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短節目的血雨腥風還沒有淡去,自由滑的角逐再次拉開帷幕。

瓦倫蒂娜誓言復仇,何翩然實在無奈不知道怎麼安慰,只好勸她不要因爲一時意氣而影響比賽的狀態,“還是比賽重要啊!”何翩然一再強調。

“是的瓦萊,光是生氣也沒有用,還是好好準備比賽,聽何的話。”埃文在一邊也始終掛着無奈的笑容,他的師妹實在是比他還要兇殘好鬥,這麼多年都沒有變過。

“她和小粉是一起的!一起欺負我!”瓦萊一句話就把何翩然歸到了夏天的陣營。

“我沒有幫她欺負你,”何翩然百口莫辯,“你還不瞭解夏天嗎,她一向是這樣,越是在乎的對手越是故意用這種方式來表達她的感情,當初她甚至賭到我的酒店門口來找我,這件事小伊沒告訴你的嗎?她就是這樣的。”

瓦倫蒂娜站在原地安靜片刻,似乎在思考,過了一會兒纔開口,“真的?你的意思是她把我當成她值得尊敬的對手?”

“當然!”何翩然啄米似的點頭。

“原來是這樣!”瓦倫蒂娜笑着擊掌,“小粉真是不夠坦率!看在她能夠發掘我的技術價值面子上,我就不跟她計較了。”

埃文點點頭,順着何翩然的話說道:“所以說,我早就和你說過凡事不要衝動。夏天也是出色的女單選手,她和何都將你當做自己的對手,這也證明你足夠出色,我說的對吧?何?”

他一直習慣叫何翩然的姓氏簡稱,對於歐美人,中文姓名的發音還是有點難度。

何翩然馬上點頭,表示埃文說得對。

瓦倫蒂娜展露出陽光燦爛的笑,笑着說:“早說我不就明白了嗎風流特種兵全文閱讀!”

何翩然長出一口氣,好險,幸好瓦倫蒂娜性格單純簡單,一句話就能哄好。

笑聲打斷這詭異的氣氛,發出笑聲的是一旁圍觀的九原千代和瑪麗安娜,九原千代笑得都趴在瑪麗安娜的背上,好像要喘不過氣來,“瑪麗,你說剛纔他們三個,像不像爸爸媽媽在教育幼稚的孩子?”

一樣笑得彎腰駝背的瑪麗安娜已經發不出聲,只能點頭表示同意。

何翩然的臉倏然變紅,埃文倒是笑笑,好像不介意還很享受這種說法,瓦倫蒂娜認真思考後激動地說道:“其實風扇和師兄真的很相配!他們要是有孩子一定會是滑冰的超級天才!”

在一旁的蘇薇只好暗中感慨,袁師兄沒有在現場。

等到女單自由滑開始前,因爲短節目排名靠後,夏天在第三組準備上場,這比她所有之前的排名都要靠後,出場順序都要靠前,不過夏天依然認真準備,在走廊裡跳繩的時候,瓦倫蒂娜從身後出現,笑容甜美的經過,夏天被她態度的驚天變化震到,停下手裡的繩,盯着她看。

瓦倫蒂娜伸出手搭在夏天肩上,語氣語重心長,“一會兒好好比賽,下賽季你會有機會的。”說完笑着走開。

“吃錯什麼藥了……”夏天覺得今天瓦倫蒂娜整個人都是怪怪的,她腹誹之後也不再多想,繼續開始跳繩熱身。

夏天比賽的時間是最後一組做最後熱身準備的時候,何翩然一邊擦汗一邊往選手觀賽席走,她還沒有看過夏天完整的自由滑,這是她本賽季的轉型之作,《戴珍珠耳環的少女》原聲樂以鋼琴爲主,古典悠揚,又透着一絲曖昧的萌動,裡面的愛情也是若有似無,但那種感覺很難描摹,在這個選曲出來後,大家都驚呼夏天的大膽突破勇於挑戰,她一貫喜歡劍走偏鋒,對單純抒情的曲子沒有偏愛,而這次,她一改往日風格,徹底顛覆自我。

與短節目的鮮明濃烈不同,自由滑時的夏天一襲白衣,雪白裙裾如同層層堆雪,一共三四層,上衣剪裁合體,袖子是典型歐洲十七八世紀的服飾風格,樸素雋雅,顯得她纖細的手臂更加瘦長勻稱。

白裙子夏天算是今天冰上的一個亮點,自從她亮相成年組賽場,就從來沒有這麼早出場過,這導致前面的選手都倍感壓力,要知道節目內容分有時候就是手高手低,夏天的出場很可能不經意改變裁判的評判標準,但真正能夠達到她這個級別不受影響的人還都在最後一組。

叫苦不迭的小女單們沒辦法,只能眼睜睜看着可怕的前輩走上冰面,在恐怖的歡呼聲中亮相。

纖細到極致的開場音韻,輕靈典雅,夏天在這樣的旋律中緩緩回頭,畫面如同定格,頭上的藍色髮帶輕輕飄動,與原畫一樣生動,這一回眸裡的眼波流轉勝過千言萬語,欲說還休的柔情從輕咬嘴脣稍縱即逝的瞬間閃過,而後隱秘在音樂背後。

時光被這個回眸拉回到了十七世紀的荷蘭小鎮,沒有接受過良好教育卻有着出色藝術天賦的女僕葛麗葉在畫家的家中工作來減緩家境的壓力。藝術是一種與生俱來的氣質,與貧窮富貴無關,與出身信仰無關,藝術就是藝術,是純粹的審美,是無可替代的感悟。

而這個故事不止和藝術有關,還和少女的成長與愛情有關。

夏天第一個跳躍的難度降低到了後外點冰三週跳接後外點冰兩週跳,高級三週跳似乎還沒有恢復,但她的認真和技巧就像完成一個高難度的路茲三週跳一樣,可以稱之爲精緻的落冰輕巧自然,滑出軌跡也很音樂一樣,雖然柔軟,但卻深邃。

年輕總是美好的事情,最好的時代裡,葛麗葉遇到對她一生影響最大的人,那個人帶她脫離平庸世俗的生活,將藝術變成一幅畫慢慢展開在她面前,色彩填滿原本平淡無奇的人生,筆觸如刀,刻畫出時光中最濃重的痕跡極品大小老婆。

已婚的畫家擁有舉世無雙的才華,他願意和她談論藝術,那些原本虛無縹緲的東西似乎因爲這樣的交流而變得真實,然而一切都是不可逾越的,葛麗葉知道自己是誰,知道畫家的身份,她嚴守心中的秘密,小心謹慎,絲毫沒有越軌之舉,然而那顆萌發的心卻第一次指點出畫家的不足,藝術的種子比愛情更快萌芽,當天分成爲它的土壤。

如果說何翩然是詩,那夏天就是畫。

她的生動並非一個故事,而是一個畫面,出色的協調性讓她的動作有韻律美感,配樂節奏好像任意她支配的畫筆,即使穿着白色的裙子,她也能用刀刃舞動出斑斕的色彩。

第二個跳躍就是三連跳,夏天採用薩霍夫三週接兩個後外冰兵兩週跳,高度和遠度都不如健康時的她,但姿態仍然無可挑剔。

舒展的手臂,流暢的刃感,油畫般質感的動作設計,葉戈爾尼也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導演,他將故事化成一個個動作一個個銜接,再由夏天來主演,她將所有的情緒都拿捏得恰到好處,敏感的自尊與爛漫純真,生活在她眼中是一幅幅畫,而殘酷的現實才是生活最本質的模樣,貪得無厭好色的投資商僱傭畫家來描繪她的美貌,而她爲了自己傾心的人和藝術安靜地擺出姿態,卻謹慎的維持自己最後的底線。

當長髮從頭巾中流瀉而下,珍珠耳環掛在仍然滴血的耳洞上,光影變幻裡,她慢慢調整,每一次回眸,每一次抿動嘴脣,翕張的粉紅脣色使得光影在上面流轉出生動的顏色,就像耳環的璀璨一樣,那是她珍珠般青春的色彩。

夏天進入旋轉,音樂開始變換入絃樂,如同少女被撥動的心絃。

接下來的所有跳躍都沒有多大難度,甚至有一個兩週跳夾雜其中,顯得與世界舞臺格格不入,但夏天跳出來就讓人覺得莫名舒服。她的蛇形接續步覆蓋面積還是那麼廣,從一個邊緣到另一個邊緣,即使速度不如從前,水平卻依然超過無數選手,她與何翩然在滑行技術上已經不只是領先,而是超越。

風從她手臂下流淌,急速滑行中的旋轉用刃控制完美,行雲流水的刀刃在冰面上留下清晰的巨大弧線,白色裙子就像純淨的少女般的愛戀,隱秘不可觸碰,帶着與世俗無關的輕靈,悄然到來,悄然離開。

告別時刻,畫作完成,她把最美的一刻留在畫布上,留在心愛男人的筆下,音樂急促卻低沉,哀慼裡都是無奈,告別在音符中跳動,浮動的色彩依舊美好,被改變過的人生就像是一去不回的軌跡。

你以爲他打開的是通往另個世界的一扇門,其實那只是一扇窗,你過不去,只能遙望,所有美好的色彩與新奇的嚮往又遠又近,你伸出手碰到的,卻只能是虛無的斑斕。

夏天的眼神幾乎讓人心碎,她完成最後一組的旋轉後,情緒從最濃烈開始歸於平靜。

她就這樣輕輕地,自己關上了窗,和所有風景告別,如果還留下了什麼,大概是那個耳環和那幅畫,它們有着相同的意義,相同的色彩。

音樂在木管樂曲如泣如訴意味深長的旋律中迴歸平靜,結束動作,夏天如同開始時那樣站在冰場中央背對裁判席,隨着最後一點餘韻尾音,她慢慢地,慢慢地回過頭,時間定格,畫面靜止。

這一幕就像是《戴珍珠耳環的少女》那副名畫,雋永深長。

觀衆起立,歡呼,鼓掌,拼命涌到前排將自己手裡的布偶丟出去,夏天站在那裡好一會兒才從情緒中走出來,笑着向大家致謝。

即使從最一開始就沒有技術可言,大家也會記住她,記住這個有着東方血統的俄羅斯少女,魅力本身就是一個謎團,而夏天讓這個謎團變得如此合情合理。

作者有話要說:前面的標籤似乎搞錯了,我晚上修改一下~不是僞更~大家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