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朧之夜,疏星交替,月卻被掩在雲層中,只露出了點點光輝,顯得有些黯然。昔日枝繁葉茂的紫藤羅,此時只得殘敗的掛在木欄架上,似是忘了往日的繁華,一條條,一縷縷,如午夜時分的吊死鬼,煞是嚇人。
風蕭蕭,葉沙沙,凸顯靜謐的氣息,鳳梧宮被夜色籠罩,一縷月光偷偷地由窗口悄入,撒了一地的光輝,卻掩不住的清冷。
鳳梧宮內。月光把宮內映得一片空明,男子狹長的鳳眸滿是清冷,靜靜凝望着眼前絕美的臉龐。早已習慣了他這樣看着自己的沐雪,亦是盈盈一笑,這一瞬間,彷彿所有花都凋謝了,只有眼前傾國傾城的女子。
澹臺燁薄薄的脣角輕往上翹,展開一個誘人的弧度。不可否認,這個男子,真的很美,沐雪在心中一讚。男子眸子亦是清冷,忽用手輕撫女子的臉龐,從眉稍到眸子,再到可人的鼻樑,最後到紅嫩的脣瓣,無一不是用心去呵護。澹臺燁似乎再也受不了,重重壓上她的脣瓣,狠狠的允吸着。
月光害羞的躲入雲層,鳳梧宮恢復了黑暗,纏綿之間,寒光一閃,下一秒,一把匕首已狠狠刺入她的胸口,男子隨後離開了她的朱脣,神情淡然,卻無人看出他眼睛深處的一抹痛意。不曾見沐雪的脣瓣已被自己咬破。
“你…你…”疼痛使她恢復意識,沐雪捂住胸口,血仍從指縫蔓延出來,嘴脣亦在流血,緩緩流到地上,煞是醒目。
“你知道的太多,必須死!”冷漠的聲音使沐雪感到徹骨的寒冷,身上的溫度被瞬間抽空,直到那刻着龍紋的玄色身影漠然離開,沐雪眸中的眼淚終於不止的滑落。
“滴…滴……”不知是血是淚。
猩紅的血染紅了沐雪的白衣,一朵朵猶如開了無數嬌豔的彼岸之花。
那一年,她愛上了白衣,那一天,他愛上了她穿白衣的樣子,那一刻,他許下她一世的承諾,如今,他親手使她的白衣染上猩紅,這、不是命,這只是他的無情。
望着自己的的白衣漸漸變成了紅色,沐雪笑了,笑得燦爛,笑得傾國傾城,原來,自己還是穿紅色比較好看,白衣,不適合自己。若有來生,我再也不穿白衣,我要用紅色修飾自己,永遠。
“夜,將她暴屍荒野,自生自滅!”
自生自滅?澹臺燁,你當真如此無情無意,你今日對我的一切殘忍,他日,若我不死,定要你十倍奉還!
錦承四年,靈宮。這個夏天似乎過得特別快,轉眼,早已不見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靈宮的秋日來得也特別快,只見河邊一棵百年老樹,葉子已由蔥鬱變得枯黃,粘在枝幹上,彷彿風一吹就會掉落。這不,風輕呼,只見河邊便已浮上了片片葉子,如一隻只小船,翩翩行駛。卻終無法到達彼岸,便已沉入河底,周而復始,亦是如此。
岸邊,一個女子慵懶的倚在樹蔭下,過了盛夏,太陽也少了些光茫,樹蔭下到略有些涼,但女子猶似不覺,反而一副享受的樣子。妖豔的紅衣將葉子都染得略有些紅,眸中似笑非笑,望着彼岸河畔,一株柳枝擺來擺去,枝上葉子已所剩無幾。面對枯枝殘葉,她似乎很有興趣。
擎天國。錦承四年,尚書千金沐晴爲後,封號“瑾德皇后”。擎天國!澹臺燁!沐晴!該是你們還債的時候了!
沐雪眸中閃過一絲絕情,清冷的氣息使遠遠觀望她的楚寒心下一顫慄。雖早已看慣了她的淡漠,但每次看到她這個表情,都會使自己由衷的產生一絲心痛,想問爲何?卻深究不出個所以然。她,到底經歷過什麼,看不懂她的眸子,看不清她的表情。記得四年前救回滿身是血的她,整整昏睡了兩年才醒,醒來之後沉默寡言,喜歡看着湖水發呆。並且只穿紅衣,可他四年前明明看她是穿着白衣,又是什麼原因使她放棄了自己的喜好?
“宮主這麼閒?”沐雪察覺他來了,平靜說着。楚寒一愣,忙回神,對上了她清冷的眸子,腳步稍稍停滯。沐雪接着說:“既然宮主這麼閒,不如陪我這個閒人走一走,不知宮主可否賞臉?”說着將手中的枝條向湖中拋去,但枝條卻沒有如願落到湖裡,而是掛在岸邊的柳樹,依戀着那一點點的依靠。
“雪兒盛情,本宮主若拒絕,豈不失禮。”眼中帶有喜悅神色。“跟你說過多少次,不許叫我雪兒!你是假裝沒聽到,還是當耳旁風?”語意略怒,但眸中亦是分外的清冷,這種淡漠,竟已深入骨髓。
“裝作沒聽到和當耳旁風,難道有區別嗎?不叫雪兒,那叫什麼?”“隨便你,總之不許叫我這個名字!”雪兒?記憶裡那個人也曾這樣叫她,只可惜,那是爲了他自己的心願,爲了他的野心,她討厭這個名字。
“給我一個原因!”堅定的語氣。“什…什麼?”過去他總是死纏亂打,死皮賴臉,怎麼今日,竟如此反常,與過去的他相比,真是兩個人,也許是成熟了吧!
“因爲曾經有人叫過我這個名字。”不知怎的,她竟說出了這個原因,是他威懾的氣息,還是直覺上他值得交心。
“沐沐!”“這個可以嗎?”曾經有人叫過她這個名字,莫非她四年前的受傷與那個人有關?沐雪見他眼神詫異,似在思考,答道:“可以,不過你要幫我完成一件事?”
“何事?”果然是沐雪,不愧叫沐雪,任何時候都不讓自己吃虧。他就說她怎會無緣無故找他,原來是有事求他,果不其然。
沐雪眸中閃過一絲狠絕,緩緩走到楚寒身邊,輕啓脣:“助我奪宮!”“就憑你?”楚寒驚住,用疑問的目光看向她,她一個女子,竟想奪宮,即使是男子也不能做到的事,她竟輕易說出口。
“不是還有你嗎?”沐雪妖嬈一笑。“我有說要幫你嗎?”她很厲害,但楚寒又豈會是輕易任人擺佈的?沐雪一愣,剎時又恢復了微笑,“沒有,但你會幫我的!”多年來,楚寒的溫柔,他的柔情,無不詮釋着他對她有情,又怎會拒絕呢?
“你很聰明!不錯,我的確會幫你的,不過,你必須答應我一件事!”楚寒嚴肅的望着她。
“你到挺會算計的,一點也不讓自己吃虧,說吧,你要我答應你什麼事?”只要能毀了那個人,別說一件事,就是十件,她也義不容辭。
“算計?你難道不是嗎?放心,來日方長,沐沐莫不是怕我忘了吧!如果是這樣,沐沐大可必操心,能得到沐沐的承諾,我怎能白白浪費呢?”
沐雪眸中閃過一絲恐懼,但隨而被笑意覆蓋,可這一絲恐懼,卻被楚寒完完全全看在眼裡。
“哪個國?”
“什麼?”從恐懼中回來的沐雪問。
“宸夜國,擎天國,壁檸國,你要奪哪個國?”
“擎天國!”
擎天國?這三個字在楚寒腦海中迴響。楚寒臉色頓時煞白,雙手握拳,青筋突出。
“怎麼了?是不是怕了,要不我找別人幫我好了。”見楚寒的異常,沐雪問道。
“這個任務,我接下了,但也別忘記你答應過我什麼。”堅毅的表情,冷漠的語氣,沐雪略有不爽,但只能望着他離去的身影掀起一陣塵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