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8.Chapter 308

得到滿意的答覆, 克萊蒙特叮囑若拉再好好休息,就出去了。

若拉來到街上,不知不覺就往恩特街走去。

那裡, 她住過的地方。

想想上次, 還是入春的氣候, 再到時, 已經深秋了, 時間真是無情。多久沒到格里奎爾,就多久沒見阿爾瓦了。

不知不覺走到樓下,站在街對面, 仰頭看見樓上的窗戶。遠遠的,其實什麼都看不清楚。可就是一直看着, 沒低頭。

興許可以上去看看?

應該已經換人居住, 剛剛閃過念頭, 便否決了。

她得走了。

終於、轉身離開。雖然腦袋昏沉沉但思緒還是很清晰,一步又一步, 慢慢的往公館回去。

轉身沒走幾步,就看到站定在不遠處的阿爾瓦。他也看見若拉,卻沒跨步。

而若拉也自然駐足。

兩人間的距離並不遠,能清晰的看到彼此。遠遠的,不知他在想什麼, 他怎麼會在這裡?

漫長的一分鐘後, 阿爾瓦朝她走去。如果她不靠近, 那他就走近她, 希望他還是她心中相愛時的模樣。

只是他不自信了。

走到她面前, 阿爾瓦問:“不和我出門,一個人卻走到這裡?”

“隨便走走。”若拉回答。

“你還記得這裡?”他以爲她不記得, 短暫居住過的地方,怎麼會記得。

若拉提不起精神,也許是身體原因,也許是兩人間低沉的氣氛吧。她的眼睛暗沉無光,看向她曾居住過的地方,不免難過,輕聲道:“記得。”

突然,阿爾瓦抓起她的手,拉着她朝樓道走去,激動的說:“記得就好,我們上去看看。”

她來看了、她記得、這就足夠了。

“我不想去!”被他大力的抓着樓道跑去,若拉生氣:“你放開!”

“你在騙人!”他堅定道。

“我沒騙人!”若拉用力掙脫,卻被他抓得更緊,此時,已經跟着他上斑駁的樓梯。

“你可以否認。”他堅信自己的判斷,她想走,不想見他,不要和他出門,但她卻獨自來這裡,獨自傷神。

所以他願意相信,若拉還留戀他們的過去。

就算事實不是這樣,他也願意執着的相信若拉還掛念他。

被他帶着來到房間,若拉看到房間和離開時一模一樣,連慌亂之中掉落的花瓶碎片都還在地上,未清理。

她明白了什麼,“你租下了這裡?”

若拉想起,米蘭達給她寫的信中提到過,阿爾瓦經常住在外面。

那些信,其實她都看了。

總是會忍不住想了解他的近況,怕他和米蘭達日久生情,怕他對其他人產生感情。

阿爾瓦回答:“是的,我租了下來,我想有一天聽你告訴我離開的理由,後來我知道你是因爲菲奧娜纔不告而別。”

他站在中央,環顧四周,最後將視線落在若拉身上,再一次,走向她,臉色並不好,怕聽到她決絕的回答,怕她說與他再無瓜葛。

可還是說道:“如果你對我還有一絲情感,就讓我們忘記以前的不愉快,重新開始好嗎?你永遠是我初見時的樣子。”

近乎哀求的聲音,沒多少底氣,畢竟是他丟下了若拉,沒顧及她的感受。

“……”若拉沉默了,竟沒立即否決他的話。

可她心中有刺,她怕阿爾瓦會再次拋棄她,她不敢。

若是再經歷一次這樣的痛苦,她會撐不下去,她沒強大到能經受任何風雨。

她微微搖頭,“我沒有選擇性遺忘的本領。”

終究,只能轉身離開。

經不住考驗的愛情,像清晨的露水一樣,晶瑩剔透,卻抵不過陽光的照射。

走樓梯,還不見阿爾瓦跟出來,若拉想狠心獨自離開,但又擔心他的身體。如果因爲她的話,讓他犯病,她無法原諒自己。

將指甲深深摳進掌心,最終決定回去看看他,若是犯病,一刻都不能耽擱。

進門,他還現在原地。

若拉放心,是她想得太糟糕了。正在她鬆口氣時,阿爾瓦突然衝到她面前,強行吻上她的脣。

涼涼的,苦澀的。

若拉一動不動,竟沒推開他,等他明白過來時,再看若拉,他的淚水,已經決堤。

不捨的鬆開,看着怔住的女孩,他道歉:“對不起。”

而若拉,依舊是他熟悉的表情,什麼都看不透,也猜不到的模樣。她抿了抿嘴,說:“我想,我們都不用糾結過去,既然發生過,就不該選擇忘記!”

阿爾瓦心一沉,他選擇和米蘭達結婚的事,永遠都得不到原諒了。

可若拉卻說:“過去的不忘記,將來的事我只想問心無愧。”

什麼意思?

他不解:“原諒我了?還是讓我徹底死心?”

若拉問:“我若讓你徹底死心,你會怎樣?”

“我,”他已經猜到,死心,如果可以,就不會等到現在。他氣憤的說:“我不知道,我從沒想過真正死心,我希望我們可以繼續在一起。”

“感情是一生的事,人生雖只有幾十年,但若是孤獨的生活,也是漫長的。很多事你要想明白,究竟是還喜歡我,還是糾結我對你的態度,你要弄清楚,如果是想要我的一個答案,我可以對你說我原諒你了,你釋懷後,又該怎樣?”

如果他要的只是她不再記恨當初的事,那原諒他又如何?

“你認爲,我僅僅是喜歡你嗎?”他無助的退後,搖晃着腦袋,“只是喜歡,又怎會如此後悔,如此渴望又害怕見到你?”

衝過若拉,先離去。

這次換做若拉呆滯在原地,她的話,讓他難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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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拉回到公館時,已經天黑了。

這一天、

是記憶中漫長的一天,所有與他有關的記憶通通在腦海中浮現。初見他時紳士禮讓的下馬車,再見時意氣風發的和一羣封王站在一起。一次又一次,他的樣子更加清晰,終究無法忘懷。

也許,今晚可以好好告訴他,她可以慢慢接受,慢慢釋懷。

可剛回到公館,就被康斯坦丁伯爵叫到書房。

是米蘭達的父親。

見若拉,伯爵努力剋制情緒,和藹的看向站在書桌前的女孩,問到:“你知道米蘭達去世嗎?”

不知伯爵究竟有何目的,若拉有些牴觸,回答:“知道。”

知道、伯爵更生氣,他單手撐在書桌上,極力讓自己看上去很慈愛,他說:“我知道你與阿爾瓦相愛在前,但他娶了我女兒,又沒讓你做情人,你就該知道自己的身份,不是嗎?”

這是何意?

是覺得她打擾了他女兒和阿爾瓦的好事?她從伯爵的話中聽出些什麼,“您是覺得我不該再與阿爾瓦聯繫對嗎?”

“你很聰明。”伯爵鬆口氣,“米蘭達去世沒多久,如今阿爾瓦爲你費神,這傳出去對我們大家都不好。”他溫和的笑道,“你說呢?”

“那你應該去找阿爾瓦,而不是找我。認爲他是封王不敢提要求便可找我的話,你想錯了!”轉身欲走。

“你站住!”伯爵惱怒,若拉竟還說出他的顧及,若不是阿爾瓦是封王,伯爵定先敲打他!

若拉停下,沒回頭,“雖說你女兒死了,我不該多說,但若是現在你還要禁錮阿爾瓦,拿孩子讓他心軟,聽從你的安排,怕你這個伯爵的位置也不保了。”

竟被個小丫頭犟嘴,伯爵起身,“他心地善良,不會做出你說的事。還以爲你對他很瞭解,看來也不過皮毛。”

“我確實不瞭解他。”

“看你不請自來,莫不是知道我女兒喪命,又知他對你還有舊情,特意來此想要和他重新開始?你這深不可測的模樣,倒有幾分可能。”

“哼,我還納悶米蘭達爲何可以一邊給我寫信一邊討好阿爾瓦,今天見了你這翻臉的速度,算是見識了,有其父必有其女!”

伯爵急了,“米蘭達都死了,你又何必再說她的不是,你這惡毒的女人!”

揚起手,忍不住爲女兒叫屈。

若拉別過臉,死死盯着他,目露寒意,“若說惡毒,我又怎比得過你那死去的女兒,把自己犯的錯強加到一個善良的少年身上!”

“你!”伯爵氣得面目猙獰,“米蘭達的事你有何資格說,若不是你在中間,她與阿爾瓦早就情投意合了!”

若拉看他的模樣,也來了勁,“若她自己潔身自愛,我又能說她什麼呢?”

這是說米蘭達不守貞潔?

伯爵可不允許有人這樣說他去世的女兒,抓住若拉的頭髮,將她拉到牆邊,怒斥道:“你最好收回那些話!我豈能讓你玷污我的女兒!”

若拉只覺得好笑,“伯爵大人,若是我無權指責米蘭達,你又有何資格教育我該怎麼做?”

這、

伯爵氣急,他的女兒剛死,這個叫若拉的竟說這話,她的來意不是阿爾瓦是什麼?

將若拉的腦袋抵在牆上,伯爵惱怒,“你再多說一句,我定要了你的命!”

“那是最好,反正我生無可戀!”

“你!”突然,伯爵手一鬆,捂住胸口,另一手指着若拉,“你這蛇蠍的女孩,總有一天會得到懲罰!”

頭髮凌亂的若拉見伯爵倒地,沒上前,而是站在原地。

門外的家僕聽見動靜,闖了進來。見伯爵情緒激動得倒地,迅速把若拉拉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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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聞的阿爾瓦很快趕來,見若拉麪無表情的站在門外,着急的問:“伯爵怎麼樣?”

若拉搖搖頭,“我不知道。”

沒等多拉說話,阿爾瓦就被叫了進去。

若拉聽見裡面在說着什麼,家僕把她和伯爵見面甚至連對話都告訴了阿爾瓦。

原來,和伯爵的談話被聽見了。

這時克萊蒙特走來,如今出了這等事,他怕惹麻煩,說道:“你身體好些,不如我們離開吧。”

惹了事,諾維雅和古斯塔不得怪罪。

可若拉知道,她哪能那麼輕易離開。

“好像我無法做主。”她無奈。

克萊蒙特不解:“有什麼不能自己做主,我聽說伯爵之前和你見面,你是怕他們把伯爵的死怪到你身上?”

“還沒死。”

“抱歉,我說急了。”克萊蒙特走到一邊,“如果死了,你也沒什麼責任,如果早知道他會死,你就不用見他。”

若拉只能笑笑,事情會如何她也不知道。

不過克萊蒙特的話很快變成事實,家僕出來通知,伯爵去世了。氣火攻心,造成的死亡。

很快,阿爾瓦走了出來,他將若拉叫到一邊,“伯爵死了,你們爭吵了?”

“是。”

“他年紀大了,你……你爲什麼不控制情緒?”

“因爲米蘭達死了,所以錯的是我,因爲伯爵死了,所以錯的也是我?”她心裡憋着不舒服。

“你還不知自己做了什麼嗎?你把一個剛剛失去女兒的父親活生生氣死了!說了那些話你心裡就舒服嗎?那樣說他的女兒,伯爵能不氣嗎?”早就知道若拉絕情,當初對待在下午茶中下毒的侍女時就知道,可眼下,她竟把伯爵……

阿爾瓦一時難以接受。

又是這種論調,她麻木了。不管是與米蘭達結婚,還是伯爵去世,他在意的永遠都是另一個人的想法與感受,而若拉,什麼都不重要。

真的是不同吧,她徹底明白與阿爾瓦是不同世界的人,他善良,在意別人,可偏偏忘了她。

對事物的看法,處事的態度,相差太大,就算曾經相愛過,但終究太累。

她放手了,“是我的錯,對不起。”

她走向克萊蒙特,“你說的沒錯,我們或許該離開。”

克萊蒙特蒙了,直到若拉走到他面前纔回神,迴應,“那好,可現在天黑了,不如等……”

“不用,現在就走。”

“喔。”克萊蒙特不情願的跟了上去。

而阿爾瓦則站在原地,目送她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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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中,若拉與克萊蒙特走在無人的街道上,格里奎爾就是這樣,晚上無人出門。

安靜得可怕。

“你有想好去哪裡嗎?”

“沒有。”她有氣無力的回答。

“沒關係,你想好再說。”能在外多逗留,晚些匯合就好。克萊蒙特還想多自由點時間,畢竟若拉可不會讓他做這做那。

突然,他聽到身後傳來聲聲腳步,“不是說格里奎爾晚上無人出門?怎麼一大羣人往這邊來?”

若拉停下,笑道:“有人覺得這樣放我走不甘心,要我爲伯爵陪葬。”

“陪葬?太狠毒了。”

沒等兩人再說,城裡的守衛趕來,領頭的說:“沃爾伯格小姐,請你回公館。”

“我們都走了,回去做什麼?”克萊蒙特問。

“屬下不知,我們也是奉命行事。”

“你可是聽封王的命?”若拉問。

“不是,是伯爵大人的好友,你們可能不曾聽說過他,還是請隨我們回去吧。”

“我跟你回去。”若拉淡定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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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守衛的“邀請”下,若拉與克萊蒙特回到公館。

被帶進大廳時,看見那位伯爵的朋友,一位上了年紀的老者。

見若拉,他問旁邊的阿爾瓦,“她就是害死你父親的若拉?”

阿爾瓦忙說:“與她無關,不是她。”

老者並不把阿爾瓦放在眼裡,朝若拉走去。定睛打量若拉,最後將目光停留在她眼睛上,“我與康斯坦丁家族的關係很好,你氣死我朋友,怎麼能說走就走?”

這人是誰?

若拉還不知做何猜想時,阿爾瓦說:“這位是霍根封王的弟弟。”

若拉明白,霍根雖無後人,並不代表他沒弟弟。老者看上去比伯爵大人稍長,面相很不友善。

“你把我請回來,就是讓我抵命了?”

“道歉就可,格里奎爾是個好地方,伯爵也是善良的人,用不着擔心,不用害怕。”

“要我爲何事道歉?”

“你一不是阿爾瓦的妻子,二不是他的情人,可你卻蠻橫的插.足他與米蘭達的感情,你可知你的行爲被多少人唾棄?”

阿爾瓦叫住,“這與若拉無關,不要這樣。”

“你看。”老者盯着不爭氣的阿爾瓦,痛心道,“他不與米蘭達培養感情,心思都在你身上,真是讓人心寒。”

轉臉,說起正事,“那你就爲氣死伯爵和插.足米蘭達與阿爾瓦的事道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