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初雲不解地看向他,忽又意識到這尷尬的氛圍,忙揚聲喊道:“餓!當然餓!我都快餓死了!廚房還有吃的麼?我肚子快要餓壞了!我要去看看還有沒有什麼好吃的……”邊說着邊拔腿往外跑去,那猶如脫弦之箭的速度,好似身後緊跟着什麼可怕的魑魅魍魎。
南初雲落跑之後,滄離摸了摸自己滾燙如火灼的雙頰,蹙緊蛾眉,有些艱難地邁步朝牀榻而移去。
感覺到身後慕子幻淡漠的眸光若有若無的打量,她心中不禁有些懊惱,他該不會以爲她這一臉的通紅是出自於羞澀罷?
移至牀上坐好,滄離冷冷地擡眸,睨向站在門口的慕子幻,“奴婢要歇息了,還望王爺給奴婢一個清靜。”
“你臉色似乎並不好。”打量了她半晌,他終於得出了結論。
“王爺多慮了!”滄離心中一陣陣急躁,面上卻仍是一片冰冷,“較起王爺毫無血色的蒼白,奴婢這臉,顯得紅潤多了!”
“你的手在發抖。”他又道。
滄離怔了怔,垂眸,發現自己緊緊攥住被單的雙掌在無法自抑地輕顫着,猶如被凍僵在冰天雪地當中。
可是她不是被凍的,而是被熾燃的。
緊咬下脣,雙掌緊握成拳,滄離擡眸對着慕子幻冷笑:“王爺一向不是最沉默寡言喜歡安靜的麼?今晚怎變得絮絮叨叨起來了?如若不想奴婢多想的話,還望王爺不要太關心奴婢!現如今奴婢只想一個人靜靜,望王爺成全!”
慕子幻蒼白的脣瓣輕抿,彎成一個沉默的弧度,清冷淡漠的眸光淡淡地看了她一會兒,什麼話也沒有說,轉身便離開了房間,走的時候還甚是“體貼”地爲她闔上了門。
他一轉身離開,滄離整個人便猶如緊繃着的弦霎時斷裂,身子驀然便往前一
傾,對着牀下就嘔吐出了一口鮮血來。
體內的血液,彷如煮沸的湯水,瘋狂地翻動滾涌着;彷彿脫了繮繩的野馬,在體內到處亂竄叫囂,似欲破體而出……
滄離整個人蜷在牀上,四肢本能地蜷縮,可指甲已將掌心摳出血絲來,貝齒已將脣瓣咬破,仍是無法壓下那蝕骨般的劇痛。恍若千萬只螞蟻在身上啃噬,猶如萬隻冰刃齊齊穿射入體,更似沸湯煮滾油煎,彷彿下一刻,她便會被燃燒爲灰燼,灰飛煙滅。
“百堯!百堯!!”痛得在牀上翻滾,滄離咬牙切齒地嘶吼着百堯的名字,卻禁不住那鑽心噬魂的抽痛,嘴裡不禁輕吟出聲,“嗯……”
“砰!”
滄離整個人轟然摔至地上,再一次嘔出了一口血來……豔紅觸目的血,緩緩地在她素白的襯衫上蔓延,染紅了一大片。
努力欲撐身起來卻發覺身上最後的一絲氣力也被剝奪,她的意識漸漸爲這綿長無盡的蝕骨之痛吞噬,眼前跳躍的燭光不斷地晃動縮小,化作一個小小的亮點,最後歸做一片漫無邊際的黑暗。
正掙扎於漫長的黑暗,忽感覺到一股冰涼附於她的額頭,猶如清涼入骨的冰棱,帶着絲絲的涼意,沁入血液。
這是在水深火熱當中,意外出現的一絲涼意,雖不能解除,卻令人驚喜地發覺能稍稍地緩解了她渾身的沸騰灼熱。
就像驟然看到了唯一的一條救命稻草,滄離迫不及待地抓了上去,出自於本能,她整個人用力地攀附了上去。
可是這根稻草似並沒有想象中的樂意讓她拽住,明顯的僵了僵,然後就是開始用力地抽離。
它不想成爲她的救命稻草!
可是……她不能死!她怎能容忍自己陷於性命之憂當中呢?
不高興地蹙緊
了秀眉,滄離緊緊拽着這跟冰冷的稻草,貪婪地汲取着它身上的涼意,就是不願放手,不願讓它離開自己的肢體接觸。
悠長寧靜的夜裡,不知何處而來的一聲嘆息。
但是這一聲嘆息過後,這根稻草似乎放棄了掙扎,因爲它忽然不動了。
滄離正待鬆一口氣,但很快欣喜地發現第二根稻草倏然出現在她不盈一握的腰際,帶着同樣令人心曠神怡的冰涼,輕輕地託上了她的後腰。
然後,她整個人忽然懸空而起,而她,似跌進了一個更加冰冷的世界,帶着淡淡的藥草清香,渾身皆爲這股氤氳着冷氣和藥味的世界所包圍。
渾身的火熱,蝕骨的刺痛,似乎漸漸平緩了下來……
但是不久,她又被置身於一片柔軟的世界,很溫馨,很暖和,可是……沒有了那股令她癡戀的冰冷!
心中陡然一慌,她下意識地伸出兩隻手去亂抓一把,可是什麼也抓不到,那些冰冷沁骨的救命稻草消失了!
整個人再一次陷入滾燙熾燒的痛苦當中,她再一次痛得渾身蜷縮了起來。
……她要死了嗎?
不!她絕不能死!
“不要……不要死……”嘴裡輕輕地囈語着,娥眉緊蹙,她艱難地呼吸着,手焦灼萬分地胡亂抓着,意識在黑暗當中奮力地掙扎着,不願讓最後的一絲意識也被吞噬殆盡。
這時,那根消失了的救命稻草驀然抓住了她胡亂揮舞的一隻手……她一喜,整個人再一次迫不及待地攀附上去,並繼續用力往前探尋着更多的冰寒。
恍恍惚惚之間,另一根冰涼的稻草撫上了她滾燙的臉頰,輕輕地摩挲着,思緒混亂當中,似聽到了夢囈一般的輕喃,飄渺而不真實,“這……便是……你的真實面容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