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皇宮裡出來,朱植徑直回到自己府上,一頭鑽進房裡關上門,不許任何人進來,他要仔細考慮一下眼前的局勢,研究一下未己到底該怎麼辦。他把來到之後的情況一一在心中列開。
不利者,最關鍵的是不熟悉局面,包括自己身處的環境,自己所能利用的力量,這個朝代的典章制度,習俗,科技力量,軍事實力,等等。
雖然有的東西朱植可以在史上略知一二,但真的把你扔到這個,朱植兩眼一摸黑,感到非常無助。
就象剛纔見朱元璋的時候,那真是硬着頭皮向上衝啊。走出皇宮,只覺得自己汗流浹背。幸虧這麼多年來的銷售經驗,記得一位培訓老師就說過,海闊天空的空談往往能引起雙方的興趣。所以朱植纔敢在與朱元璋對奏的時候說出了許多以往自己思考過的關於邊疆治理的想法。對於自己來說是空談,但自己倒沒有任何私心地說出來。也許正是這種空談讓朱元璋沒有戒心。
其次,從目前情況看,朱植正身陷一場權力迷局中,作爲*的朱植正在走鋼絲,一頭是太子,一頭是朱棣,這是歷史中明顯的兩個對立面,從目前太子的身體狀況,可以肯定至少到現在歷史還是走在原來的軌跡上,那麼朱棣和日後建文帝的衝突勢必將朱植擺在桌面上。何去何從是生死存亡的大問題。
以上兩個問題都不是最棘手的,隨着時間推移,朱植始終會熟悉自身狀況;其次,歷史上的靖難之變還有5、6年,自己還有足夠的時間準備。
有利的呢?數來數去,就是自己那多了幾百年的見識而已,其他的還真是沒了!!想來想去,朱植覺得目前自己最需要的是一個謀士,忠心,有見識,有效率的謀士。
這個人會是誰呢?無助感再度襲上心頭。想起許多蜂擁而回的人們,怎麼就覺得改造世界那麼容易,其實當人處在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而且這個環境壓力重重的情況下,根本不可能有太愉快的心情。
朱植抽出了太子給他的名單,看看能不能從中找到一兩個合適的幫手。綾子上寫着密密麻麻十五個人名,姚善、張士信、楊維康、程通、鄭恕、盧謙、周繼瑜、廖升、陳卓……
這裡的名字只有爲首的姚善還有點印象,記得這人當過蘇州知府,此人據說爲政持大體,不爲苛細,訟遂衰息,吳中大治。看來的確也是有點才能的人,太子推薦給自己的人就是他,只是他是*的,而且和黃子澄那個呆鳥關係很不錯,後來南京城破還藏匿過他,後來兩人一起爲朱允炆盡忠了。此人不可用。
不知爲何,一想起和朱允炆有關的人,朱植就失去興趣,難道自己並沒有輔佐他的忠心?
朱植叫來小陳子,把名單交給他,吩咐道:“你幫我查清楚這些人的底細。”突然朱植又想起了什麼,再把小陳子叫回來,藉口需要檢查一下情報系統爲名,吩咐他把目前掌握在自己手中的那個情報力量的名單和職務整理成一份材料拿給自己看。朱植現在的感覺非常孤立無援,在這個地方,自己彷彿是瞎子聾子,看來建立自己的勢力是當務之急。也許這個情報系統是非常重要的力量。
第二天下午,朱植就小陳子奔東大營而去,自己不是還有個朋友小馬王嗎?
當朱植見到小馬王的時候,他正一稈子把對手戳下馬來。較場上頓時歡聲雷動,站在他身邊的一個小將佐道:“看啊,第四個了,小馬王就是厲害!”
朱植手搭涼棚望過去,小馬王騎在一匹雄駿的棗紅馬上,在場地邊兜了個頭,一勒繮繩,馬忽律律地站了起來,全場又是一陣喝彩。被刺倒那領已經被人扶了下去。
朱植問道:“朋友,小馬王這麼厲害啊?全營中他是不是第一啊。”
那小校扭頭看看他,此時朱植並沒有穿官服,所以也認不出來,道:“那還排不上,誰不知道我們羽林右衛最厲害的是楚指揮?”
“哪個楚指揮?”朱植問道。
小校輕蔑地瞥了朱植一眼,彷彿埋怨他孤陋寡聞,道:“楚智啊,誰不知道楚督指揮是我們羽林右衛的呂奉先啊!?”
楚智?!這個名字朱植可聽過,明史中曾記載,楚智是南軍中少有的猛將,說此人“帥兵從景隆。戰輒奮勇,北人望旗幟股慄。”能讓剽悍的北軍心驚膽顫的將領自然驍勇無比。朱植心中打定主意,自己在選護衛的時候一定要把此人調入營中。
朱植又問:“今日是營中的比武嗎?”
小校道:“是啊,每月都得比一次,拿冠軍者賞銀五十兩呢!”
朱植道:“那不是都給那楚智得去啦。”
小校道:“非也,比武分三項,以各項名次綜合排定,第一項是弓箭,第二項是陸戰,項是馬上。楚智長於馬上,可弓箭不如小馬王,而陸戰又有徐霸先。剛纔小馬王已經奪了弓箭第一,楚智第二,徐霸先三甲不入;陸戰徐霸先第一,楚智第二,小馬王第八;這最後一項,還沒出結果,鹿死誰手未可知也。”
果不多時,一位黑袍將軍騎着一匹高大的黑馬奔上較場。小校道:“快看,楚智!”
朱植手搭棚子遠遠望去,看不請此人嘴臉,只見他在場中繞了個圈,對將臺那方行了個軍禮,然後把手中傢伙舉向天,大喝一聲:“破!”真是聲若洪鐘。
場下軍校跟着他大喊:“破!”
眼前那小校顯得格外興奮,回頭道:“快看啊,萬人盡破。”言語中充滿了崇拜的神情。
場中兩人又對敬了一禮,然後圈轉馬頭朝東西而去。想卻了200步左右,雙方站定。場內一點聲音都沒有,甚是肅穆。
突然,將臺上傳來低沉的鼓聲:“咚、咚……”鼓點一下一下,由緩到疾,只叫人血液沸騰。怪不得戰場上鼓是可以調動人的積極性,拼上性命的玩意。
對陣的兩匹戰馬,隨着鼓點有些焦躁,不停打着響鼻,馬蹄也着急地踏着。突然兩人彷彿同時得到了信號,兩將一夾馬肚,較量開始了。
第一個回合,兩馬錯蹬之際,黑袍將在馬上以奇異的身型一扭,而對面白袍將似乎受了什麼衝擊一樣,身體晃了幾晃,從馬上摔了下來。
較場上一片寂靜,楚智一挽繮繩,把手中武器高高舉起,大喝一聲:“破!”轟,全場立刻歡聲雷動。眼前小校近乎瘋狂地跟着所有人大喊:“楚將軍威武!”神情如癡如醉。
只一合,楚智就將小馬王挑於馬下。這讓朱植多少有些失望,原來還希望兩員將領大戰個三百回合,重現一下評中那些天昏地暗,日月無光的情景呢,誰知道這個原來還驍勇無比的小馬王只一合就被楚智擊倒了。想看熱鬧的朱植頓時索然無味。
這時,摔到地上的小馬王,顯然並沒有傷到要害,一個翻身站起來,拍拍身上的土,飛身上了坐騎。神情並沒有什麼痛苦,反身回本隊去了。
將臺上一名旗牌官對下面喊道:“楚智勝,還有不服者,出列比試。”
那小校搖搖頭道:“你看着吧,不會再有人出列了,咱們營裡肯定是沒有了。”
果然,上面唱了三遍,下面再也沒有人回答。於是旗牌官高喊道:“馬上功夫,楚智奪魁。本月大比,綜合第一者徐霸先,第二名王琙,第三名楚智。”
人羣中各營立刻分成不同的反應,那些歡呼的顯然是徐霸先營中的,那些噓聲和叫罵必定是楚智或王琙的支持者。
在南面一個方陣中,一馬飛出,馬上之將身材魁梧,黑袍黑甲,人如虎,馬如龍。朱植心中不禁叫了聲好,看來在明朝建國之初,軍隊裡還是藏龍臥虎。哪裡像後世那樣人才凋零。小校嘀咕着,似乎在給朱植介紹:“這就是徐霸先,瞧他那驕橫樣。”
那壯漢在將臺前下馬,朝上一拜到地:“末將甲冑在身,不能全禮,請將軍恕罪。”
臺上一名中年將軍回道:“徐將軍免禮,將軍三場比試下來一舉奪魁,來上前領賞賜。”
壯漢領了賞賜的紋銀,又拜一禮,轉身上馬,這次馬步徐緩走向方陣。全場支持他的FANS又是一番山呼海嘯的歡呼。
比試結束,較場中的兵將也紛紛散去,那壯漢在朱植面前走過,粗大的嗓門嚷着:“走,右營的兄弟們,隨我喝酒去。”他身後一衆兵將一鬨應諾。
不知道爲什麼,對於這樣自己不知道的將領,朱植沒有什麼招募的興趣。他吩咐小陳子去把小馬王叫來,自己到轅門那等,特地吩咐一聲,讓小馬王洗個澡再來。
等了片刻,一員黑衣年輕人騎着黑馬走出轅門。朱植一眼就認得是剛纔只一合就擊敗小馬王的楚智。此人身材有1米7多,但並不是肌肉猛男,只是顯得比較精煉;只見他臉色黝黑,面上無須,國字臉龐上露出英武之採。
朱植一下子就對楚智產生了好感,可能是因爲自己知道此人經歷的原因吧,他拉着馬走上兩步,作揖道:“楚將軍有禮。”
其實以前的朱植經常到營中找小馬王玩,楚智還是認識朱植這位王爺的,只是剛纔朱植在樹蔭下呆着,沒有看見。此時,王爺給自己行禮,嚇得楚智滾鞍下馬,連忙跪拜:“王爺,末將不知王爺駕到,恕死罪。”如果朱植給他行禮自己還騎在馬上的情景讓別人看見了,治一個大不敬的罪是肯定的,如果有人陷害,殺頭都有份,所以楚智給嚇得渾身冷汗。
剛纔還威風八面的楚智此時已經變成溫順的小綿羊,儒家君君臣臣這一套看來比勇冠三軍管用得多。
聽得評多了,朱植自然會做,連忙上前兩步把楚智扶起,道:“罪什麼罪啊,我不請自來,哪裡那麼多規矩,將軍快快請起。”
見朱植如此,楚智也不推辭,掙扎一下站了起來。朱植道:“將軍這是要去哪?”
楚智恭恭敬敬道:“剛結束比試,末將沒什麼事做,剛想進城逛逛。”
朱植突然靈機一動,道:“莫不是到秦淮河逛逛。”
楚智哪裡不知道這位王爺說的是什麼意思,臉一紅,窘道:“王爺見笑了,不是那個。”
黑臉趁着紅暈,楚智的臉憋成醬紫色,完全不是剛纔那個較場上,舉槍向天,挑動得全軍士氣心潮澎湃的勇將了。朱植笑道:“這有什麼啦,既然將軍沒事,不如隨本王一同去喝酒,如何?”
楚智父親乃至正十六年隨海牙軍加入朱元璋革命隊伍的人,不算最早起家的部隊,混了一輩子也就是個遊擊將軍,在洪武十五年陣沒於塞北。這楚智自幼出自軍戶,自然而然就入了軍隊,可他一無靠山,二無軍功,雖然武藝高強,所以20歲上也不過是個小小的統率50人的總旗而已。
以前雖然朱植一直都有來軍營,但大多是找小馬王玩,這小馬王不同,他是六安侯王志之幼子,家世顯赫,因而不到20歲就萌父蔭升爲百戶。雖然這兩年王志家遭了官司,但聽說這王爺念舊,一直對自己的救命恩人不離不棄,也頗是一個講義氣的王爺。
眼前這王爺主動跟自己交好,而且態度謙遜,頓時讓楚智有了好感。可一想自己不過一軍漢,哪裡高攀得起王爺,所以連忙作揖道:“末將位卑,不敢擾了王爺的雅興。”
朱植拍拍他的肩膀道:“好個較場上的勇將,此時怎麼跟個婆婆似的,怎麼樣,是不是跟小馬王不對付,不想跟他同桌喝酒?”
楚智連忙道:“非也,非也,只是……”
朱植道:“只是什麼啊,大丈夫乾脆點。”
楚智見如再推辭,就真有點不識擡舉了,低頭道“既然王爺堅持,末將恭敬不如從命。”
朱植想起剛纔較場上那一幕道:“楚將軍,怎麼小馬王如此不濟,在你手下走不上一合?”
楚智道:“小馬王體力本就不算太好,而且剛纔已經力敵四人了,而且還打倒了徐霸先,力氣上虧輸不少。末將不過以逸待勞而已,如果小馬王氣力充足,非30合不能分出勝負。”
見此人如此謙虛,朱植又喜歡了兩分,道:“將軍謙虛了,剛纔馬上身型實在怪異,怎麼一扭就躲過了小馬王的攻擊?你這武藝是跟誰學的?”
楚智低頭道:“末將的武藝一是父親從小傳了一些,後來主要是由我師傅所授。”
朱植道:“你師傅?”
楚智道:“末將師傅乃平安指揮使。”
哦,原來其中有這樣的淵源,平安也是朱植知道的人物,他小字“平保兒”,初爲太祖養子,驍勇善戰,力舉數百斤。襲父職,遷密雲指揮使,進右軍都督僉事。靖難事起,燕王與南軍數大戰,每親身陷陣,所向皆靡,惟有平安與盛庸二軍屢屢擊敗燕王。平安久駐真定,所部精銳銀牌軍堪與北軍爭鋒。平安屢敗燕兵,斬驍將數人,其中有被燕王稱爲:“諸將奮勇如王真,何事不成!”的驍將王真,燕將莫敢嬰其鋒。直至靈璧大戰,平安被擒,燕王軍中歡呼動地,曰:“吾屬自此獲安矣!”足見平安在靖難之役中成爲了南軍中不可多得的能夠抵抗燕王的勇將。原來楚智的師傅竟然就是平保兒?怪不得他的武藝如此高強,名師出高徒啊。有這樣一層關係,朱植更下定了決心要將此人收入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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