,時間也容不得我繼續拖下去。”

“淚兒......靳兒他最不想看到的,便是你傷害自己!難道你還不明白麼?他臨死前也要將你緊緊護在身下,用他的身體擋住那些冷箭,就是爲了讓你好好的,不想讓你受到傷害!”

“我明白......”只是,明白是一回事,真正要面對的時候,剩餘的,便只有那種悲傷欲絕的撕痛。

雖然痛苦,但就是因爲明白,明白他臨死前也要將她護好的心,所以她纔沒有肆意地去損害這條脆弱的生命,行屍走肉般地活着,承受着身心的痛苦折磨。只是,現如今既然上天都已經替她決定好了未來的路,而她所剩下的生命也不長了,那麼,該走完的......還是要走完,不是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