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你的書童嗎?”聶良道,藉着月光,熙桑順着聶良的手指看去。
她這才發現白桃正在左邊的李子樹旁抹眼淚。
“白.....白滔,你沒在屋裡睡覺啊?沒看到房子震塌了?我剛剛還在找你呢。”熙桑趕到她身邊問道。
白桃這才擡起頭來擦了擦眼淚,懵懵懂懂道:“房子塌了?我光沉浸在自己的悲傷裡了,都沒注意。公子,我就是覺得自己很沒用。家裡倒是可以保護您,但自進入學府以來,沒幫上什麼忙也就罷了,還處處拖您後腿。現在也是,房子都塌了,我卻在這裡哭,而主子一個人在屋子裡。”
熙桑無奈拍了拍她肩膀道:“不必自責。學府裡規定僕人不能去其他處,所以不是你的錯,你看你,平常給我洗衣服。收拾屋子,遞東西。爹孃沒在我身邊,我能生活這麼好,都是你的功勞啊。以後多細心一下就是了。”
“真的嗎?“白桃一邊擦眼淚一邊問道。我仔細一看發覺白桃的眼睛紅通通的,像紅眼睛兔子一樣。
熙桑咳嗽了一聲朝着旁邊努力努嘴。
偏過頭,她正見聶良若有所思的眼神,她笑着掩飾道:”聶兄,讓你見笑了,這小子自小在我身邊伺候。爹孃說要是照顧不好就要換人。此次第一次說重話,他便忐忑異常,生怕我不要他跟在身邊了,才哭的這般傷心。”
聶良一臉神秘莫測“哦”了一聲。
他接着理所當然道:“你這房子鐵定是睡不了了。要不今晚先去我房裡吧,我把我自己的房子讓出來,我先跟我書童擠一個晚上。或者你睡牀上,我打地鋪。”
熙桑心裡卻跟明鏡似的,這一住哪裡是住一個晚上啊,顯然這房子十天半個月都不見得修好。一預想到自己跟他住在一個院子裡十天半個月,便莫名打了個寒磣。
她下意識回絕道:“不用,不用,不用這麼麻煩聶兄,我跟崔勝從小就相識,他跟我是好兄弟,我在他那裡借宿便是。”
“你用得着把我推得這般遠?”他嘆息道。
熙桑道:“聶兄言重了,咱們本就沒見幾面,實在不敢老是給您添麻煩。”
“罷,隨你。只是崔勝貌似也沒有那麼在乎你吧?今天實戰場不就是?”他眯着眼睛,略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轉身離去。
白桃則悄悄對她耳語道:“公子,聶公子彬彬有禮,溫文爾雅,又對您這般好,幹什麼老拒絕人家呀?”
熙桑冷着臉教育白桃道:“我看是我平常對你太好了,竟是讓你連半絲分寸也無。且不說你我沒見過他幾面,誰知道他打的什麼主意?更何況哪怕他與我有多相熟,在我沒有私下跟你說哪個人可以進來的時候,除了你和爹爹孃親,誰都不可以隨意進出我的房間,這話我之前跟你囑咐過吧?別人不曉得我的身份,難道你也不曉得?你一直在我身邊,應當知曉我的脾氣。我有時候看着和藹,卻也不是個是非不分的軟骨頭。我知曉你是個忠心之人,這才請求孃親將你帶在身邊。白桃,千萬別讓我失望。不要自作聰明,照我吩咐辦事即可。下次若是自作主張,我身邊便留你不得。”
白桃抿着嘴,狠命點頭。
熙桑見她可憐巴巴的樣子,又忍不住添了一句:“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每個人都會犯錯,最重要的是知道自己錯在了哪裡,並自我改正。曉得不?還有,你現在的身份是個男人。不要動不動哭,免得惹人懷疑。”
白桃只能把眼眶裡的眼淚憋回去,臉上一副又委屈又敬佩她的樣子。熙桑搖搖頭,心裡感嘆道:到底是個女孩子,不論怎麼僞裝總能看得出女兒態來,但身邊的僕從若是換成男的也不太方便。罷了,就她吧,大不了慢慢調教就是了。不怕不聰明,就怕太聰明。只要聽話就還有救。且暫時再觀察一段時間再定。
熙桑帶着白桃走到崔勝門前,敲了敲崔勝的門,誰知根本沒人來開門,熙桑又加大了力氣,還是靜悄悄地。
那傢伙沒在家?還是說已經睡着了?不至於睡這麼死吧?地震沒搖醒,敲門也不醒?習武之人應當耳朵更加靈敏纔是啊。、
她用餘光一看聶良竟像是專門看她笑話似的,專門倚在住宿門口,裝作擡着頭,望月亮的樣子。
她正思考怎麼辦,卻聽白桃悄悄對她道:“公子,我剛剛看到聶前輩笑呢。果然如您所說,不是個好人,就知道看我們笑話。”
她不說還好,這大晚上的,她又蒙着紗布,眼不見爲乾淨。但此時一聽白桃描述,又想起自己剛剛拒絕的那般決絕。不就是自打嘴巴?也難怪人家看笑話。
她決定翻牆進去看看。往後退了幾步,運起真氣,翻牆而過。
“公子,這樣會不會不禮貌啊?”白桃隔着門對熙桑道。
熙桑翻了個白眼道“不必擔心,你且在外面呆着等我出來。他不會計較那麼多。平常我做壞事的時候也沒見你像今天這樣勸我啊。”
熙桑心想:這傢伙,今天那般坑我,今天借他房子用算是便宜他了。不然,哼,哼,有他受的。
熙桑推開主臥房門,便聽得到鼾聲震天。
她定睛一看這家活用被子把頭矇住了,難怪聽不到敲門聲。
她一把扯開被子,見這傢伙穿着中衣,睡得死死的。便使勁搖搖他道:“醒醒!醒醒!”
沒想到他還是睡得跟死豬似的,眉頭都沒皺一下,讓人帶走恐怕都不知道。
“地震啦!”熙桑對着他耳朵大吼了一聲。
他這才猛地坐起身來,呆呼呼道:“地震了,地震了。”
一睜眼看是熙桑,他先是發了一會兒呆,隨後揉了揉眼睛,搖了搖頭清醒了一下道:“你怎麼在我房裡啊?”
熙桑胸前交叉抱着手臂道:“地震了,我房子搖倒了。”
他皺着眉頭,看着她奇怪道:“啊?房子搖倒了?我房子在你旁邊,怎的好好的。”
熙桑做了個無奈的動作道:“你的房子牢固唄。”
崔勝一個手做了個停的動作道:“停!話說你房子倒了,在我房子裡幹嘛啊?”
熙桑慢條斯理道:“伯伯不是讓你在學裡照顧我一下嘛,現在我房子倒了,不找你找誰?”
崔勝皺着眉頭,眯着眼睛道:“不是,咱一歸一,二歸二啊。我現在總不能變出一個房子來啊?”
熙桑努了努嘴道:“我睡這屋,你院兒裡不是還有一個屋子嗎?你睡那一個啊。”
崔勝一臉不樂意道:“不是,那不是給下人住的地方嗎?不要!要去你去!”
“你出來的時候不是沒帶書童嘛,那房子空着也是空着啊。房子難不成還有三六九等之分了?是你太大,它裝不下,還是那房子上貼着:下人專用啊?”熙桑冷着臉道。
崔勝固執偏偏頭,嘀咕道:“那你自己怎麼不去?”
熙桑冷笑道:“我是想去啊,但誰讓你今天惹我,我小小報復你一下還不行?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晚還不如早還。”
崔勝還是彆着頭,不樂意道:“不去。”
熙桑鼻子哼了一聲道:“哎!你這樣說,那咱們就沒得談,現在我就回家去,先給爹爹孃親哭訴一番,就說你欺負我。我今天受罰,你不但不幫我還坑我。爹爹平常最是護短,又和伯伯關係最好,鐵定會跟伯伯要個說法。而且我還要讓爹爹帶我去你家,告訴伯孃你在學裡沒有好好讀書,盡讀那些個情情愛愛的話本子。再說點什麼那可就不一定了,我倒要看看伯孃相信我還是更相信你。”
崔勝聽她如此說,立刻站起身來,收拾被褥道:“怕了你了,你是我祖宗,行了吧。被褥有我的汗香味兒,可不能給你。”
熙桑頗爲好笑的看着那個收拾被褥後溜出去的背影,無奈搖搖頭,心裡卻想着,看來這傢伙吃硬不吃軟。她琢磨着以後得多握些把柄纔是。
也不管聶良做何感想,熙桑打開門便拉白桃進來。又去崔勝那屋跟他借了兩套衣服。
熙桑想沐浴一下,但一想到那個澡盆是崔勝一個大男人用過的,心裡便有些膈應。
但今日她已經出了一身汗,之前光顧着犯懶,此刻覺得衣服都粘在身上,有些癢癢的,分外不舒服。
如今,崔勝的澡盆自是不能用。學府內倒是有湖泊,但去裡面洗澡是萬萬不能的,若是被發現了,焉有命在?唯有去之前孃親帶她去的山林裡。那邊有一個小瀑布,她和孃親那時候常在裡面嬉戲遊玩。
打定主意,熙桑跟白桃囑咐了一聲,讓她先睡。自己則帶着糯團一起,朝着學府外悄悄溜去。
糯團打了個哈切道:“今天才受了罰,這就好了傷疤忘了疼?”
熙桑踩着樹木暗影跳躍,奔跑,意識裡對着糯團道:“沒辦法,事急從權嘛。他們今晚已經點過名了,咱們按時回來,別讓他們抓包了便是。那天.....過去了就不說了。糯團,謝謝你。”糯團靜靜呆在她腦袋上默不作聲,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幼時因着孃親怕她讓人族發現,便經常跟爹爹一起帶她在山林中玩耍嬉戲。因此她對於街道等處並不熟悉,但對山川河流,花草,樹木,蟲魚鳥獸之類,倒是極爲熟悉。
她卻是不知那震壞她房子的穹此刻卻有些苦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