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玉一大早醒來,就開始發傻,先是呆愣着不動,然後是左孆催促一聲,她才動一次。
左孆想着她家小姐是不是沒睡醒,想找纖意問問,纖意已經端着盥洗的盆具朝她走來,左孆示意她看顏玉,纖意看向顏玉,又看向左孆,不明白她什麼意思。
左孆眼角抽了抽,抽狠了眼角就顯得酸澀。
纖意卻是時刻注意着顏玉的舉動,沒多時,已經明白了左孆想要表達的意思,卻認爲顏玉在想什麼事,而不是沒睡醒。
顏玉的確是在時刻問題。
打從柳老爺和陸氏有意讓她成爲他們兒媳的那一刻,她就開始着手,控制住自個的婚姻。
雖然她對男人沒了一開始的那種少女情懷,但她也知道,她不會在百里府呆一輩子;就算她不希望嫁人,長輩沒也不可能讓她爲所欲爲,在百里府呆一輩子,這不實際。
所以,從柳鍾銘第一次針對她進府百里府的那一瞬,她就開始考慮。
她第一次看到宋洛清的時候,就想到上一世常勝將軍的那不近女色的謠言,那時候,她就開始關注他。
想着或許,他會是個不錯的選擇。
這無關愛情,可在柳氏問她有無中意的人的時候,她需要這麼一個人,然後就想到了他,生活中便時不時有他的身影。
或若即若離,或一步一步靠近。
一開始或許是玩笑,但什麼時候真實了呢?或許是他手下了她的長命鎖的那剎,或許是那夜他揹着她。暖暖的溫度和聞到淡淡皁角香味的那剎,或許是南門贏一紙書信,他便千里迢迢跑來,護着她的那剎——
左孆爲顏玉穿上襖子。纖意替給顏玉毛巾,讓她洗臉,可顏玉還是維持着原先的那副模樣,就有些駭人了。
“小姐,小姐!”左孆扯着顏玉的襖子,試圖把她從晃神中拉回現實世界中來。
顏玉正想着昨夜宋洛清讓她給在他走之前留個話給他。就被左孆喚回了神,皺眉問左孆:“怎了。”
左孆挫敗的看着顏玉,把纖意手裡的毛巾放到顏玉手裡,無奈道:“該洗臉了,小姐可要奴婢服侍?”
顏玉一愣,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眼左孆:“不用。”伸手接過左孆手裡的毛巾,埋頭洗臉。
“小姐在想什麼呢?”左孆小聲好奇的問着纖意,她可不敢問顏玉,顏玉眼下的狀態太詭異,一不小心。容易惹火傷身。
纖意笑眯眯的看着左孆:“姐姐都不知,我如何知道這些?姐姐不經常號稱咱們小姐肚子的蛔蟲麼,怎麼問起我來了?”
左孆唬了她一眼:“小妮子皮癢癢了是吧!”說着倆手撓向纖意的腋下。
纖意早有準備,閃身舉起雙手告饒:“姐姐我錯了,我坦白,我坦白!”
左孆眯着眼雙手環胸。氣勢凌人:“說。”
纖意湊到左孆耳邊,偷偷與左孆耳語幾句,左孆猛然擡頭:“可是真的?”
“千真萬確!”纖意認真點頭。
左孆神色凝重,卻是一副商量的語氣:“這事可要告訴小姐?”
“我得到這消息的時候,只急着跟姐姐商量,小姐那裡,我也不知該不該告訴。”
正巧顏玉用完早膳,走出裡間,就聽到纖意的話,微笑着問道:“什麼事這麼神神秘秘的?”
左孆、纖意均是一驚。異口同聲道:“小姐……”
顏玉挑眉,有些好奇什麼事她聽不得的,目光落在了左孆身上:“左孆,你說。”
左孆忐忑的瞧了顏玉一眼,面色有些發白。秉着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的想法,慢慢定下心來,又瞅了顏玉一眼,道:“小姐……今兒個一早,二小姐找老爺理論,老爺當着二小姐的面,說……說只有你才能進柳府的門。”
她說完又忐忑起來,小姐不喜歡大表少爺,她甚至隱隱覺得,小姐討要大表少爺,不是無緣無故這麼說的,雖然亦是沒有什麼真憑實據,但是小姐待大表少爺的態度,給她的感覺就是如此。
顏玉臉色一變,目光冷冷的轉向纖意:“大老爺真是這麼說的?”方纔她把她們倆的話聽全了,知道這條消息是纖意打聽到的。
纖意被顏玉的目光看得縮了縮肩,雖然她清楚,顏玉這冰冷的目光並不是針對她,但是她還是忍不住在心底打了個寒顫,她和左孆時刻呆在她們小姐身邊,可……她們小姐,什麼時候變得這般恐怖了……
嚥了口口水,她艱難的點了點頭。
顏玉在左孆點頭的那霎,垂下了眸子,眼底的冷意被完全掩蓋。
“父親還說了什麼?”她知道,大老爺不會平白無故對百里如玉說這句話。
纖意的臉色一白,心一橫,把打聽到的事情全盤托出:“大老爺還道,若是二小姐不給她添麻煩,也會考慮看看,許她給柳表少做平妻。”
顏玉手撫上袖臂,她就知道大老爺不會讓百里如玉嫁給除了柳鍾銘以外的旁人,因爲百里如玉已經真真實實是柳鍾銘的人了,就算大老爺不情願,也得把百里如玉親手送到柳鍾銘手上。
可自個同樣能給大老爺帶來利益,她不明白,爲什麼大老爺非柳鍾銘不可。除了柳府,還有南門府,苗府這兩家可以考慮。
想到大老爺的執着,就有些擔心柳氏搞不定大老爺,那她就真得嫁給柳鍾銘了——她絕對不會讓這中事發生的。
大老爺到底與柳老爺達成怎樣的協議的呢?
這事竟然能傳到纖意耳朵裡,就等於傳到了她的耳朵裡,也就是大老爺在明確的告訴她。她的婚事,他給她做主做定了。無非利益驅使。
想到柳老爺和陸氏上一世也是如此命令柳鍾銘來迷惑自個,就有些頭疼。
她一直奇怪,柳府是不是也知道了柳氏身邊的那批寶藏的存在。若答案是肯定的,那就可以解釋前因後果了;而柳鍾銘並不知道柳老爺和陸氏的用意,是以上一世以爲娶她,是娶她手裡的良米配方……
眼底精光一閃,這般就說得通了,柳老爺和陸氏是爲了那批寶藏。纔對她下手的。若是那批寶藏在柳氏身邊,柳氏只有她一個親生的女人,那批寶藏,最後還是留給她的;可若真是這樣,大老爺又在打什麼主意?
難不成,柳老爺得到寶藏後,還會跟他“分贓”不成?
大老爺這般告訴她……是因爲她是催眠者?
依着大老爺的性格,這種事,通常是他決定好了,要實施了。纔來通知她的。
可如今,老大爺卻告訴她了,他把他的想法,和下一步想做的事,悉數告訴她了,這又說明了什麼?還是間接的。讓她去防備什麼。
一時間考慮太多,顏玉的腦袋有些轟隆隆作響,她不明白,大老爺是個什麼意思。
“好了,你們下去吧,我一個人呆一會。”
左孆和纖意相視一眼,才垂着頭退出了門外,門外的她們又相視了一眼,均均鬆了口氣。
顏玉卻好像走進了一條死衚衕。
她推開後窗,冷風襲面。卻絲毫感覺不到冷。
她能聽到這條消息,想必柳氏哪裡也得到這條消息,柳氏至少會派娟娘子給她通個氣,或者把她的想法教娟娘子傳達給她。
可偏偏柳氏一點動靜都沒有。這讓她有些心慌。
若是柳氏真無法抗拒大老爺的意思,那她控制自個的婚姻。豈不成了百日做夢?
不,不,她一定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
不知怎麼的,她想到宋洛清,亦想到了宋洛清昨晚跟她說的那些話,或許把宋洛清擡出來,這些問題是不是就迎刃而解了呢?
回到梳妝檯前,找到了那宋洛清送給她的荷包,打開荷包,一隻溫熱的簪子穩妥的被握在了手心。
她有些迷茫。
盯着簪子看,一時間不知身在何處。
靜了半響,她鋪開書桌上的紙張,手下不急不緩靜靜研磨,靜了近一刻鐘,她才抽了常用的筆,寫了幾個字,放在宋洛清送來的空荷包裡。
找誰送信呢?
左孆和纖意明顯不是最好的人選,因爲她們倆最容易暴露,蔣易夫婦被她派去找林氏還未有一點消息。
她手裡的東西,除了宋洛清,可是誰也不能看。
若是南門贏在的話……可南門贏最近忙得根本沒空理她。
說起南門贏,她想到了南門贏的一句話,必要的時候,大老爺身邊的翠兒可以信。
她有些狐疑,不是不相信南門贏所說,她是怕她是不是聽岔了。
顏玉來到大老爺的院子,翠兒正在給大老爺佈置午膳,她看到翠兒,無故笑了笑,覺得翠兒真是不簡單,而這個垂耳,曾經還有個冒充的翠兒,不知與眼前的翠兒有什麼關係。
即使覺得翠兒不簡單,她也沒興趣探究翠兒。
“大小姐!”翠兒看到顏玉,怔了怔,連忙福禮。
顏玉點頭,朝她點頭,問她:“父親還未回麼?”
“小姐,老爺馬上就回,一般這個時候,就快回了。”她笑道,“您且坐着稍等一會。”說着又奉上了茶。
顏玉接過她替來的茶,突然擡頭,定定的看她。
翠兒坦然的接受着顏玉的審視,目光堅定。
顏玉看到此處,又無聲笑了。
從袖子裡掏出準備好的荷包,替到翠兒面前。
翠兒不動聲色的接過荷包,納入袖口,半響,垂眸沉聲道:“小姐有什麼吩咐。”
顏玉面上的笑容拉深,輕聲說出自個的來意,再看翠兒的反應,翠兒的態度卻是更加恭敬。顏玉挑了挑眉,朝她揮手,不多時,大老爺的身影就出現在顏玉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