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爾諾(冥王)如願看到了熙桑瞪着的水藍色大眼。他能從這雙眼睛裡讀出憤怒,糾結,惶恐,甚至.....解脫。
“你是不是從一開始就知道?”熙桑怔愣着對薩爾諾道。
“你指什麼?你同我一樣是妖精這件事,還是.....?”薩爾諾(冥王)盯着熙桑問道。
“你相信今生來世嗎?”
“這倒是新鮮詞,不過我只相信今生。”
“如果我說我曾夢到過你呢?”
“夢到過誰?”
“你,薩爾諾,一頭白色短髮,耳朵上帶着鑽石耳釘。只是我夢到的是一個很大的巨型花樹下,在那裡,你對着我微笑。看到你的那一剎那,我彷彿明白了自己爲什麼會來到這裡。這就是爲什麼我今日我沒有想象中那麼生氣的原因,若是今日解開我眼罩的是別人,想必那人早就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然而此時的薩爾諾(冥王)聽到熙桑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不但不高興,臉色更是黑如鍋底。熙桑不清楚,他自己卻最是明白,他是冥王,是穹,卻唯獨不是這副皮囊真正的主人。
而熙桑所描述的場景,不就是精靈族的花樹?
他咬牙切齒了一會兒,嫉妒道:“說說你夢到了什麼?”
熙桑臉一紅,卻是不願意再說下去,只神色飄忽道:“不過是個夢境罷了,做不得真。“
薩爾諾(冥王)揉了揉眉頭,只覺得對方紅撲撲的臉刺傷了他的眼睛。
但他轉而又想到:反正如今那薩爾諾和艾鄔一起還讓我囚禁在薩滿族。憑着他的神力封印,就算她們插翅也難逃。無論是如今,還是以後,真正的薩爾諾都不會有機會出現在小傢伙兒面前。
熙桑想道:反正如今他已經知曉她是妖精這件事了,不若乘機跟她打聽打聽妖精這個種族。”
熙桑如此想便也問出來道:“師兄,這個大陸是不是有很多人跟你我一樣的妖精啊?”
薩爾諾(冥王)看着她道:“恰恰相反,只有你和我。”
熙桑奇怪道:“爲何?他們起了妖精這個名稱不就是見到過很多?“
”精靈族是個可憐又可悲的種族。“
熙桑聽他如此說,眉頭一擰打算跟他爭辯。
薩爾諾(冥王)卻不給她爭辯的機會,繼續道:”他們跟神一樣擁有着不老的生命,卻只能眼睜睜看着自己所愛的人一個一個在眼前逝去,甚至連想要個孩子都不能。或者說,想要保護自己的孩子都是不能。”
“按理來說,精靈和低級的生靈結合更容易生育,然而事實卻並非如此。精靈生而子嗣艱難。想必你也知曉,無論是人也好,其他生靈也罷。對於那些生而與自身有所不同的事物,存在着本能的排斥心理。就生育而言,若是男性是高等生物,那女性是個低級生靈倒是影響較小,低階生靈力量本就虛弱,若是沒有男性精靈保護,往往在生下妖精之時,便因力量過於弱小無法保護小妖精,便讓身邊的人給害死了,根本無法長大成人。若是那生育之人是個精靈,那影響可就大了,生孩子之時便是她力量最薄弱之時,甚至連一個人類女子都不如,不但無法使用魔力,全身更是癱軟無力。若是生下妖精,低階生靈不但無法保護孩子,甚至連妻子都保護不了。這些都是精靈族血淋淋的教訓。因此精靈各族,皆有禁令,只許本族通婚,不可外族通婚。”
熙桑聞此卻是有些怔愣:”我還以爲是因爲薩爾川的預言,大家才如此排斥於我,不曾想......“
薩爾諾(冥王)卻是瞥了一眼熙桑道:“妖精這個種族倒也有幸存者,但都活得偷偷摸摸的生活在暗處,且.....確是因爲薩爾川的預言。女性妖精卻是一個都沒有,倖存的也都是男性妖精。”
雖說那薩爾川預言不是他所說,但畢竟自己頂過那人的皮囊,且若不是藉着他的力量,薩爾川也不可能號令暗黑軍團。此刻說出這話來,他略有些心虛。
薩爾諾(冥王)仔仔細細的觀察着熙桑的眉眼,心裡想着:此番得去地牢裡仔細看看,自他甦醒以來,暗黑軍團抓住不少精靈族。幸虧當時沒讓他們妄動那些精靈,否則萬一錯殺小傢伙兒的七大姑八大姨......
不對,這些精靈留下來都是爲了威脅熙桑。他又一次對自己強調道。
薩爾諾(冥王)看着熙桑桌上的燈,猛然間想起再有幾天,就是人族的中秋佳節。
便對她提議道:“熙兒,過幾日就是中秋佳節了,到時學府休沐,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街上走走?”
熙桑如今早就習慣了他熙兒的叫法,一聽去逛街眼前一亮:“我當然想去,自到這裡以來,我都沒有好好出去逛過。每次都是偷偷摸摸的出去。且不敢去人多的地方。”
她猶豫道:“我要回趟家裡看爹孃,不過晚上跟他們吃完飯我倒是可以溜出來。話說我一直很好奇一件事。爲何我每次跟你走在一起,別人總在議論我,明明你也是妖精,且你的打扮.....也很惹人注目,爲什麼他們都只議論我,卻好像沒有看見你似的?”
他微微一笑道:“大概,是我太過普通了吧。”然而實際上他本身就就像陽光,空氣一樣,是沒有氣息的,因此極少有人能注意得到他。熙桑之所以能看到他,不過是他願意讓她看到罷了。
熙桑雖用東西隱匿了身上的妖精氣息,但她到底在人族長大,身上有明顯的人族氣息。又因一頭白髮,還蒙着眼睛,五官長得又漂亮,外人想不注意......都難。
月上中天,街上的人突然多起來,薩爾諾(冥王)怕人多把他倆擠散,便順手牽起熙桑道:“街上人太多了,我帶你去個地方喝桂花酒去。”
熙桑感受到手掌傳過來的溫度,心裡升起一種奇異地從未有過的感覺來。那感覺暖融融的,帶着股電流,但她並不討厭這種感覺。甚至.....甚至有些歡喜。就一天,就放縱自己這一天。她如此說服自己道。
熙桑看着眼前的小酒館,心裡頗爲詫異。“師兄,這酒館在這巷子深處,真的會有生意做嗎?”
薩爾諾(冥王)一臉包容看着她道:“有句話說的好,酒香不怕巷子深,這句話可一點都不假,等會兒你喝到嘴裡就曉得了。”
她點點頭道:“哦,這麼深的巷子,你是怎麼找到這裡的啊?這一路彎彎繞繞的,我都覺得我迷路了。”
薩爾諾(冥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道:“靠鼻子。”
熙桑心裡嘀咕道:你又不是糯團,鼻子會那麼靈?但她隨即想起孃親的鼻子,話吞進了肚子裡。
薩爾諾(冥王)打起門簾帶她進去,小二熱情道:“客官,您來啦,還是跟往常一樣麼?”
薩爾諾(冥王)對小二道:“嗯,裝好送到我院裡,酒要三壇,再來三盒桂花糕。不如先給她來一碗,讓她嚐嚐味道”
轉頭他對熙桑道:“酒三壇應是夠喝的。糕點你吃一盒。兩盒帶回去讓你爹爹,孃親嚐嚐鮮,就說是好友送的。”
熙桑一臉期待地坐在椅子上,如一個等待投食的小寵物一般。
小二從廚房內拿出兩個碗,又端出一碟小菜,給他倆一人倒了一碗酒道:“這是掌櫃的給您送的兩碟小菜,您請慢用。”
熙桑先是跟小二要了一個空碗,把色呈琥珀的桂花酒倒了一小半在空碗裡。
之後她用手指輕握碗沿,微盪酒液,讓鼻子靠近杯口,輕輕吸聞着酒液瀰漫出來的芳香,再移開酒杯呼氣,如此反覆數次。淡雅的桂花酒香便沁入腔腑,迴盪悠悠,愉悅舒暢的感受便油然升起。
接着她端起碗沿,從碗中輕輕綴入小量酒液,停留在舌尖幾秒鐘,然後把舌頭上牴觸上顎,讓酒液滲潤全舌,再在口腔中輕砸幾回,次時酒液的醇厚綿柔,甜酸適口。緊接着她把口腔中的酒液輕輕咽入喉內,這時候溫熱而醇厚,一脈而下,稍後再輕呼吸,回味如涌芳泉。
“好酒”熙桑由衷評價道。
薩爾諾(冥王)回想起剛纔熙桑剛纔那一番優雅動作,心裡的詫異不言而喻。
他低沉一笑,心裡想道:這小傢伙兒總能給我不一樣的驚喜。她竟讓我生出一種,我們不是在這樣一家小店喝酒,而是在一處山清水秀之所品酒。
如此想着薩爾諾(冥王)便也問出來:“你小小年紀,這品酒的功夫從哪裡學來的?”
她總不能告訴他,她上一世的經歷吧。於是她神秘一笑道:“你猜”
接着她轉移話題道:“這酒可以多訂幾壇。到時候我們喝個痛快,好久沒喝酒了,甚是想念。”
薩爾諾(冥王)見她不想說便也沒有強問,只寵溺一笑答道:“凡事還得有個度來,酒也是一樣,少則助興,多則傷身。兩壇足以。況且我要的是三十年的桂花酒,比較烈。下次再帶你來就是,不必貪多。”
熙桑點點頭:“有道理。”
薩爾諾(冥王)見熙桑喝得津津有味,便問她道:“你可知這桂花酒能達到飲之壽千歲的功效?”
熙桑懵懂道:“這我倒是不知,爲何啊?”
薩爾諾(冥王)喝了一口道:“桂爲百藥之長,用桂花釀製的酒有開胃醒神、健脾補虛的功效。脾臟是人最重要的部分之一,所以民間有這種說法也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