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Chapter 144

麥普納城。

今日的天空一早就被烏雲遮蓋, 陰雲密佈黑雲壓頂之勢告訴城裡的百姓,會有一場暴雨來襲。

雖被陰雲籠罩,昏天暗地。但城裡爲了生計的百姓還是依舊做着每天必做的活兒, 沒人會因爲天氣的變幻改變自己的動態。

所以, 大街小巷裡, 人們不辭辛勞的穿梭着、忙碌着。

角落裡, 一個乞丐裝扮的身影倚靠着陳年失修的牆壁躲避着衆人的目光。其實也沒人看他, 畢竟這時人們都得趕在暴雨來臨之前將活做完,這樣纔可以免受大雨的澆灌。

這個乞丐正是蘇瑞。

蘇瑞的頭髮被捲進帽子裡,依稀留下散亂的幾束在耳邊, 顯得凌亂,無拘束。也與乞丐的不修邊幅不差分毫。

蘇瑞身着粗麻布衣, 下身穿着短一截的單褲, 腳上的鞋子腳趾的地方已經穿破, 鑽出鞋子。

現在的蘇瑞和乞丐沒有兩樣,所以她並不是假扮乞丐, 而是現在的蘇瑞真的就是乞丐。

她離開畫室時帶在身上的金幣被莽夫搶走,蘇瑞爲了不被發現身份,沒去追回。所以現在她又回到身無分文,四處躲藏的生活。

離開阿普頓給的安樂窩,蘇瑞有些不適。

蘇瑞原本是想回到麥普納, 來看赫伯特, 來打探亨利的消息。卻不想她聽到更令她震驚的消息, 亨利在莫莫克被燒死, 赫伯特成爲正真意義的國王, 而不是代理國王。

她也知道亨利與易萊哲交換赫伯特的事,亨利就是那樣的性格, 他是不會讓家人受罪的人。

可蘇瑞想到自己的哥哥爲了舅舅死掉心裡難免難過,雖然兩個都是她在乎的人,但亨利卻真真實實的死了。

死了、

像父母、像霍爾那樣永遠消失在她的世界裡。

蘇瑞悄悄的繞過她曾熟悉的街道輾轉來到赫伯特的舊居,她知道阿普頓是被那條巨蟒克拉倫斯傷害,所以她想來看看巨蟒是不是還在赫伯特舊居里。

她推門而入,小心謹慎的將門關上後輕手輕腳的走向赫伯特的房間。

關於這裡的一切,她都還記得。

蘇瑞敏捷的穿過走廊來到赫伯特的房門前,卻不想這次房門是開着的。不用多想,蘇瑞就知道這裡已經不再是重兵把守的地方。

她爲了證實自己的猜測,走進赫伯特的房間,來到牀邊,找到牆壁中的暗格,卻沒在裡面找到任何東西。

甚至沒有打開暗格。

這表示赫伯特換了打開暗格的方法,她正因此次毫無收穫而沮喪時,蘇瑞又聽到熟悉的聲音。

塞德里克、

蘇瑞聽出他的聲音,赫伯特的貼身侍衛。

五年前她來到此處時就聽到塞德里克與一位陌生男人對話,現在她又聽到塞德里克的聲音,難道天下真有這麼湊巧的事?

蘇瑞立即躲到牀下,因爲聲音越來越近。

這次塞德里克還是和一位男士對話:“不知道他現在是不是將目標全部轉移到那位可憐的沃爾伯格身上?”

另一個聲音恭維道:“您放心,現在他已經徹底被我們洗腦,心裡只想着報復若拉·沃爾伯格,不會對國王陛下的事業有任何威脅!”

塞德里克陰冷道:“那是最好,你一定要看管好他,如果他來到麥普納,你就等着給你的家人收屍吧。”

另一個聲音立即膽怯:“絕對不會讓他回到麥普納,他早就不是什麼霍爾王子,絕對不會威脅到國王的事業!”

霍爾、王子、

情急下蘇瑞想大聲呼喊他的名字,但她明白自己的處境,如果被塞德里克知道她就在赫伯特的房間裡,也許就在隔壁的兩人會將她分屍。

她伸手用力捂住嘴巴,儘量讓自己的心情平復,可是她做不到。

她的弟弟、霍爾、竟然沒死!!

可是霍爾被赫伯特安置在一個不爲人知的地方,蘇瑞到現在才相信阿普頓的話,他懷疑赫伯特的那些事,也許一切都是真的。

她的舅舅,親舅舅,待她如珍寶的舅舅。

赫伯特,都做了些什麼?

她的眼淚不爭氣的滑落,那她五年前假裝偷走寶石又有什麼意義,那亨利的死是不是也有什麼隱藏的秘密?

蘇瑞不敢去想,這一切就像一個晴天霹靂驚破她一直堅守的陣地,現在她失去最後的底線,對赫伯特失望透頂。

蘇瑞沒想到她不輕易的舉動發出的聲音被耳尖的塞德里克聽見,他與陌生男人的對話立即結束。

蘇瑞知道事情不秒,她將自己退到牀底更深處。

隨後蘇瑞聽到幾聲急促的腳步聲,她只能穩穩的躲在牀底下,希望不被塞德里克發現。

站在門邊的塞德里克在掃視一遍赫伯特的房間,這時他身後的男人說道:“這裡沒人居住,興許是老鼠。看天色像是馬上就要下雨,我先走了。”

聽聞男人的話,塞德里克才轉身離開赫伯特房門。

他與男人朝舊居外走去,不忘命令:“只要你他看管好,其他的事就不用擔心。不過你要記住,不要多嘴說任何話。”

男人立即領命。

蘇瑞不敢馬上離開牀底,她怕塞德里克會回來,或是還沒有徹底離開。

她在牀底躲了很長時間。

她想起赫伯特曾對他們兄妹的好,那個比父親更疼愛她的舅舅,那個自己的親人,爲什麼會這樣做?

蘇瑞已經想到答案,因爲他想要王位。

所以不管是霍爾、她、還是亨利都不可能逃過他的惡爪,阿普頓去世,她根本沒有再可依靠的勢力,現在就算知道赫伯特的真面目,她也力不從心。

因爲只要她光明正大的走上街,她就會被貪財的人舉報,然後還沒有與赫伯特對峙一句就死在砍刀下。

現在她流離失所,去哪兒都需要萬分小心,她要怎麼知道赫伯特把霍爾究竟帶到哪裡,怎麼找到霍爾?

蘇瑞越想越覺得一切變得渺茫,她覺得自己沒有任何力量。

覺得自己太傻!

人生第一次覺得自己傻得可笑,到現在看來一切都是個笑話,她所有的遭遇都是自找的。

這時天空中的烏雲已經迫不及待的召喚雷電來洗禮麥普納,洗禮這個陰暗面越來越多的城市。

嚯的一聲閃電!

蘇瑞只感到周身的環境在瞬間閃亮,瞬時又恢復原樣。

知道暴雨終於襲來,蘇瑞這才從牀底出來走到門口看着已經嘩嘩而落的暴雨。

蘇瑞站在屋檐下仰望着黑壓壓的天空,不由的想到麥普納的未來,難道要任憑赫伯特這樣下去嗎?她不甘心,她的哥哥被赫伯特殺害,弟弟被赫伯特弄得與她失散,她不會讓他如此好過。

絕不允許。

她要奪回屬於她的一切,屬於霍爾、屬於亨利的所有。

轟隆——

春雷滾滾襲來,叱吒震天的聲音將蘇瑞霹醒,莫名的,這樣惡劣的天氣給了蘇瑞更多信心,與赫伯特對抗的決心。

她趁着夜幕的時間離開赫伯特舊居朝街上跑去。

來到街上,蘇瑞看到人們手忙腳亂的各奔東西,大家都有目的地,只有她沒有。她就像個遊魂一樣遊蕩在街上,看着人羣慢慢散去,漸漸的街上再無人像她一樣淋着雨與暴雨近距離接觸。

其實她有家,就在幾條街之外的芙蘭城堡。

可是現在那裡被一個叫赫伯特的人佔據了,她心酸、心痛、心疼、心有不甘。

這時一位避雨的侍衛撞到蘇瑞,她毫無防備的被撞到地方。男子立即將她扶起,卻不想蘇瑞見到熟悉的臉龐。

是約翰、

蘇瑞想叫住約翰,卻害怕約翰早就與赫伯特同流合污,在約翰還沒有認出她來之前,她必須趕緊離開。

蘇瑞掙脫約翰的雙手立即轉身朝一旁跑去。

卻不想約翰認出她,因爲她雖然長大,但模子併爲有多少變化,與小時候相差無幾。他一眼就認出蘇瑞,雖然她現在是個乞丐,但她身上的高貴光芒無法掩蓋。

約翰幾步上前抓起蘇瑞的胳膊,問道:“你是索菲亞,你來這裡做什麼,你想被就地處決嗎?”

他擔心索菲亞被其他人發現。

蘇瑞聽他的話似乎並不希望她被人發現,但她怕約翰只是試探她究竟是不是索菲亞。所以她堅定回答:“先生,我想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什麼索菲亞,我叫蘇瑞。”

她用力擺脫約翰的桎梏,卻不想約翰作爲侍衛力量怎麼都該比她大,約翰將她牢牢固在面前,不給她逃跑的機會。

他更加確信眼前的人就是索菲亞。

雖想再確認一番,但約翰必須立即將她帶離麥普納,否則她就只有死的份。

不由分說,作爲下屬的約翰將蘇瑞扛在肩上朝他在郊區的家跑去。現在街上人少,他也不用顧及他的舉動是否奇特。

在約翰寬廣的肩膀上,蘇瑞一點也不適。她的眼前只能看到不斷變化移動的地面,但她還記得約翰走的是哪條街。

這不是去芙蘭城堡的路,她暫時相信約翰並不會對她不利。

所以她沒有大喊大叫也沒有捶打約翰,而是任由他領着朝郊區而去。

隨着暴雨的愈演愈烈,蘇瑞與約翰渾身溼透,但約翰的腳步沒有一刻停留,他穩健而焦急的步伐一直到他家門口時纔算停下來。

他將蘇瑞從肩上放下來,沒等蘇瑞開口,他先爲自己的行爲道歉:“對不起,公主殿下,屬下無意冒犯,只是怕你被其他人發現。”

說着,他已經帶着蘇瑞來到他家。

兩個全身溼透的人站在約翰家庭院的屋檐下,暴雨已經漸漸離去,現在的雨水相對弱了很多。

蘇瑞不管自己的情況,氣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你家還是赫伯特的另一個住所?”

她雖相信約翰,但總得試探試探。

約翰急忙解釋:“殿下,這是我家,你爲何要說起國王?”

他是不明白蘇瑞所指究竟是什麼,他只知道亨利曾讓他私下尋找索菲亞的蹤跡,現在索菲亞就在他面前,亨利卻已經死去,真是世事難料。

約翰嘆息着。

蘇瑞見他露出悲傷的表情,明白他不會傷害自己。

她走到約翰面前,看着他想要將自己知道的事告訴約翰,畢竟約翰現在能自由出入麥普納,不像她,簡直連街上的流浪貓都不如。

不過蘇瑞不能先說出口,她必須先知道約翰的心意。

蘇瑞低頭看看還在滴水的衣服:“你家有沒有適合我穿的衣服,難道你想讓我生病!”

她用反問的語氣,表現出對約翰的不滿。

約翰這纔想起他應該給公主找乾淨的衣服換上,他手忙腳亂的朝臥室走去,嘴上不忘叮囑:“請您千萬不要離開,外面找你的人很多。”

隨着約翰聲音的遠去,蘇瑞偷偷笑起來。

她跟上約翰的身影,約翰家的面積不大,也不算貴族階級,蘇瑞沒想到他家竟然沒有一個人。她現在就像是某座鬼宅,而不是有人居住的地方。

蘇瑞跟上約翰,來到他房門外,見他一直沒出來,不耐煩的催促道:“喂,我沒什麼要求,你不要找最好布料,也不用找最好針線的,就給一套我能穿的就行。”

剛剛說完,約翰就拿着一套便裝來到門邊,說道:“這是我最好的——”

還沒說話蘇瑞就抽過他手裡的衣服走進房內並一氣呵成的將門關上,最後不忘說一句:“我說了我沒什麼要求。”

約翰就這樣被關在門外。

他自己身上也被淋溼,約翰尋思着等蘇瑞出來他再進去換一套衣服,現在蘇瑞在此,他便要注意自己的衣着,不能太不得體。

蘇瑞的動作很利索,很快她就換好衣服開門。

只是衣服比較大,畢竟約翰可是個壯實的男人,而她雖然這幾年長大不少,但骨架還是女人,沒那麼健碩,所以衣服穿起來兜風。

她換好衣服,也就不管約翰是什麼狀態,蘇瑞認真的打量眼前的約翰。他與蘇瑞記憶中的樣子差不多,但是幾年的時間過去他成熟許多。

蘇瑞站在門口看着與她保持距離的約翰:“你會將我的行蹤告訴赫伯特嗎?”

他立即表明立場:“我當然不會,請您放心。”

他有作爲下屬該有的姿態,甚至沒沒有擡眼看一眼高高在上的公主。蘇瑞見他這麼恭敬,看來他確實站在自己這邊。

不過她想要的不止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