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然知道有問題啊!”
小璐氣鼓鼓地癟嘴,隨手在雷歐遞過來的單子上,給自己和蘇謙點了兩份拉麪。
接回點單後,雷歐就像個跑堂似的,刷地站起來,一溜煙跑過去,將單子遞給鋪面裡的廚子。
噠噠噠,案板上響起快而密的切菜聲。
“上午得到的信息中,那個臭臭泥告訴我們的應該是實話,雖然它說的七零八落的。那個蔣廠長說的大概只有臭泥的走向是真話,其他都是扯淡,他就是想讓我們快點去下水道管網裡面找臭泥。”
蘇謙變身成喵喵,嫺熟地從筷桶中抽出雙竹筷子。吃飯這種事情,果然翁的爪子遠不如喵喵的靈活方便。
“嗯嗯,我也這樣覺得。”小璐認同地點頭,憂心忡忡地說道,“根據值班室裡那個員工的話,還有那個已經敞開的窨井蓋,應該有其他私家偵探也接受委託,還進入城市下水管網裡了。蔣廠長說的競爭性委託,意思就是其他人也可以參加吧。萬一他們先完成了委託怎麼辦?”
沒賺到委託報酬,還沾上了這一身的味兒,那可真是虧大發了。
“那也沒辦法啊,”蘇謙貓臉笑眯眯地看向坐回來的雷歐,“如果我們完不成委託,沒賺到錢。那你的800元報酬我們可付不出來啊。”
雷歐愣了愣,苦着臉小聲說:“能付一半嗎?”
“最多抹掉你欠我的錢。”蘇謙退了一步。
“那也行吧。”
蘇謙湊過去,認真問道:“真沒什麼辦法嗎?人類都說你有傳說階的實力誒。怎麼這麼沒用?”
雷歐不耐煩地揮揮手,“戰鬥和找精靈又不是一回事,我這不是還在藉助人類的網絡信息找老婆嘛。誰規定實力強,就得幹什麼都行?你這是偏見。”
說得理直氣壯,有理有據,讓蘇謙啞口無言。
“行行行,你總有道理的,”蘇謙不理這個‘廢物’傳說,轉而幽幽地盯着小璐的眼睛,“我大概想明白整件事,也想到後續的節點該怎麼做了。只是小璐,我想問你,正義和金錢,你選擇哪一邊?”
“正義!”小璐回答的毫不猶豫。
方桌邊,雷歐單手託着下巴靠在桌子上,微微眯起眼睛。
“我就知道,”蘇謙有些無奈且頭疼地輕輕嘆氣,“從臭臭泥那兒得到的信息來看,事情是這樣的:
某一天,隔間的牆上突然破了個洞,這個洞恰好聯通了通往下水管網的管道。接着兩隻臭泥發現了那兩個洞,出於好奇心,它們鑽進洞裡,跑掉了。第三個發現的是臭臭泥,它也想去,但是它的身體比臭泥要大,所以一下子沒能鑽去。於是它開始破壞牆壁,發出的聲音引起了值班人員的注意,跑過來用精靈球將隔間內剩下的精靈全部收回精靈球內。”
“恩恩,”小璐紅色的雙眸星光熠熠,“我也是這麼想的。”
蘇謙豎起兩根手指,“所以蔣廠長騙我們的地方有兩處。一處是時間,兩天前恐怕是他去發佈委託的時間,表現出剛剛逃跑就發佈委託的樣子,而不是牆上破洞的時間。中間的時間差,我懷疑他是爲了找施工隊把那個洞給補上,這應該是他不想讓別人知道的事情。”
“兩份牛肉拉麪,一份豪華秘製叉燒大份拉麪加豬排加肥牛加青菜加油渣加雞蛋……”
服務員端着盤子,小心翼翼地將三碗麪條放在桌上。
兩份清湯麪條上點綴着幾片牛肉。
另一隻碗中已經看不見面條,各種配菜堆起高高的‘小山’。
【謝謝】雷歐不忘禮貌地在本子上向服務員道謝。
服務員笑了笑,收起托盤,“請用。”
等他離開,蘇謙立馬怒斥:“太不要臉了吧!雷歐你好意思嗎?”
“就一份麪條啊,謝謝老闆,”雷歐真誠感謝,笑眯眯地拿起筷子,夾起一片叉燒肉。
如果不是知道打不過,蘇謙一定要讓它嚐嚐沙包大的拳頭,揍到它吃撐爲止。
“小璐,下次再吃飯,他在的話,全部由我來點單。”
“哦,”小璐把自己那份麪條移到身前,目光看着蘇謙,“剛纔說有兩處欺騙我們,還有一處是什麼?”
“第二點當然是關於丟失的精靈球啦。在那個值班室你也看到了,精靈球和臭泥們根本不在一起,不可能是臭泥帶走或者摧毀了精靈球。而且臭臭泥說它沒有離開,除了洞口太小,另外一個原因則是它被精靈球收走了。”
蘇謙吸溜一筷子麪條,味道一般,“你想啊,那個時候總不可能值班的人,知道逃掉的是哪兩隻臭泥,然後剛好丟掉它們的精靈球吧,肯定是整個隔間8個精靈對應的精靈球都在啊。”
“嗯嗯,確實是這樣,”小璐不住點頭,麪條懸在了半空。
蘇謙的貓臉露出微笑,“所以後面的偵破關鍵,就在於找到那個被開除的員工,詢問他兩個精靈球的下落。只要找到兩個精靈球,那找到臭泥也很簡單了對吧。”
“嗯……”小璐敏銳地察覺到蘇謙話語中還有未盡之意,“那你說的正義是怎麼回事?”
“哎——!”蘇謙停下筷子,發出悠長而又無奈的嘆氣聲,“我們幹私家偵探是完成委託,從蔣廠長那裡拿錢對吧?”
“嗯。”
“蔣廠長明顯只想讓私家偵探去找臭泥,壓根不想我們去探究背後的原因。等我們找到那個被開除的員工,拿到那兩個精靈球,並且找回臭泥。我有預感,出於正義,你可能不會將兩隻臭泥交還給蔣廠長了。”
小璐只是微微一愣,幾乎立刻答道:“那就不還了。”
委託人需要在私家偵探協會那裡預付委託報酬,由半官方性質的協會保管,這樣纔不會出現委託完成了,然後委託人沒錢付報酬的破事。而委託完成以後,委託人需要向協會確認委託完成,協會纔會將報酬支付給私家偵探。
堪稱原始線下版本的委託淘寶商場。
如果小璐不將兩隻臭泥交還給委託人蔣廠長,甚至走到了他的對立面,那又何來的委託報酬呢?
蘇謙的目光轉向悶頭吃麪的雷歐,“這位,你怎麼看?”
咕嚕一聲,雷歐以人類不可能做到的動作,一口吞掉一大筷麪條和配菜,滿不在乎地說:“隨便你,老闆,我就是個打工的。”
“行,那我們三就統一認識啦,”蘇謙裝模作樣地輕輕鼓掌。
這次,小璐倒是很配合地放下筷子,也開始拍拍手。
幾個靠得近的別桌客人,偷偷窺瞅小璐的眼神帶上了幾分同情,這個女的長得挺好看的,怎麼好像腦子有點問題呢?
飯也不吃,就在那兒聽自己的精靈喵喵叫,這會還開始跟着拍手了,病情越發加重了。
對面的是她哥哥吧?一直悶聲不吭,就偶爾‘哦’幾聲應和,帶精神病人真不容易啊。
啪啪啪,蘇謙放下爪子,一雙豆豆眼滿是期望地看着小璐的俏臉。
“你這樣,盯着我看幹嘛?”小璐遲疑着放下手,臉蛋染上淡淡紅暈。
蘇謙用爪子悄悄桌子,催促道:“幹活啊,快占卜找出那個員工在哪兒?”
“做不到。”小璐扭過頭,劈開蘇謙的眼神,臉蛋像是不小心把口紅塗到了面頰上。
“不是知道了那個人叫做宋澤林嗎?靠名字不行嘛?”
“不行的,”小璐低聲解釋道,“因爲宋澤林是一個表徵意義上的名詞,我只知道世界上存在一個人叫做宋澤林,卻不知道宋澤林是個什麼樣子的人。我和他之間也沒有任何聯繫,所以不可能找得到他。而且最糟糕的是,世界上可能會存在,或者有過很多個宋澤林……”
總而言之,預知未來的占卜是挺好用的,但也沒有這麼萬能。
蘇謙聽得直皺眉,“你意思是最好能夠找到一件和他有聯繫的物品,才能找到他嘍。”
“嗯,占卜憑依對於尋找特定目標是非常重要的。”小璐肯定道。
成功的案例中,尋找山內惇的占卜憑依是那副墨鏡。失敗的案例中,尋找兇手的占卜憑依是屍體。
而尋找非特定目標的無憑依占卜。比如小璐現在占卜想要找個人類,那目標就會立刻指向麪攤上的食客。
如果站在垃圾處理廠裡,占卜尋找臭泥,目標則會指向廠房裡最近的臭泥,毫無意義。
“所以最好的方法是詢問他的工友,他的家在哪裡?就算那兒沒見到人,找個占卜憑依也是輕而易舉,”蘇謙想到值班室裡坐着的那四位態度不善的男子。
在蘇謙和小璐在討論對策時,雷歐已經吃光面條,捧着碗站起來,跑去找服務員要求免費加面了。
想到上午的遭遇,小璐同樣想到了困難,“但我們是蔣廠長僱傭來的私家偵探,那些工友見過我了,對我們的態度很敵視。”
取得信任是吧?小璐除了是私家偵探,同時還是搜查局的協力幹員啊,秘密潛入工廠,重新換個身份亮相唄。
“小璐,你不是搜查局的協力幹員嗎?用這個身份如何?”
對於怎麼忽悠別人,蘇謙一向是在行的,“就說你發現了蔣廠長有問題,故意用私家偵探的身份做掩護,潛入調查,現在需要對方的配合,提供更多的情報。虞處有沒有給你什麼證件證明身份的?”
“沒有,協力幹員沒那種東西的,正式幹員可能纔有吧,”小璐額頭愁得皺出了一條條皺紋。
也是,一個臨時工要啥證件?
“交給我吧,”蘇謙自信地拍拍胸脯,“到時候你說自己是搜查局幹員。”
端着一碗盛得滿滿當當的麪條,雷歐喜氣洋洋地坐回位子上,這讓蘇謙不得不懷疑,這傢伙傳說領域‘無限’的效果,不會是無限能吃吧?
……
太陽當空正熾,一高一矮兩個鬼鬼祟祟的身影,躲在垃圾處理廠西面圍牆窄窄的陰影下。
過了會兒,一隻紫色的耿鬼從影子中浮現出來,“抱歉,久等了。路過的時候,又看到蔣廠長帶着一個男的私家偵探進廠裡,我跟了會,發現那個蠢貨直接鑽管網去了。現在值班室裡還有兩個工人。等會小璐你瞬間移動進去,先把門關上,然後再亮身份問話。雷歐你隱身藏起來,等我們出來啊。”
“好。”“哦。”
耿鬼身上綻放出五彩的光芒,急速變小,變小再變小。
光芒散去,一本棕色的小冊子出現在半空。硬殼封皮,正面是一個紅白精靈球,下方寫着聯盟搜查局的楷體名稱。
小璐接住小冊子,打開,吃驚得捂住了小嘴。蘇謙還沒跟她說過lv2變身的效果。
小冊子內部,右側是她的名字,所屬搜查局部門,出生年月,職位。左側居然是一張她自己的照片,還是警察制服版本的,只不過那個‘小璐’眼睛不是紅色的,而是一雙黑色的豆豆眼。
這本證件自然從形式到內容,全部是蘇謙根據自己的想象胡亂變出來的。
不過這又有什麼關係呢?連小璐這個內部人士都不知道搜查局的幹員證件是什麼樣子,更何況一個垃圾處理廠的普通工人。
(其實壓根沒有,秘密單位,誰平常出門帶證,等着被抓後暴露啊?)
“喔,厲害!還能做到這種事情,”就連雷歐都忍不住嘖嘖稱讚。
“我出發了。”小璐的身影變得模糊而斑駁,瞬間消失不見。
噠,小璐的鞋子再次踩上值班室的水泥地面。
值班室的兩名工人看到突然出現的少女,一個剛剛喝下的水一口噴到地上,一個手中的香菸都掉到了衣服上。
“安靜!我其實是聯盟搜查局的幹員小璐,”小璐紅着臉向兩人亮出證件,同時用念力將房門關上,“早上,我只是僞裝成私家偵探來調查而已,這次的調查目標是蔣廠長,局裡懷疑他有問題。請你們配合我的工作,告訴我重要證人宋澤林在哪裡?”
那個嘴裡噴水的工人,正是早上手捧保溫杯,最先發聲的大叔,他一改早上冷漠的態度,眼中激動得泛起淚花,“聯盟終於注意到蔣老狗這條蛀蟲了嗎?快去幫幫澤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