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如手中持重物,用背慢下快回頭。
拐要控膝蹲腰取,搭用伸腰不起頭。
控時須用雙睛顧,捺用肩尖微指高。
拽時且用身先倒,右膝左手略微高。
胸拍使了低頭覷,何必頻頻問綠楊。
——《蹴鞠譜》樞密院三位長官與劉琦來垂拱殿見駕,卻見官家帶着球出來,正要蹴鞠呢!
趙桓道:“一起來吧!”
四人領旨、更衣,來到殿外。君臣五人圍成徑長三丈的一個圓圈,沒有球網,沒有球門,就是所謂的“打鞠”了。“打鞠”的規則,各自獨踢,身體各部位均可代替兩足觸球,以球不落地、連續觸球次數多者爲勝。亦可似這般圍成圓圈,第一人傳給敵第三人,第三人傳給第五人,第五人傳給第二人,第二人傳給第四人,第四人再回傳給第一人,以球不落地爲勝。
裴誼立在場中,高聲道:“來嘍!”
球被高高拋起,趙桓身如力筆,手似捉物,眼睛盯着球兒,待到落將下來,也不停頓,凌空掃出!一腳將球擊出,引來陣陣喝彩。
輪到王稟接球,迎球連退三步,身子側旋,掄起左腿,腳外側一個“不揪拐”將球彈出,還不忘提醒一句:“瞧我的無敵不揪拐。”
劉琦“啪”地身子彈起,左腳一鉤將球帶過來,右腳迎着來球就是一腳,正是難度極高的“摺疊拐”。“摺疊拐”一出,喝彩聲更響了。
何慄見來球速度極快,急忙後退,眼瞅着球要飛出界外,使出渾身力量,拔身而起,以胸膛截住來球,球兒“吱”地一聲,忽然竄向身子左側,衆**驚,不約而同地“啊”地叫起來。
好一個狀元執政,竟也不慌,左臂一聳,肩膀堪堪頂住來球,球兒向上跳起,落下。左肩連續三頂,球兒穩住,身子一側,起右腳就是一擊“暗足窩妝腰”。張浚許是被何慄先前的驚惶給騙過了,一時防備不及,眼瞅着球兒從身邊擦過,飛出圈外。
“嗨!”衆人皆嘆。
張浚輸了,不但不惱,反而唱道:“鷹鶻勝雙眼,龍蛇繞四肢,躡來行數步,蹺後立多時。何相公福靈心至,心隨意走,怎不令人驚歎!”
何慄打趣道:“任你巧舌如簧,舌頭若是能將球接住,亦無不可!”
君臣大笑,取過球來,接着比試!
如此這般,君臣五人就在樹蔭下踢了小半個時辰的球,汗流浹背,到了後來,其他三人還好,趙桓與何慄氣喘吁吁,擡腿都困難,動作極盡醜陋之能事,哪有一點煌煌天子,帝國重臣的樣子?
“不行啦,不行啦!”何慄半蹲在地上捯氣,抹一把汗水,苦着臉道,“太長時間沒有活動,這次太過,都承受不起了!”
趙桓亦擺手道:“好好,就到這裡,就到這裡!伺候宰執、劉都指更衣,都洗洗,再來說話吧!”
內侍黃門過來,伺候着更衣,梳洗已畢,入垂拱殿議事!何慄等三位樞密院長官連同劉琦是進宮議事的,不想被官家拉着蹴鞠半個時辰;有心推脫,踢不好不怕,出醜也不怕,只能哪有這份時間呢?看着官家興致勃勃的樣子,不好違逆,再說難得官家這麼高興呢!
趙楷、趙栻的事,對官家打擊很大,表面上還能過得去,宰執們都知道,他是在強撐着。每天堅持議政,無事的時候,就出宮與張府和香小娘子私會,在這樣的日子裡,能攔也不好攔了。每日子時入寢,寅時末起牀,入睡前還要看一會兒書,有時一看就是一個時辰,人又不是鐵打的,又能撐得了多久?
官家眼瞅着瘦下來,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少,何慄看在眼裡,疼在心中。該說的都說了,該做的都做了,可是,沒起什麼作用,作爲西府長官,帝國政壇第三號人物,何慄頗感有心無力呢!李綱養病在家,張邦昌遠在江寧,若是他們在,勸勸官家,官家或者肯聽!尤其是李綱李相公,他在的時候,還感覺不到他的作用,他不在了,大家就像少了主心骨,心一直提着,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趙楷畏罪自盡,趙栻供認不諱,已經賜死!趙楷家屬流放宜州、趙栻家屬流放鬱林州,都是廣南西路的屬地,距離京城幾千裡。唉,一幫子女人孩子,此一去能活着回來的又有幾人?法不容情,即使皇家也是如此。算來,這已經是法外施恩:宜州總好過瓊州;鬱林州總好過琉求吧?
事情已經結束了,一切應該走上正軌了,第一步是不是把李綱請回來?李綱養病,張邦昌南下,尚書省左右僕射空缺,卻並不委派他人,二人聖眷還在,不容動搖啊!
何慄想着心事,更衣梳洗已畢,入大殿坐等!
趙桓進來,示意四人不必起身,坐了,端起茶杯,竟是一飲而盡,道:“痛快,痛快啊!王執政,比之統軍川大戰,如何?”
王稟直言:“臣還未盡興,陛下免戰高懸,臣未如陛下這般痛快!”
君臣大笑,趙桓又對劉琦說道:“想必他們已經與你談過了,朕想調你到虎翼水軍任都指揮使,想聽聽你的想法!”
劉琦起身施禮,恭謹回道:“臣願意去!”
佔領了西夏的六州之地,劉琦原來駐守的永興軍路全部成爲內地,邊境向前推了一百餘里,而北部的西夏黑山威福軍司之地,劃歸河東路管轄!河東路與漠北草原克烈部、金國接壤,少了西夏這麼一個強勁的敵人,一個神衛軍團擺在正面,進攻或者不足,防守卻是綽綽有餘!西夏方面,防線向前推進,好處更是不言而喻:西夏答應的賠款沒有全部支付之前,西平府由兩國共管,夏人管民,大宋駐軍。西夏很急,照現在的速度,明年初大概就能將賠款付清,宋軍將撤回鹽州以東。西夏失去了東部六州,也就失去了防守的屏障,失去了與大宋叫板的實力,大宋想怎麼攻就怎麼攻,方法多着呢!
於是,永延路大總管府撤銷,沿邊六州設立銀夏路,銀夏路經略安撫使已經到任,蕭合達部成立一個新的軍團,賜號——龍騎,冠軍大將軍吳階統領龍騎、定邊、鎮戎、積石、天武五軍團,鎮守西部邊陲。
大宋一線軍團已經達到十三個,人數突破五十萬。西邊戰事結束,應該用不上五個軍團對付西夏,但是朝廷不但不撤兵,力量還有所加強,這就很值得玩味了!
趙桓調劉琦出任虎翼軍團都指揮使,有兩層意思:劉琦已經與吳階、曲端等人撕破臉皮,劉琦不像吳、曲二人那般沒心肝,愛面子如同文人一般。既然傷了面子,再想好好共事,也難!所以,不如調出來,或許可以發揮更大的作用。另外,水軍是個技術含量很高的軍種,與陸軍不同,確實需要一個智勇雙全的人來出任都指揮使一職。思來想去,還是劉琦更合適些!
趙桓笑道:“真的願意?”
“是!”
“嗯,你劉信叔還是很有眼光的嘛!好,很好!”趙桓道,“這幾年,我大宋海外貿易越來越活躍,在國家稅賦中所佔的比例越來越重,爲保證海外貿易的順利進行,水軍的建設已經刻不容緩!威遠大將軍炮的威力,想必你也是清楚的,就先以這種炮爲主戰武器,建一艘戰船,試驗一下!”
“是!”這是早就議定的事情。
“內河防禦,現在的力量也是夠的,今後要着力反展的是遠洋水師,是可以走出去的水師!”趙桓是這個世界上最明白水師重要性的人,這可是未來的希望啊!
“一旦解決動力問題,海軍大發展的時機也就成熟了!”
威遠大將軍炮上船列裝,戰船的戰鬥力將大大提升,由此將引發新的戰術,新的軍事思想。水軍的現狀還不是很熟悉,劉琦自不好多說什麼,只能聽着。
在軍中十三名一線軍團的都指揮使中,劉琦三十三歲,歲數不大也不小,居中游。再有十年,就可以派上大用場了吧?
趙桓心念一動,道:“虎翼軍團的編制可以稍微改一下:從最小的軍事單位開始,增加一名副職,一旦時機來臨,可以迅速擴展爲兩個軍團,宰執們以爲如何?”
眼下發展水軍,看不到什麼現實的需要,陛下此舉,亦是未雨綢繆,經費增加的極其有限,又解決了可持續發展的問題,不失爲一種好辦法呢!
何慄道:“陛下思慮高遠,臣等遠遠不及!”
其他人也同聲附和着!
趙桓很是得意,道:“明日,請三位執政代朕送送,朕就不去了。”
“是!”劉琦道,“臣定當盡心竭力,絕不辜負陛下的厚望!”
執政聯班退下,劉琦拖在最後,忽然道:“臣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趙桓一怔,道:“但講無妨!”
“天作孽,猶可爲;自作孽,不可活!”劉琦道,“事情已了,請陛下爲江山社稷、天下蒼生珍重龍體!”
說完,虎目含淚,肩膀劇烈抖動,顯然是在強忍着。
趙桓緩緩點頭,擺擺手,示意劉琦退下,心中的思緒卻是久久不能平靜!
下午的陽光很好,不能再好了。
陽光照在和香的臉上,她優雅而雪白的脖頸驕傲地挺立着,騎在赤電馬上,綠色的長裙上面流淌着生命的氣息,她穿什麼樣的衣服都好看,如同每一件衣服都是專門爲她量體設計的,她就是京城的陽光,她就是美麗的化身,她就是絢爛的玫瑰,她就是他的唯一。
趙桓知道,自己一發不可收拾地愛上了眼前的姑娘,深深地迷戀,一天看不到就會想得難受,難道這就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這份來之不易的感情,需要格外珍惜,格外愛護,盡情享受這段人生中最快樂的時光,放棄惱人的一切,快樂一天是一天。
“今天想去哪裡?”趙桓問道。
那種熟悉而親切的香氣慢慢傳遞過來,眼前的女孩真的就是和香呢!
和香笑道:“跟着就是了,哪來的那麼多話?”
今天當值的是虎賁軍團都虞候王希夷,岳雲、鄭七郎隨在左右,還有十幾名班直,裝束各異,緊緊相隨。王德與王希夷研究過多次,既然攔不住聖駕,只能在安全方面多做考慮:名面上是這些人,暗地裡跟着的不下五十人,都是挑了又挑選了又選,優中選優拔出來的,這六十多人,就是面對幾百女真騎兵也不落下風呢!
外城國子監後身,並排着三座橋:雲騎橋、宣泰橋、觀橋,蔡河穿橋而過,河道中船隻穿梭,甚是繁忙。宣泰橋之東,有一處不起眼的雜貨市場,沒有店鋪,貨品都擺在地上,貨主賣力地吆喝,客人得寸進尺地侃價,怎一個“鬧”字了得!
和香與趙桓安步當車,緩緩而前,看到好東西,買不買的都要問上幾句,長長的街道,從這頭走到那頭,居然什麼都沒買!
趙桓不解地問道:“喜歡就買下嘛!”
“爲何一定要買?”
這話問的,不買東西,逛街做什麼?趙桓講自己的疑問合盤托出,遭到無情的白眼,和香怒道:“煩了?哼,男人都是一樣的,這才幾天啊就煩了,虧我待你的一片心呢!”
這是大雨滂沱的前兆,必須採取強有力的措施,將雨絲扼殺在空中,否則,結局不可收拾!
趙桓忙道:“好了,是我的不對,我的不對!我不是那個意思,不懂難道還不能問?”
“不行,該問的問,不該問的不問!”和香的臉色緩了緩,“況且,這也不是時候啊!”
該問的問,不該問的不問:該問的,什麼時候問,什麼時候不該問,學問太過高深,剛剛還明白一點,聽了這話,越發地糊塗了。
忽地,和香看中了一付耳墜,藍汪汪的玉面上,點着一點醒目的紅。式樣古樸典雅,做工考究,看起來不錯,只是不知是用什麼材質做成的。
“東家,這個多少錢?”
東家是一個矮胖子,看到一位裝束不凡的小娘子詢問,兩片薄嘴脣上下開合,講起話來,真個是滔滔不絕啊:“小娘子,不是咱誇您,一看你就是有眼力的人。這是我渾家嫂子的娘娘的遺物,說是隋朝時候的東西。據我看哪,不是隋朝的也是唐朝,至晚也過不了玄宗開元年間。您看這式樣,哪裡找去?您看這做工,多講究。這件東西還有一個好聽的名字——滄海之心。一望無際的碧藍,上面一點絢麗的紅色,既好看又喜慶,錯過了這個,您沒處找去!您說是不是?”
哎呀,東家口若懸河,言之有物,說話連一絲停頓都沒有,一個勁兒地往你腦子裡灌,不容你有思想的空閒,真是好說辭啊!
和香怒道:“我問你多少錢,你說這麼多作甚?”
東家不但不怒,反倒笑了:“我說多少錢有什麼用?咱們要做成這筆生意,我說多少錢不是問題的關鍵,關鍵是您願意出多少錢。哎,我就是這麼個人,您出多了,我不能要;您出少了,咱不能賣呢!”
和香也不廢話,扭頭就走。東家急了,嚷道:“小娘子,您別走啊!怎麼不說一句就走呢!一百文,少一個子也不賣呢!”
和香回眸一笑,柔聲道:“二十文,賣是不賣?”
東家的腦袋波Lang鼓一般搖着,差那麼一點就要哭了。哎,是差那麼一點,他就是不哭!
“不行,太少了,一看您就沒有誠意。不行,真的不行哩!”
“不賣算了!”
和香又想走,東家飛身攔住去路,又是作揖又是下拜:“小娘子,您再給添點!買賣不成仁義在,我交你這麼個尊貴的主顧,下次您再來照顧咱的生意,不就成了嗎?您也別二十文,我看您是真心想買的,我也退一步,九十文如何?真的不能再便宜了,不能再便宜了!”
和香將東西拿在手裡,仔細地看看,道:“你看,這裡有塊刮痕,而且,兩件東西,玉質也有很大的不同咧!這東西,就值這麼多錢,您到底賣是不賣?”
“八十文,我的娘啊,賠到家啦!”
和香戴在耳朵上,回頭一笑,道:“好不好看?”
趙桓哪還能看出好看不好看,腦子一片空白,早已經傻了。
和香乃相府的嬌嬌娘子,她的父親一個月官俸是三百貫,年節賞賜、冬衣夏冰也不少於此數,一個月至少六百貫。六百貫就是六十萬文,買這種耳墜,按照最高價能買六千件,犯得上這麼不厭其煩的講價?就說她身上的衣服,首飾還有她用的香料,都是價值不斐的東西,買這麼個東西,能用的上嗎?
趙桓想破了腦袋也想不明白,正犯傻呢,聽到佳人相問,魂兒再度附體,答道:“好看,真好看呢!喜歡就買了吧,好像,好像也不貴啊!”
“什麼好像?”和香翻臉怒道,“不懂就不要插嘴,這東西不值那麼多錢,就是貴!”
得,本來加了“好像”兩個字,覺得已經夠委婉的了,還是一個不成!既然說什麼都不對,就不說好了!
趙桓有氣,索性什麼都不說!
接下來,和香與東家進行了艱苦卓絕地談判,耗時兩刻鐘之久,最後以五十文成交。裴誼想搶着付帳,人家卻不領情,香奴兒交了錢,和香順手將耳墜拋給香奴兒:“給你了!”
“謝小娘子!”香奴喜上眉梢,將原來的耳墜取下,把新的帶上,在岳雲、鄭七郎面前劃了一圈,喜道:“好看不?”
岳雲早就煩了,懶得說話;鄭七郎卻不能不答:“好看,真好看呢!”
趙桓正在賭氣,和香笑嘻嘻地靠上來,挽起胳膊,道:“怎麼,生我的氣啦?你知道不知道,你的一句話,就值十文錢呢!要不然,我能四十文就買下來!”
趙桓被弄得苦笑不得,難道他的一句話只值十文錢?
“好了,走吧!”
趙桓邊走邊道:“難道,缺這幾十文錢?”
和香卻道:“父親大人含辛茹苦,將我們養育成人,表面上風光,內中甘苦,又有誰知道?父親的錢,來得不容易,作爲子女,哪能不省着點花?嘻嘻,我是不是很懂事?”
懂事,何止是懂事,簡直就是鬼靈精怪。
她話裡的意思,趙桓聽出來了:她是在爲自己的父親抱不平,再往深了想,就是想讓他把張邦昌宣回京城,官復原職!
趙桓聽出來了,卻還得裝糊塗:“當然,和香是京城最懂事的小娘子啊!和香是京城最乖巧的女兒!和香是朕最喜歡的女人呢!”
和香輕輕咬着嘴脣,笑得越發燦爛!女人啊,就是喜歡這些沒營養的廢話,就是喜歡甜言蜜語,有時明知道靠不住,可就是不願相信那是假話;真的知道了那是假話,也要把假話當成真話來聽。女人的道理,就是女人的道理,男人永遠不會明白,因爲那是隻有女人才能明白的道理。
最後那句話,聲音已經壓得足夠低,還是被身後的裴誼、王希夷、香奴兒聽了個一字不落。香奴兒做了個鬼臉,開心地笑着;裴誼陪着笑;王希夷卻是真的不明白:陛下是怎麼啦,說的話,真是夠甜言蜜語的!朱孝莊說得對,追女人需要甜言蜜語。可是,陛下明明已經追上了,爲啥還要甜言蜜語呢?
“哇,好便宜啊!”和香好像突然發現了寶藏,歡天喜地地擠進一羣人中,趙桓被拉着,只能跟着進來。後面的人進不來,進不來也得進來,因爲陛下已經進去了。所以,憋着一肚子氣的岳雲、鄭七郎衝上去,一手一個,抓住人就往外面扔,只聽一陣慘呼,清場完畢,買貨的只剩下張和香一人。
“前幾天,比現在的價錢足足貴了兩成,東西還是一樣的東西,你說便宜不便宜?”和香一邊挑東西,一邊絮叨着。
挑好的東西,自有人上來拿着,一會兒的功夫,挑了很多很多的東西,需要三名班直才能拿得走!
來了大主顧,東家熱情招呼,算完了價錢,高聲叫道:“一共四貫五百六十九文。抹去零頭,九文不要了,您給四貫五百六十文就成了。用好了,您再來啊!”
這一次,和香非但沒有還價,反而高興地說道:“不用抹零,你這小本生意也不容易的,付錢吧!”
上一次搶着付錢的香奴兒,翻着東西,樂得嘴都合不上了:“小娘子,這個就賞了奴家可好?”
“回去再說!家裡的那幾個丫頭也有份兒呢!”
這哪有一點要付帳的意思?
裴誼過來把帳清了,衆人剛想走,迎面走來幾名面色不善的小混混!
一個尖嘴猴腮的傢伙,一看就不是好人,指着岳雲道:“大哥,就是他!小弟本想買幾樣東西孝敬大嫂的,誰曾想,這小子把小弟活生生扔了出來!你看,屁股都摔青了!”
大哥殺氣騰騰地踱上來,罵道:“小子,哪裡來的?你也不打聽打聽,這宣泰橋是誰的地盤,也敢來這裡撒野?”
岳雲萬分不屑,回身抱拳拱手請道:“屬下想教訓教訓他們,請主人示下!”
趙桓輕輕點頭,岳雲怒吼一聲,挺身就要發飆。忽見人影晃動,一人自人羣中衝出,喝道:“殺雞焉用屠龍刀,自有小弟負其勞!大哥且慢動手,讓小弟教訓他!”
幾乎就在同時,從另外一個方向又衝出一人,殺進混混陣中。
眨眼之間,只聽“乒乓”亂響,大哥連同小弟全部躺在地上!大哥受傷最重,直接昏死了過去!圍觀的百姓撫手稱快,看來這是些不得人心的惡霸呢!
敵人倒下了,動手的英雄向岳雲、鄭七郎抱腕拱手,飛身而去。
“他們是何人?”
岳雲道:“一個是王執政家的三衙內,一位是韓大帥家的老五!他們都想做班直,想讓臣與鄭七郎爲他們進言,臣一直沒得到機會!”
看來,這兩人都是黑白太歲的小弟,武功也還不錯的!
“做班直,他們能行嗎?”
“能行,真的能行哩!”鄭七郎搶着說道,岳雲也在一邊不停地點頭!
趙桓朝王希夷道:“你來做這件事情!標準不能降低,有本事的來,沒本事的不要!”
岳雲暗自爲兄弟擔心,小聲問道:“咋樣纔算有本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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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武藝要高過你們二人才行!”
“唉!”兩位少年班直長嘆一聲,極爲沮喪,心道兄弟算是沒戲了!
衆**笑,香奴兒過來道:“平時說你們小,還不服氣!這回怎麼樣?難道就長力氣,不長腦子嗎?”
嶽、鄭二人平日囂張慣了,哪受過這個!若不是看在和香小娘子面上,沒準當場就把香奴撕成八半了。他們不懂得什麼憐香惜玉,不懂得女人有什麼好處,只知道靠拳頭說話哩!
和香見兩位衙內面子難看,過來圓場:“香奴就是那麼一說,你們不要放在心上纔好!主人一定是騙你們的,象你們這般本事的班直,到哪裡去找啊!”
二人看看官家,官家未作任何表示;扭頭看看王希夷,王希夷點點頭,算是默認了和香的話!
原來是這樣啊!京城黑白太歲這才寬心,臉上又見了笑容!
走的累了,瞧天色也到了時候,樂此不疲的和香也想吃飯了呢!忽見街道邊坐着一名老者,年紀在六十上下,鶴髮童顏,身邊擺着一張桌子,桌子上放一壺茶,一隻杯。行人匆匆,從身邊穿過,老者怡然而觀世間萬象,掬一口茶,細細品評,良久還要贊上那麼一兩句。
老者若是出現在書院中,那就是飽學鴻儒;出現在家庭內,就是慈祥長者;出現在這裡,難道是賣東西的不成?
香奴眼尖,看到了不凡的老者,扯着小娘子的衣襟,指指道:“快看,好奇怪啊!”
和香看了,也覺得奇怪。邁步上前,柔聲問道:“老人家安好?”
老者凝神看看和香,又看看和香身後的人,取出一個紅布包,輕輕放在桌子上。似乎又萬分不捨,手剛一離開,又抓住布包,如是者三,方長嘆一聲,道:“小娘子可以看看,喜歡咱就談談!”
和香伏下身子,就在桌子上將紅布包打開,裡面竟是一顆豆子!形如綠豆大小,顏色殷紅,只一瞬,光華大作,發出柔和的紅光,竟不知是何物!
趙桓盯着這件東西,絞盡腦汁也想不出這是什麼東西。
和香慢慢的身手碰了一下豆子,硬如金石,放在手心裡,顛一顛,似乎有一兩重呢!
和香試探着問道:“請問老人家,這可是傳說中的靈光豆?”
老人聞言大驚,看着和香的眼神,似乎看到的不是和香而是仙子呢!老人重重地點頭,又是一嘆,不言語了。
和香包好靈光豆,起身悄聲道:“相傳,漢武帝時期,西方日林國獻靈光豆。此物與石上所生的菖蒲葉一塊煮,能煮成鵝蛋那麼大。它裡邊是純紫色的,重量可達到一斤。味道鮮美,不可言表,食者身輕體健,有飄飄欲仙之感!五帝慕長生之術,派人到日林國再求靈光豆,終不可得!”
竟是這般奇物?
老人聽到和香的話,很是欣慰,頻頻點頭,盯着紅布包,如同在看着自己的孫兒!
“老人家,此物可是要賣的?”
“正是!”
“要賣多少錢?”
老人再嘆,道:“難得遇上貴人,您能給多少就給多少,把它拿去吧!”
和香大喜,回身將裴誼、香奴兒身上的錢蒐羅一空,一齊遞到老人面前,赧然道:“老人家,這裡有三千貫,可夠嗎?”
“夠了,夠了!”
老人拿到錢,連桌子都不要了,扭頭就走。看老人的背影,真是令人傷心啊!
趙桓問道:“你可能確定這就是你所說的靈光豆?”
和香噘嘴回道:“這哪裡能確定,傳說中的東西,大家都沒看過,只能憑感覺了!”
憑感覺,就可以一次拿出三千貫?
趙桓腦袋中的知識,比這世上最博學的人也要多上一千年,趙桓怎麼就搞不懂,女人的心呢?
爲了十文錢,可以爭上兩刻鐘;爲了便宜,可以買不需要的東西;爲了那該死的感覺,可以一擲千金!
女人到底是什麼做的,難道女人來到世上就是爲了折磨男人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