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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T 07

“呵呵呵呵——”徐徐抽着菸斗,甘道夫愉快的駕着馬車緩緩行來,歌聲不歇,他一直十分欣賞夏爾的淳樸民風。小溪、草原、農田,還有奔跑嬉戲的孩童,和忙於農耕的農人……平和的景象令人心曠神怡。

當然,這都比不過小丘南面的長煙草。

知足常觀的霍比特人總能一再推翻之前的定論。他總說:當你用一個月的時間瞭解了霍比特人的全部生活,可三十年後他們照樣使你大吃一驚。

“啊,哈姆-詹吉。”甘道夫撂下繮繩下了馬車,拄着巫師手杖走進柵欄裡。“那個老不死的呢?老朋友來看他居然不出來歡迎,這讓長途跋涉的我太傷心了。”吸吸菸嘴,甘道夫笑容滿面的說着反話。

“比爾博老爺他……”哈姆爲難的看向英格威,因爲他回來前袋底洞的主人就不在家了。

“比爾博先生出門拜訪親戚了,您可以先進屋坐一會兒。”英格威把孩子送還給哈姆,擡手推開圓形木門說道。

甘道夫深吸了口菸斗,一番吞雲吐霧後,精銳的目光直直瞧着英格威。突兀的瞪視半晌,忽然一瞬間放緩壓迫,聳肩道,“好,我想我需要一杯茶。”彎腰跨過門檻,在與門口站立的人擦肩而過時小聲道,“也許我們還能順便討論一下你是什麼人?以及……一個精靈爲何會在夏爾?”

英格威不置可否的欠身,充分表達了自己的敬意。她就知道,拙劣的僞裝隱瞞不了真正的智者。

在進屋前,甘道夫停住步子回頭說:“哈姆,祝賀你,很可愛的孩子。”

“謝謝,甘道夫老爺,謝謝。”哈姆抱着孩子心滿意足的笑着。

不小的茶室裡只有水壺蓋因蒸汽上升而發出的碰撞聲,半開的窗戶外依稀傳來追逐打鬧,它們或近或遠,或響或輕。與這些形成反差的,是屋子裡靜默的好像睡去一樣的沉悶死寂。

英格威在鐵蓋衝飛出去前拎起水壺,甘道夫從架子上取下一組茶杯。

“不不不,茶葉不在那兒,它們在下面的櫥裡。”

“抱歉。”立刻關攏上邊的門,甘道夫在下方的櫥櫃前琢磨半天,最終拿出一個墨綠色的盒子。打開聞了聞,滿意的轉身道,“就是這個。”用篩漏篩除茶葉渣子,淡淡的黃綠色注入杯子裡,甘道夫舒坦的長吟一聲,高聳的巫師帽被隨手扔到一邊。

“好了,現在輪到我們了。”敲了敲煙鍋,灰袍巫師閒聊似的開口,眼睛並不看着眼前人。“能否先告知您的姓名?”

“利夫……不,英格威。”

甘道夫微笑,長長的花白鬍須顫了顫,爲精靈的誠實相告愉悅。“那麼,利夫……我可以這麼叫你嗎?”在得到肯定的答覆後,他繼續道,“是什麼理由讓剛鐸密林的精靈背井離鄉的來到夏爾?據我所知,精靈對於家鄉的眷顧是任何種族無法比擬的,即使是霍比特人。”

“剛鐸密林的族羣已經不復存在。”英格威平靜的說:“賜福國度阿曼永遠在我心中。

“是什麼促使你到夏爾國?”甘道夫蹙起了眉頭,神情凝重。“要知道,全世界都在通緝你。”

“巧合,完全的巧合。不過灰袍巫師甘道夫爲什麼來夏爾我倒是略知一二。”英格威在對方逐漸驚異的目光裡圈起手指晃了晃。“爲了那個東西。”

茶室再度陷入沉寂。兩個人面對面坐着,誰都沒再開口。

“真要命,既然你在家幹麼還把門鎖死!?”絮絮叨叨的嚷嚷隨門扉開啓涌進室內,比爾博風風火火的奔進房間,一擡頭卻立刻呆住了。“甘道夫?甘道夫我的老朋友,是你嗎?你正坐在我的位置上,吃着我的鬆餅,還、還喝着我最喜歡的茶葉……我不是在做夢吧?”

“哈哈——”兩位曾患難與共的老先生激動的相互擁抱。灰袍巫師笑吟吟的放開多年不見的老友說道,“希望你不是在挖苦我。咱們有多少年沒見了?十年?還是二十年?”

“不不不,沒那麼久。因爲我記得很清楚,上次你走之前把我的長煙草全拐跑了,所以我很確定,這事就發生在前不久。”

“比爾博,比爾博,你這斤斤計較的老傢伙!”甘道夫再次與他擁抱,須臾,他一瞬鬆開比爾博,詫異的低頭瞪眼道,“你手裡有什麼東西嗎?”

“我的老天,你不提我都忘了。”比爾博立刻掀開披風,一個置放嬰兒的吊袋正掛在他胸前。笨手笨腳的解開弔袋的繩子,比爾博抱着嬰兒道,“我準備收養這小傢伙,他纔剛出生沒幾天……哦,對了,這是你的衣服。”伸手把剛纔隨手扔地上的包裹拾起來遞了過去。

英格威接過包裹,還不等她說什麼,比爾博率先說:“甘道夫,跟你介紹一下,這是我新請的園丁——”

“利夫先生。謝謝,我們已經互相認識過了。”簡潔的截斷介紹,甘道夫輕描淡寫的一筆帶過。“倒是你懷裡的孩子我更好奇些,他父母怎麼了?”

比爾博的神情有絲古怪,他擰着眉頭說:“淹死了。”

甘道夫稍稍嗆了一下。“抱歉,這個答案讓我很……”說罷歪了下腦袋噤聲了。

“這沒什麼。他的父母前一陣在烈酒河上泛舟,不幸的是小船翻了,他們倆就淹死了。在所有的親戚裡,德羅哥-巴金斯是最和我投緣的一個。雖然絕大部分要歸功於他的釀酒本領……所以我不能讓我的旁系兄弟的孩子在烈酒廳被養大,雄鹿地那兒全是一羣怪人,不行,這絕對不行。因此,我決定,我來收養他。”

英格威已經基本明白這嬰兒是怎麼回事了。於是,她摸摸下巴問,“他起名字了嗎?”

“起了。”說到這個比爾博就不住惋惜,因爲在他看來,孩子的名字完全沒能夠上他的標準。“小傢伙叫弗羅多,他父母在他出生那天起的,全名弗羅多-巴金斯。”

甘道夫湊近瞧了瞧孩子的小臉蛋,“看上去和哈姆的孩子差不多大,都挺可愛的。”

可是比爾博卻不滿了。“詹吉家的孩子能和我們巴金斯家的相提並論嗎!?弗羅多將會是我的法定繼承人,袋底洞的下一任主人。我的一切財產都會由他繼承,一切的一切……”說着,比爾博伸出右手慢慢摸進外套口袋,神經質的捂在口袋裡,久久不願放開。

甘道夫抽菸的手滯了一下,睿智的雙眼流動着自己才知曉的信息。眼睛慢慢轉動,恰好與英格威投去的視線相接,兩對目光只在那一霎相碰,隨即俱不動聲色的遊移開。

甘道夫的到來讓比爾博格外高興,他興高采烈的捧出一桶桶高等菸草。一邊抱怨着甘道夫的不客氣,一邊把更多的菸草搬出來。

與比爾博高昂的性質形成對比的,是尾隨甘道夫光臨的緊張氣氛,和夏爾國周邊越來越多的陌生面孔。

甘道夫並沒有特意提防英格威,不知道他是出於什麼考慮,總之任何事他都不特別隱瞞,甚至包括他在烈酒河的薩恩渡口與杜內丹首領——阿拉貢的會面。

寒光四射的月夜,靜悄悄的渡口,杜內丹首領緩緩撐着小舟靠岸。沒有多廢話寒暄,阿拉貢單刀直入。“我的人已經把守住進出夏爾的所有要道,他們的防範手段我知道,你放心。”

甘道夫沉着臉,面色晦暗。“我很擔心至尊魔戒的消息會泄露出去,到時候夏爾國會十分危險。不止是夏爾,整個中土世界將重新捲入血雨腥風之中。”

“索倫的力量並沒有完全復原,眼下他還不能顯形。”阿拉貢迅速反駁,語氣卻顯得蒼白單薄。

“也許你是對的,他還不能顯形。但是,這個魔多的君王躲在他的城堡裡窺視着一切,他的目光能穿過烏雲、黑暗,大地和血肉之軀。永遠不要小看索倫的力量,魔多的十萬大軍隨時隨地都在整裝待發,只要魔君一聲令下,它們將傾巢而出,到時候,中土人民將用什麼來抵抗?更不要說,戒指重回索倫手中……”

“我明白了。”阿拉貢沉重的點頭。“我會再下一次命令,讓所有的杜內丹人加強防範。”

“謝謝,這裡的安全就全靠你了。”

兩人一來一往的交流各自的信息,眼見月至中天,黑色的河水一圈圈泛出粼粼波光。眼看杜內丹首領即將撐篙離去,英格威摸摸臉忍不住出聲道,“你們難道沒想過斯米格會被索倫抓住嗎?”

“斯米格?”阿拉貢倏地轉身,一雙閃爍着堅毅光輝的灰色眼眸不偏不倚的看來,鬥帽在身後掀起。

他還和我離開利文德爾時一樣,英格威感嘆。飽經風霜的遊俠,但永遠都是挺拔而驕傲的。

“就是咕嚕。”甘道夫吃驚的瞪着比爾博的園藝師,好似醍醐灌頂的言論使他猛打了個激靈。他一把拽住阿拉貢,“利夫說的沒錯,我們要比索倫先找到咕嚕,這是至關重要的。”

阿拉貢點頭,在轉身前忽然問道,“他是誰?”

“袋底洞的新園丁。”出乎英格威預料,甘道夫如此介紹。“同時也是我的朋友——利夫。”

那天晚上,阿拉貢帶着艱鉅的任務離開薩恩渡口離開夏爾國。與他離去相差不過四個小時,甘道夫在天未完全明亮前行色匆匆的駕馬離去。在走之前他告訴利夫,他將去米納斯蒂里斯,尋找有關至尊魔戒的一切文獻,以及埃西鐸在當年留下的王室檔案,那裡,也許會有他想找到的東西。

“我會在一年以後回來。我知道,即使我不說,你也會盡全力保護他們。和那些只能在外圍地區徘徊的杜內丹人不同,我更相信你。傳言都是誇大其詞顛倒黑白的,見到你,我越來越確信這點。”

可是,甘道夫並沒有像他說的那樣一年之後回來,他再次回來已經是十六年之後。而且,他還帶來了另一個有點糟卻又不是太糟的消息——阿拉貢一直沒能找到咕嚕,值得慶幸的是,索倫也沒能找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