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菩淚猛然一驚，遲疑地垂下眸，手不自覺地撫上小腹，那裡，竟微微凸起，似乎，有什麼東西隔着肚皮在血脈之中汩汩流涌。怎會......她的小腹何時脹起的？她果真懷孕了？
“我有身孕了？”菩淚驚愕地擡眸，對上的，卻是佟憐馨冷若冰霜的厲目，“你肚子裡，懷着的，是誰的孩子？”
“我......”菩淚對於她的質問啞口無言，她懷了誰的孩子？是......墨曦的？
“淚兒......你果真是我的淚兒嗎？”佟憐馨深深地長嘆了一口氣，低低的聲音裡全是悲傷，“難道，你忘了母后是如何死的了嗎？”
“我......我沒有忘記！”菩淚亟亟出聲。
“不！你忘記了！你把我們忘得一乾二淨！你忘記祈兵是如何攻破漣國的城池，是如何屠殺無辜百姓，還忘記他們是如何將刀子一刀一刀凌遲於我們的身上，如何將我們身上的血放光......”淚水，蜿蜒而下，佟憐馨望着菩淚的眼裡是不加掩飾的失望，“你，居然懷了那個兇手的孩子！你懷了他的孩子！你如何對得住我們？如何對得住那些無數無辜死去的生命？”
“我真的沒有忘記！我沒有忘記！母后，您相信淚兒，淚兒沒有忘記，一日也不敢忘記！”菩淚一臉焦灼，倉皇邁步向她奔去，着急地吶喊，“母后，您相信淚兒啊！”
“你如何對得住我們......”佟憐馨哀痛地流淚，身上開始不停息地流淚，緩緩地，像一條蜿蜒的溪流，汩汩而下，殷紅觸目的血液，將整個鋪就了白色雪梅的地，浸染，蔓延......
“不——”菩淚嘶聲喊叫，面色如土。
然而，前面那方，已漸漸匯聚成一片不斷蔓延開來的血河，佟憐馨，消失在了那片觸目驚心的紅之中。
“母后！母后！！”淚兒沒有忘記，淚兒沒有忘記啊！
“母后——”菩淚倏然睜開眸，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暖和的橘黃。燈光
幽幽，散發着溫和的光，將整個屋子，徜徉在一層淡淡的溫馨之中。
“淚兒可是又做噩夢了？”恍若天籟，輕靈悅耳的聲音在耳畔乍然響起，菩淚茫然轉臉，當看到那張平庸卻異常溫暖的臉時，就像緊緊繃住的弦頃刻間斷掉，她輕輕地喚了一聲“靳哥哥”，便投入他的懷裡。
雙臂緊緊地環着他的頸，連深深地埋在他的懷裡，淚水，肆意涌出，“靳哥哥，靳哥哥......我夢見母后了。”
祁靳身軀驀然一僵，但也僅是瞬時間，很快便放緩下來。他手掌輕輕拍着她的背，溫聲問道：“是嗎？那，母后與你說了什麼？”
“母后她......”菩淚哽不成聲，“母后她討厭淚兒，她譴責淚兒忘記了他們的仇恨......可是，我沒有，我真的沒有！我每一晚都會做噩夢，那些情景，夜夜都會出現，想忘都忘不掉！我怎麼可能會忘記呢？靳哥哥，淚兒沒有，真的沒有忘記！”
“靳哥哥相信淚兒。”祁靳撐起她的身子，凝着她被淚水**的清眸，“淚兒的眼睛不會騙人。”
“可是，可是母后不相信我。”菩淚伸手，雙掌捧着眼前這張平凡無奇的臉，眸中的惶恐一覽無遺，“靳哥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爲何會懷上他的孽種，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相信我，你要相信淚兒啊！”
“淚兒，這世上，沒有一個母親會喊自己的孩子孽種的。”祁靳伸手，慢慢擦拭着她臉上的淚水，好笑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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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這個孩子就是孽種！是魔鬼！我不想要他，我討厭他！”
“淚兒真的討厭他嗎？”
“對！我討厭他！討厭死了！”
“爲什麼？”祁靳微微挑眉，“因爲他一部分，源自於墨曦？”
“對！”來源於墨曦，也就代表着罪惡，代表着背叛！而且......菩淚雙臂環上祁靳的頸，脣微微上噘，“而且，淚兒只想生靳哥哥的孩子，我們共同擁有的孩子。”
“照你這
麼說，倒也在理......”祁靳摸了摸下顎，似若有所思，半晌擡眼睇着漸漸染上笑容的菩淚，皺眉，“可是淚兒，難道你從來沒有想過，或許我們的孩子，會有悖於常人？”
“......有悖於常人？”菩淚聞聲，臉色刷白，怔怔地對着他乾淨不沾纖塵的眸子，半晌才低低地說：“只要是你的孩子，就算是三頭六臂......那又如何？”
“可是，難道就要因爲我們的任性，而讓我們的孩子揹負一生的災難嗎？”祁靳伸手擡起她的下巴，俊眉一挑，“還是說，淚兒忍心看着我們的孩子，那麼辛苦地活着？”
“可是......”菩淚有些沮喪地低下臉，鼻尖蹭着他的鼻尖，脣角卻往下耷拉，“淚兒想要爲靳哥哥生一個很漂亮很漂亮的寶寶，就像靳哥哥這般，很美很美哦！”
“淚兒本就很美，生出來的寶寶，一定很美很美的。”祁靳淺笑着捏了捏她的頰。
“靳哥哥，你什麼意思？”菩淚神色一僵，他是想......她立即坐直來，眸光一冷，”不！我不要生下他！這個孩子，我不會讓他活下來的！”
“可是靳哥哥想要孩子啊......”祁靳幽幽嘆了一口氣。
“靳哥哥，墨曦與我不共戴天，我怎能爲他生衍子嗣？我做不到！”
“孩子生下來，就一定會成爲他的子嗣了嗎？”祁靳脣角微揚，清冷澄澈的眸閃爍着狡黠詭譎之氣。
“靳哥哥這話是何意？”菩淚微怔。
“孩子是誰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淚兒假以時日大仇得以相報，那自襁褓之中長得的孩子，最終會成爲誰的孩子，不是嗎？”祁靳伸手輕撫着她微微凌亂的鬢髮，脣角微微漾起的淺笑看起來甚是無害，可那眸中所閃攫的光芒卻是那般的狡獪動人，“只要是淚兒生下來的寶寶，靳哥哥都會很喜歡很喜歡的。”
“......真的是這樣子的嗎？”
“所以，淚兒也不能討厭他，要好好愛他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