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後的趙朔,將那把破舊的椅子搬到了院子中央,隨後走向東廂房邊上的竈臺,美美的享受了燕舞做好的早餐。然後回到了院子中央的破舊椅子旁,一屁股坐了下去。
石槊說三天之內讓張家從臨安城消失,對於這一點,趙朔還是相信的。要是一個副統領,連一個張家都搞不定,他也就不配當這個副統領了。
當然了,出於安全考慮,趙朔也留了後手,那就是張龍、李忠。
三天前張龍、李忠回來之後,向趙朔彙報了蒐集到的所有消息。
他們找到了張家囤積煤球兒原材料的場所,並且在那裡現了鐵匠。
鐵匠一家被囚禁在那裡,被逼無奈的在幫着張家打造製作煤球的工具。
這個消息,讓趙朔還是很滿意的,他滿意的不僅是張龍、李忠的本事,也覺得鐵匠還算是個值得收服的人。
當天晚上,趙朔讓張龍、李忠將這個消息告知石槊,並且輔助石槊幹掉張家。
出於安全考慮,趙朔還給張龍、李忠下達了一道秘密指令。如果石槊這三天時間,沒有要攻滅張家的意思,或者與張家眉來眼去,他們二人便要悄悄幹掉石槊,然後以趙朔的名義,掌控石槊的軍隊。
不得不說,這是一個相當冒險的計策,但是趙朔別無選擇。如果石槊真的言而無信,那他必然會陷入死地。他將煤球兒的經營權給了石槊,已經徹底的得罪了張家。只要張家不倒,他就別想再有好日子過。到時候,被逼着滾出臨安城,恐怕都是輕的。
趙朔不是不相信石槊,但是將自己的一切交給一個只見過一面的副統領,再怎麼相信,心中還是會有所擔心。
究其原因,現在的趙朔還是太弱了,他不能讓事情出現任何紕漏。
晌午的陽光雖然毒辣,但三月初的天氣依舊寒冷,緊了緊領口的衣服,盯着緊閉的大門,趙朔孤獨的等待着,等待着最終的結局。是石槊幹掉了張家皆大歡喜;還是王龍、李忠幹掉石槊,統領軍隊,攻伐張家;亦或者王龍、李忠失敗,石槊與張家聯合,然後將他這個皇子殿下趕出臨安城,抹殺在荒野之間。
可能性最大的自然是皆大歡喜,可是其餘的情況也不是沒有可能。在胡思亂想、如履薄冰的等待中,太陽漸漸西斜。
吱呀~,大門被人輕輕推開,趙朔本能的坐直身體,盯了過去。最終的結果,將在這裡揭曉。
進門的不是窮兇極惡、囂張跋扈的張家人,也不是大清早就出去打探消息的下人,亦不是石槊統領的兵士,而是曾經來趙朔門前討賬的張老漢,他的手裡還提着一塊肉。
“張老漢?你這是……”趙朔有些無奈,又有些哭笑不得,他還真沒想到,這個時候,進門的會是屠夫張老漢。
“小民是來感謝殿下的。”張老漢說完之後,跪倒在地。“還有就是向殿下請罪。”
趙朔糊塗了,這是他第二次見到張老漢,第一次是張老漢來要賬的那次。
雖說張老漢的做法有些不懂規矩,但畢竟賒賬的是馮公公,爲了活着,做些匡外的事情,趙朔也是能理解的。所以,讓馮公公在三天後還了五錢銀子之後,這件事也就過去了。
後來據馮公公說,張老漢還來買過好幾次煤球兒。但是趙朔都沒看到。
現在張老漢突然一個人跑來,又是感謝,又是請罪的,並且還拿了一塊肉,這還真讓趙朔搞不懂了。
“到底什麼事啊,起來說把。”
“殿下吃小民家的肉,是小民的福氣,可是小民竟然厚顏無恥的來找殿下要賬,真是罪該萬死。”張老漢依舊跪在地上,叩頭說道。
“哎呀。”趙朔起身搖頭,走到張老漢面前,將他扶了起來。“事情已經過去了,你也沒做錯什麼,欠債還錢,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
“小民謝過殿下。”
要不是趙朔扶着,張老漢又要跪下了。
“這事已經過去了,你不必放在心上,趕緊回去好好過日子吧。”
趙朔不知道今天會生什麼,所以想讓張老漢趕緊離開。
“殿下,小民這次來,還想感謝殿下救了我的兒子。”張老漢並沒有離開,而是再次開口。
張老漢進門第一句就是要感謝趙朔,趙朔當時有些糊塗,可是看到張老漢請罪,覺得張老漢感謝他,應該是因爲他沒有因爲要賬的事情,給張老漢治罪。
但是現在張老漢說感謝趙朔,是因爲趙朔救了他的兒子,這讓趙朔又糊塗了。他連張老漢的兒子是誰都不知道,怎麼可能救啊?
“張老漢,你~沒事吧。”
張老漢見趙朔疑惑的表情,立刻意識到自己似乎省略了太多的東西,趕忙開口道。“殿下,小民的兒子在石副統手下當兵,叫張初九。”
古代的底層民衆,起名字都是出於好記,大都是將出生的日期前加上姓氏,便形成了子女的大名。
張老漢的兒子張初九在石槊手下當兵,張老漢說趙朔救了他兒子,趙朔心中,多少有些眉目了。
“張老漢,你接着說。”
張老漢點了點頭,接着道。“殿下,你或許不知道,現在當兵的苦啊,沒吃沒喝,缺醫少藥,今天好好的一個人,明天有沒有都說不準。”
說到這裡,張老漢的眼角流下了兩行熱淚。“小民家的初九,因守在臨安,離家近些,偶爾回來還能吃上一頓飽飯。據他說,他們那個5o人的大隊,現在只剩下了十幾個能動的,其餘的要不就是餓死,要不就是餓的只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
趙朔的眉頭緊皺了起來,他沒想到,石槊的部隊現在已經到了這種地步。
“殿下,多虧了你,你把煤球兒的經營權給了石副統領,部隊有了收入,也就不會再有人餓死了,不然靠小民的收入,初九這孩子,早晚也得餓死。”
“這些都是初九跟你說的?”將煤球兒的經營權給石副統領這件事,知道的就那麼幾個人,所以趙朔纔有此一問。
“殿下,你還不知道嗎?現在石副統領手下所有的兵將都知道這件事了。這次初九回來,比前幾天壯實了許多,也精神了不少,還拿回來了一些軍餉,這在以前,小民是想都不敢想啊。”張老漢一臉喜悅。“這一切,都是拜殿下所賜啊。”
趙朔現在終於弄明白了爲何到現在石槊還沒有行動,不是他不想,而是兵士的恢復需要時間。
石槊當初說了三天,自然是將這些都考慮進去了,看看已經有些灰暗的天空,趙朔的嘴角露出了些許笑意,看來決戰就在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