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離聞言,倒是順從,緩緩擡起臉來,雙眸直凝向了眼前的雍容婦人。
皇后本是神定氣閒,可在不經意間在對上滄離緩緩擡起的一雙靈眸時,臉色陡然變白,不自覺往後退了兩步。
“皇后娘娘——”站在她身後的嬤嬤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怎麼會……怎麼會……”輕聲呢喃,皇后臉色蒼白地凝向滄離一雙眸,就在方纔那一瞬,她竟以爲自己再次見到了那個女人,那個將她丈夫一顆心完全掏空的女人!
空靈出塵,堪比星辰,這雙眼睛,太像太像……簡直像是從那個死去的女人的眼窩子裡,挖出來安上去一般,當真是一模一樣……
除了這雙出彩的眼睛,這個小丫頭臉上毫無驚豔之處,那麼,允宣將她藏嬌於此,是因爲這雙眼睛麼?
可是,他心中不是恨那個女人入骨的麼?怎麼會……
滄離仔細觀察着皇后蒼白的臉色,心中的疑惑與狐疑愈發的清晰,爲何她看到自己,會有這麼大的反應?還有,那晚離開皇宮之前,她在楚玄殿當真看到的那張桐川的畫像,又爲何會在納蘭允宣的手裡?
甚至於,慕子幻還說過,納蘭允宣不會允許一個與桐川長得相像的女人活着……
心中不解更甚,可是尋不到答案,滄離不免面露出隱隱的不耐煩。
“你剛剛說……”好不容易等到皇后恢復了平靜,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深睇着滄離,“你叫墨繡?”
“是。”
“你是如何來到允宣身邊的?”
皇后在仔細端詳她的神色,滄離又何嘗不是在觀察着她的情緒?滄離望進她眼底的冰冷與隱憂,微揚脣角,“如果奴婢說,奴婢是被太子殿下強擄於此,並被禁錮於楚玄殿的,皇后娘娘信嗎?“
“你說,是允宣不顧你的意願,將你困囿於此的?”皇后微微一怔,也就是說,外面那些重兵,不僅是在阻攔別人不得進內,而且,還是在防着她逃跑?
“是啊,奴婢一直想不明白此事。”滄離打量着皇后的神色,緊緊觀察着她的眸光,“太子殿下對奴婢總是惡聲惡氣,壓根沒有給過好臉色,似是無比厭惡奴婢。可是,卻又
不肯殺了奴婢,只將奴婢關於此處,限制奴婢的自由,不讓奴婢踏出楚玄殿半步。本來奴婢已經逃出宮外,可沒想到還是被太子殿下抓到,並強行帶回了宮中……”
“他厭惡你?卻又不肯放你走?”皇后臉色微變,眸底的情緒錯綜複雜,分辨不明。
允宣吶允宣,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啊?
“對啊。奴婢可以清晰感覺得到太子殿下心中對奴婢的厭惡,所以一直以來都是戰戰兢兢,惶惶終日,擔心太子殿下一個不高興,便會要了奴婢的性命。”滄離忽然撲通跪於地上,“皇后娘娘,求您與太子殿下說說,放奴婢離開好不好?奴婢真的不想死啊!”
“你放心,他既一開始不殺你,以後也不可能會想到要殺你的。”
“爲什麼?”
皇后神色倏然恢復了平靜,漠然地看了滄離一眼,“什麼都不知道你或許可一世平安,自作聰明,本宮可就不能保證了。何時該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你便要學會熟視無睹,莫要專去做一些令人厭煩的蠢事!允宣既然讓重兵把守,便是沒有將你放走的意思,你就好生待着,莫要再生出什麼逃跑的念頭了!等他何時想通了,自是會放了你的。”
頓了頓,冷冷地掃了掃跪在一隅的端清萱,“別跪了,走吧。”
言罷,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了楚玄殿的大門。
端清萱微微一愣,忙起身追了出去,一臉不解,卻又怕再次惹怒皇后,只小心翼翼地詢問:“母后,您真的不打算管那個叫墨繡的小奴才了嗎?”
“要怎麼管?允宣自己都沒想好要如何管她,本宮能兀自cha手招他嫌嗎?”皇后冷聲道,瞥了瞥身旁的端清萱,沒好氣地道:“如果不想允宣厭惡你一輩子的話,你暫時最好還是不要動那個小奴才!”
暫時?
端清萱疑惑地看着皇后,“那母后的意思是,以後便可動她?”
“等允宣自己想明白後,你愛怎麼着就怎麼着,本宮眼不見爲淨。”
皇后平靜地說了這麼一句,頭也不回地向停在門口的車輦走去。
那個小奴才,雖然看起來不怎麼出衆,但總隱隱覺得在她那雙熟悉
的眼睛上,隱隱透露着看不清的邪氣,與那個女人一模一樣。
留着,怕是終有一日,還是孽根,不可不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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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繡,你生氣了哦?”
未公公湊近過來,小心翼翼地詢問道。
這個小丫頭,自打皇后離去之後,就一直這麼坐在桌前,雙手托腮,目光恍惚地望着一處,似沉浸在自己的思緒當中。只是即便如此,他仍可感覺得到她周身遍體,隱隱散着一股幽冷之氣,令他莫名的心悸。
“我沒生氣,只是有事想不通罷了。”滄離回過神來,看了看湊在跟前的未公公,微微蹙眉,眸光微深,“未公公,我問你啊,你覺得,太子殿下他爲何要將我禁錮於此,不殺卻也不放呢?”
“你方纔一直在想的,是這事兒啊?”未公公愣了愣,道:“太子殿下的心思,豈是我們這些做奴才的能夠揣測得到的?”
又是這一句!
滄離自知在他口中不可能尋到答案,沒好氣地瞪了瞪他,“未公公,我餓了,我的晚膳呢?“
“啊呀,竟將此事忘記了!”未公公猛一拍腦門,“方纔我聽到他們來報,說皇后娘娘硬闖進楚玄殿了,我擔心着你會出事,所以半路就折返了回來。墨繡丫頭,你餓了哦?我這便吩咐他們過去給你弄晚膳!”
言罷,未等滄離說話,已是屁顛屁顛地跑了出去。
不去看他顛跑的身體,滄離有些煩躁地揉了揉眉心,她還是沒能想明白,爲何納蘭允宣明明討厭着她,卻還要將她困囿於此!
還有,皇后方纔的反應,分明已經知道原因,卻不願說出來,到底是爲什麼?
她本來可以去尋找答案的,可是被納蘭允宣禁錮在楚玄殿,無法踏出一步,要如何去尋找?
等晚膳送過來已是戌時,外面的天幕已然黑了下來,紛紛在燈籠上點了蠟燭,將夜色籠在朦朧的橘黃當中。
滄離正在用膳,納蘭允宣便忽然自外面大步走進楚玄殿,卻並沒有走進內殿,而是站在帷幔之前,雙眸幽暗如深潭,難以勘測地盯着她,不知在想些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