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小鬼離開了庭院，滄離這才微微蹙眉，伸手摸向自己被咬破的頸項。垂眸看了看指尖上的一抹嫣紅，眸光微沉，她晃了晃神，便將指尖的一滴血揉了去。
“真看不出來，你的架子倒是挺大的！”怪里怪氣的聲音飄然入耳，琳琅大聲譏諷完這句過後，又忍不住低聲嘀咕了一聲，“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身份……”
滄離擡眼，看到琳琅斜倚着房門冷睨着她，臉上的神色並不好看。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滄離放棄了打水，邁步繞過門口的琳琅徑直走進了房內。
“莫要再裝了！”琳琅對於滄離冰冷的態度大感憤然，緊隨着她走進房內，在身後怒道，“別以爲小世子年紀小便可由你牽着鼻子走，就算你耍欲拒還迎的手段，他也不會看得上你的！也不看看自己長什麼樣，能讓你進王府當差就不錯了，竟還妄想着勾引主子翻……你、你想做什麼？”
看着倏然轉身的女子一臉的寒霜，琳琅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無法漠視心中驀然升起的莫名驚懼。這個女人，那雙眸子清淡如水的時候看起來乾淨無害，可一旦夾霜帶雪，竟冰寒得令人心顫！
“看來你終是沒將我方纔所說的話聽進去。”滄離冷然地看着琳琅，道，“如若你果真打算要井水犯河水，我隨時奉陪。警告之言我不想多說，你自己保重。”
“你、你這話是……是什麼意思啊？”琳琅怔愣了半晌，直至滄離脫了鞋子爬上那硬板牀，拉上被子倒頭睡下，這才反應過來心裡無底氣地虛問了一句。
然而，牀上女子留給她的，僅是一個冷漠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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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嬤嬤。”
“你們……便是新來的丫鬟？”桂嬤嬤回過頭來，不大卻異常凌厲的雙目上下打量着琳琅和滄離，面上看不出喜怒。
滄離垂眸不語，琳琅也難得的乖巧，怯怯地應了一聲，“是。”
桂嬤嬤冷冷地看了她們半晌，嘴角略微扯了扯，帶出不屑的鼻音，“想必玉嬤嬤已與你說了府中的規矩，我這裡就不再嘮叨，我直接給你們分配你們要做的事情罷！隨我來！”
桂嬤嬤走在前頭，滄離和琳琅
緊隨其後，往着王府的浣紗房去了。
浣紗房並沒有意想之中的大，也沒有想象中的熱鬧，就只有四個丫鬟在忙活着。晨曦的陽光並不柔和，將那四張清秀的俏臉映照得格外的通紅，佈滿了汗珠卻無暇去擦拭。在她們的面前，所堆積起來的衣物看起來如一座小山般沉重。
可見，這並非什麼輕鬆的差事。
“你們暫且停下手裡的活兒吧。”桂嬤嬤冷淡地出聲，那些埋頭搓衣的丫鬟埋起頭來，疑惑地望着她們這個方向。
“這是墨繡和琳琅，以後便是你們的伴兒了。她們初來乍到，有什麼不懂的，你們只管指導教教她們。還有，我不希望看到你們爲了什麼雞毛蒜皮之事爭吵，若是讓我發現了誰心懷不軌的，絕對不寬恕！”
滄離的脣角不禁輕輕扯了扯，看來這王府並無表面看來的寧靜啊，至少從玉嬤嬤與桂嬤嬤一再提及的言辭來看，以往心懷不軌的人就不在少數。
“好了，你們去找自己的活兒幹，若有什麼不懂問她們便是。”桂嬤嬤一番叮囑之後便離開了。
“這衣裳堆得跟小山似的，要洗到何時方能洗完啊？”
還未洗多久，琳琅便甩下手裡的衣衫，揉捏着發酸的肩膀，鬱郁地低聲埋怨嘀咕着。
似沒有聽見她的抱怨，衆人繼續埋着頭搓洗着手裡的衣物。這是一份苦差，每日周而復始，長時間下來雙手變粗長了繭，雙臂幾欲痠痛得廢掉，但即便如此，該要做仍是一樣沒有逃過。
這便是爲奴爲婢的身不由己，一開始誰都會無法適從，也想過要擺脫，但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因爲認命了，放棄了掙扎。
發現自己的怨言並沒有得到共鳴，琳琅有些尷尬地垂下頭，繼續埋頭幹着手裡的活，只是比起初始，顯得格外的有氣無力。
“若辭姐姐，你看……”
“王爺他又……？”
“嗯……本以爲來的那個什麼靈兮神醫會治好王爺的病，可似乎也沒有什麼作用啊”
“王爺那是自小染上的病，豈是那麼容易治好的？”
“可不是自詡神醫麼？看來也只是徒有虛名……”
“還是多做事少說話吧，主子們的事，豈是我們這些當奴才的可咀
嚼的？”
“是……”
坐在滄離身後的兩名丫鬟低聲咕噥着，即便在儘量壓低聲音，但隻言片語仍是飄入她的耳內。
這兩個叫做若辭若塵的丫鬟，是專門負責浣洗府中那些高貴的主子們的衣裳的，像滄離琳琅這樣剛進府的，是如何也沒有資格觸碰主子們的衣物的。
聽着她們的對話，滄離雙手不禁頓了頓，便又繼續搓洗手中的衣物。
看來外邊的傳聞不假，驪國的靜安王慕子幻自小染上怪病，身體虛寒，天下名醫皆束手無策，幾度病危險些失了性命。
只是，自小所患的病……
滄離微微側眸，眼角的餘光掃了掃身後若塵桶中的一件白色綢緞，上面所沾染的血跡在陽光映襯之下，顯得額外的明豔！
“何時可以用午膳啊？早上我就喝了半碗稀粥，卻沒有想到要耗費了恁多的氣力，早就飢腸轆轆了……”琳琅無力地垂坐着咕噥着，氣喘吁吁，美豔的臉上滿是淋漓大汗。
“到了吃飯的時候，桂嬤嬤自是讓人會過來喊我們。”坐在滄離身後的若辭擡頭看着琳琅道，神色平淡而穩重，可見她在這浣紗房之中是主要說話的人。
“喏，這不是來了麼？”若辭對着自門口走進來的一名丫鬟點了點下顎，然後站起身來，環視了一下衆人，“放下手裡邊的活兒，先去用午膳吧，待吃飽了再繼續回來幹活兒。”
“呼——終於有的吃了，我可餓壞了！”琳琅長吁了一口氣，忙地站起來，迫不及待地要往外跑去。
“午膳要用快些，今日的活兒要在太陽下山之前給幹完。”若辭淡淡地掃了掃琳琅雀躍往外奔去的背影，道。
琳琅的嬌軀頓了頓，有些不屑地撅了撅嘴，才垂首低聲應了句，“知道了。”
“墨繡，你也去用膳吧！”若辭回頭對滄離說道，聲音卻是柔了許多。
看來有時，長得醜些，並不是什麼壞事。至少，絕非像琳琅那般輕易地成了衆矢之的！
滄離在裙襬上擦乾自己雙手，擡眸對若辭頷了頷首，慢慢起身隨着她們往外走了去。
只是走至門口時，又忍不住回眸看一眼那條被若辭若塵浣洗乾淨懸掛在一邊的繩索上華麗白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