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Chapter 44

她換好馴龍服深吸一口氣後走到門口將門房打開,瞬時豆大的雨滴掃進屋裡。門外狂風呼作,大樹被吹得搖擺不定,樹枝被風捲起,樹葉混着暴雨沾溼在泥濘的土裡。

若拉的背後襲來一陣涼意。

突然遠處的天際邊傳來轟隆隆的聲音,劃破天際,朝聚集地的方向撲來。

若拉被這聲音嚇得猛的顫慄,那聲音彷彿就在屋頂,彷彿下一秒就能穿透所有東西刺進她正撲通狂跳的心臟。

她想伸手關門,可理智告訴她她不能再逃避,如果不能適應這風雨交加的天氣,她怎麼能成爲真正的馴龍師,怎麼能戰勝別人?

雖然理智告訴若拉她不應該關上房門,但若拉還是不自覺的伸出手,她猛的跨步將房門重重的關上!這不止是一扇門的距離,擋在外面的不僅是暴雨,而是若拉對這樣天氣的畏懼。

她還是沒法面對。

剛剛開門的時間,毫無情面的暴雨將站在門口的若拉淋得通透,她剛剛換上的衣服已經溼噠噠的像在水裡泡過一樣。

莉莉絲馬上叼起毛巾放在她頭上,給她擦拭被雨淋溼的金色馬尾。她看到若拉對自己的失望,這不是她第一次看見,但每次她都不知該說什麼。從理智上來說莉莉絲也希望若拉能夠戰勝對雷電的恐懼,可她又捨不得看到若拉驚惶無措的樣子,所以莉莉絲才每次遇到這樣天氣的時候率先說不去,否則若是等到若拉開口說不敢出門的話,只怕她會更討厭自己。

若拉接住莉莉絲拿來的毛巾,她自己動手擦拭起頭髮來。

莉莉絲安慰:“若拉,其實你很厲害,除了雷電之外,你沒有任何害怕的東西,連障礙區你都可以忍受,你很棒!”

若拉當然聽明白莉莉絲的話有何用意,她轉身想對莉莉絲擠個笑臉,臉卻僵硬的沒法笑出來:“莉莉絲,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每次遇到雷雨閃電的時候你總是先說不願出門,不過是怕我多想而已。”

說着若拉將毛巾還給莉莉絲。

莉莉絲見她的話對若拉無效,催促起來:“去換衣服吧,否則會生病的。”

若拉則沒有要進臥室的意思,而是再次走到門口說到:“如果我出門的話就必定會淋溼身體,現在這點又算得了什麼?”

莉莉絲沒想到這話也讓若拉想到不愉快的事情。

若拉的心情她完全能夠理解,就像當初她去障礙區時一樣,就算內心明白那是不得不做的事情,可總是一次次退步,一次次不敢前行。

其實莉莉絲不明白爲何若拉偏偏對雷雨這麼畏懼,一年時間的相處,她完全不覺得若拉是個膽小的女孩,她甚至比任何人都懂得忍耐,懂得堅持。

不過莉莉絲不敢問出口,畢竟若是再讓若拉的心思停留在她害怕的事情上,讓她去回憶的話肯定不是什麼好事情。

若拉又回到門口,只是她沒有伸手開門。

突然眼前一陣白光閃現,整個小屋頓時一陣透亮,隨後一切又恢復平靜。

若拉還是站在原地沒有任何動彈,好在在屋裡,好在旁邊還有莉莉絲,否則她只會嚇得躲到被窩裡,連頭都不敢露出來吧。

若拉討厭自己怕打雷怕閃電,她就像個嬌生慣養的女孩一樣,她不喜歡這樣的自己,可每次遇到的時候又無能爲力。

她矛盾死了。

若拉穿着被瞬間淋溼的馴龍服一直站在門口。

雷雨天有個特點,那就是來得快去得也快,若拉在門口站了一些時辰之後外面呼嘯的風聲弱了,閃電也停止,雷聲也遠去。

屋外只有還在淅淅瀝瀝下着的小雨。

若拉伸出有些僵硬的手臂緩緩的將門打開,只是露出一絲門縫,若拉就看到門外被狂風肆掠過的悽悽景象。她不是沒有見過,去年吹來臺風時她見過比這更慘絕人寰的狀況。

一步之遙的門外細雨紛紛,不如之前瓢潑大雨般,屋外一陣滂沱之後只剩淒涼。

若拉又聽到吉恩的聲音,這傢伙雨剛剛停就又跑來了。她將門推開,一陣清新的泥土氣息撲面而來,頓時若拉整個人都清醒了。

若拉站在門口深深吸了一口氣,只覺得身體舒暢許多,整個人也不像剛剛疾風驟雨的天氣時那麼傷感了,她又回到了信心滿滿不懂後退的時刻。

就在若拉深呼吸的時候,吉恩已經在細雨中拍打着翅膀來到門前的屋檐下。他的翅膀被淋溼,柔順的羽毛也擰成一團,他就和落湯雞沒兩樣。

吉恩原本不知若拉怕雷電的事情,可若拉幾次爽約他也好奇起來,最終他認定若拉是害怕惡劣的天氣所以不敢出門,所以吉恩找若拉求證,若拉雖然沒有承認,但也沒有反對,吉恩自然當她默認了。

其實吉恩也和若拉一樣害怕這些惡劣的天氣,可若拉白天不讓他在屋裡呆着,他迫於無奈在聚集地後面給自己建了個小窩。好在小屋還算牢固,幾次暴風驟雨都沒有壞掉。吉恩雖然害怕雷雨天,不過好在他有辦法那就是塞東西在耳朵裡,然後就可以閉目養神了。

他白天沒事的時候就在窩裡呆着,等到教學的時間再出去,晚上再給若拉唸書教她識字,順帶也就和若拉一起睡一晚。

只見吉恩在屋檐下拍拍翅膀,又抖抖身上的雨水後抱怨:“又是這種天氣,難道我們又要在家看書嗎?”

脫口而出之後吉恩才意識到這話讓若拉聽見不好,不過話已出他只能補救:“我是說天氣太惡劣了外面根本去不了,我們進屋看書吧!”

他沒敢看還站在門口的若拉,而是自顧自的走進屋裡。剛剛進屋吉恩就跑到壁爐前烤起火來,他得把他美麗的羽毛好好捋順才行。

莉莉絲走到若拉身旁:“若拉,換件衣服吧,你身上的衣服都淋溼了。”

若拉沒有回話,而是轉身衝莉莉絲說到:“我們出發吧,就算再有雷雨也不要回來!!”她艱難的做了決定,又看向在壁爐旁的吉恩。

吉恩和莉莉絲被她的話嚇到,不過隨後吉恩說到:“這話你以前也說過,可最終還是跨不出這道門!”

這傢伙,每次都拆臺。

莉莉絲則好言相勸:“不用,我今天有些疲憊,不如我們……”她每次都說自己不舒服,其實不過是不想讓若拉把自己逼着太緊而已。

若拉阻止:“今天絕對不會再膽怯!”說着她猛的轉身朝門外走去,很快細小的雨水滴滴落在她身上,將她原本就溼透的衣服再次淋溼。

她剛剛出門莉莉絲和吉恩也跟出來。

只聽若拉吩咐:“今日起不再使用坐墊和馬鐙,也不再使用木棍。”

這把莉莉絲和吉恩都嚇了一跳,這代表着若拉將赤手空拳的在莉莉絲背上指揮,代表着若拉將使用短刀實戰!

其實一年的時間裡若拉已經可以丟棄那些東西了,只是她怕自己基礎不牢固才一直堅持着用,今天就算是一時衝動說的話,她也不打算收回。

就在三人站在院子裡沒幾分鐘,小雨也漸漸褪去,瞬時天空恢復了一片晴空。

莉莉絲沒有再勸若拉,因爲雷雨霹靂已經遠去,她知道現在的狀況若拉是絕對不會害怕的,更不會膽怯。

吉恩則說到:“那好吧,今日就用短刀刺向我安裝在樹梢的獵物吧!”

獵物?

若拉可不知吉恩什麼時候有給她準備獵物,難道又是爲了訓練她給她準備的道具?

她沒轉身而是往前走:“什麼獵物?”她又輕聲的說到:“莉莉絲將我需要的東西都帶上。”後面這話顯然是對莉莉絲說的。

聽了若拉的吩咐,莉莉絲馬上掉頭進了小屋。

吉恩則跟在若拉身後解釋:“當然有獵物,我在叢林裡的樹枝上裝了很多稻草人,你得分清楚到底哪個纔是有藤蔓刺的,別的可都是有迷煙。”

他還有這心思?

若拉問到:“剛剛下了暴雨,那些稻草人還在樹上嗎?”若拉一語中的,那些東西很有可能已經掉在地上或者樹枝上了吧。

吉恩恍然大悟般:“天吶,我早上爲了裝上去廢了多少力氣,現在好了!”話一出吉恩又轉念:“這樣也挺好的啊,你就在泥地或者樹枝叢裡找,不是更有難度?”

他還得意起來,看來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啊!

若拉認真聽吉恩的話,此時莉莉絲叼着一柄短刀走到了兩人面前。若拉看着吉恩說到:“你先離開,跟我們一起走會被懷疑!”

吉恩覺得若拉總是太過緊張,只是跟若拉在一起能引來什麼麻煩,他有些不高興的說到:“知道了,每次都是這樣!”

說着他沒好心情的飛走了。

此時莉莉絲也臥在地上,等待若拉上背。若拉從莉莉絲嘴裡取下短刀別在腰間,她很利索的躍到莉莉絲的背上,隨後莉莉絲才緩緩起身,並揮動龍翼,慢慢升高。

莉莉絲問到:“今日沒有坐墊,我放慢速度好嗎?”她還是擔心,雖然她不會傷害若拉,但在空中總有不確定因素。若拉又沒有坐墊和馬鐙的保護,她從莉莉絲背上摔下來的機率大了很多。

只聽背上的若拉堅定的回到:“沒關係,和往常一樣!”說着她拉緊了連接着莉莉絲脖子的牛皮帶,這算是她在莉莉絲背上唯一能有安全感的東西。

但安全感這東西不是誰能給的,必須若拉親自擁有才行。

莉莉絲按照若拉指示快速往山間樹林飛去。迎着帶着泥土氣息的微風,呼吸着自然的空氣,兩人的身影遠離了聚集地。

沒多久功夫莉莉絲就帶着若拉來到山間樹林的上空,只聽吉恩的聲音從樹林裡面飄到若拉耳邊:“你們到了嗎?我自己都找不到稻草人在哪裡呢?”

真是敗給他了。

隨後若拉聽到樹葉婆娑的聲音,這聲音越來越近,原來是吉恩從樹林中冒出來。

他纔不好意思說話呢,大言不慚的對若拉說有什麼獵物,可現在連他自己也不記得在什麼位置了。吉恩拍着翅膀趕到莉莉絲和若拉身旁。

若拉並不驚訝,她鎮定的說到:“沒關係,那就按原計劃好了!”

吉恩這纔不至於面子掃地馬上附和到:“那好,我配合你們。我們去後山的障礙區吧!”

莉莉絲卻不不願現在就去障礙區,雖說只是去上空看看,雖說一年的時間裡也去過幾次,可現在她認爲若拉的情緒並不穩定。因爲若拉爲了強迫自己面對雷電,她的內心依舊是脆弱的。

見莉莉絲遲遲在原地不動,吉恩說起風涼話:“莉莉絲,若拉叫你呢,還不趕緊去後山!”

若拉自然莉莉絲的心思,她是那麼害怕若拉受到傷害,哪怕只是一點點。若拉脫出一隻手輕撫在莉莉絲的背上淺淺說到:“去看看就好,說不定雨後的障礙區與衆不同呢?”

她的聲音非常柔軟細膩,對莉莉絲若拉總是非常溫暖,就像家人般的細緻。

莉莉絲這才拍動翅膀朝後山而去。

吉恩則又是嫉妒又是羨慕的跟在她身後,若拉總是對莉莉絲偏心。唉,說多了都是淚……

雨後初晴的天空一片明朗,雖然山間的古樹被吹得搖擺不定,雖然它們都像經歷了世紀大戰一樣疲憊不堪。雖然俯瞰而下的囚島一片蕭瑟,但不得不說此時的空氣難得讓人寧靜一次,讓人能忘卻煩惱和趕走一切畏懼。

莉莉絲的速度很快,她們來到了後山的障礙區上空。原本遮天蔽日的古樹被吹得歪了脖子,樹葉也無精打采的耷拉在樹枝上。俯瞰而下,整個後山都是一副經歷了末日好不容易倖存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