苾芯埋着頭,硬着頭皮死不承認:“三小姐,您撞邪了不成?奴婢可是個名不經傳的小丫頭,哪能這般容易就到手一百兩銀子,若能這般容易,我還做什麼丫頭?”
話雖是這般說的,但顯得就有些強詞奪理了。
百里如玉譏諷道:“你連刺殺我姐姐的能耐都有了,弄來區區一百兩,算什麼?”她說着就笑了,笑得萬分嫵媚。
事到如今她也看開了,莫說柳氏不會平白無故的定她的罪,就算苾芯這丫頭把原來的事全翻出來,她也就是說說而已,最多讓柳氏於她產生防備心理而已;更何況,柳氏是個深明大義的母親,不會這麼糊里糊塗的就相信了苾芯的話。
退一萬步來說,柳氏即使不那麼深明大義,苾芯在她這裡也討不到什麼好處。
她越笑越開心:“苾芯丫頭,你不是還要指着本小姐的罪行麼?那說吧!我這人就是見不得旁人背後挑事,你最好是事無鉅細的說出來,更最好是拿出人證物證來;本小姐雖然不是那心狠手辣的,但是對於想要陷害本小姐的人,可從不手軟。”
“旁人不知本小姐的性情,你呆在本小姐身邊那樣久了,不會也給我揣着明白裝糊塗吧!那樣的話,本小姐可真是不知道該用怎樣的手段對待你了……”
百里如玉眉間填進了各種情緒,一時間倒顯得有些面目可憎了。
苾芯聽着百里如玉無情的話語,總算是想到了這是百里府;她面對的是百里府的一羣吃人不吐骨頭的主子,即便看起來與世無爭的百里阮玉,也變讓她害怕,更何況其他主子。
百里如玉必不是她想陷害就能陷害得到的,都怪她信心滿滿的覺得讓顏玉見血是件再簡單不過的事了,加之她選擇在今夜行動之間。還專門打聽到了媞汀院最近不久突然冒出來的蔣易、連娘子夫婦的行蹤。
見他倆並不在媞汀院,才毫無顧忌的趕去的,卻沒想到被蔣易逮了個現行。
至此,她都沒想明白,到底是她太小瞧這個百里府了,還是百里府太過強悍了。
連個她認爲最簡單的任務,都讓自個搞的這般狼狽。
瞅了眼百里如玉,她突然卸掉了面上所有的僞裝,這樣一來,再面對百里阮玉時的恐懼。也跟着減輕了些,她直接對柳氏道:“算了,如今我這小命捏在你們百里府動手上。我還是安分點吧。”
說着看向了百里阮玉,朝百里阮玉笑道:“三小姐想知道什麼?如實道來,苾芯定會爲三小姐解惑。”
苾芯道完,周身的氣質與她原先有些狗腿的氣質既然完全不同了。
這也許就是苾芯最真實的一面。
她看着百里阮玉,就向看着自個崇敬的人一般。又像看着一個可敬的對手一般。
百里阮玉蹙眉,睨了苾芯一眼,雖然眼下她沒對苾芯用催眠術,但也知道今兒個的自個,爲了百里如玉鋒芒畢露了。
這樣的感覺很不好,用個貼切的句子來形容她此時的窘態。無疑就是被苾芯扒光了衣裳,她全身的站在柳氏等人面前,雖然她並沒有覺的難爲情。但是就這樣被人扒去了衣裳,心底也是有點難堪的。
雖然那一點難堪,她若不仔細辨別,她都察覺不出來,但是她這回可是仔細辨別了。而且辨別出來了——這於她,將又是一衝擊了。
苾芯。果然是個不簡單的。
竟然連性命都豁出去了。
她真沒想到苾芯能連性命都能豁出去,苾芯看上卻不是捨身取義的那種人,但是此刻,她偏偏就是捨身取義了!
苾芯的動作,搞得她一愣一愣的;在這之前,苾芯可不是這般打算的,她必是做了能威脅到百里如玉的,如果她沒來的話,百里如玉定是逃不過苾芯的威脅。
但是就因爲自個的插足,苾芯的計劃才全盤落空;雖然到現在,她也不是很清楚,苾芯到的計劃底是全盤落空了,還是另有陰謀,只是看到苾芯眉間展露的那絲肆意和灑脫,她還微微失了身。
這會子苾芯把話語的矛頭全都指向了她,她自然不能讓她平白無故的沾染上,即使她打來千妍院開始,就逃脫不了被指染的份,但她還是開口了。
她問苾芯:“苾芯想讓我問什麼?到現在,我又沒什麼好問的,這一切大家都看得清楚明白不是麼?”笑看着苾芯,那表情似乎她和苾芯是多年前的老朋友,那表情,足矣讓人忽略她咄咄逼人的語氣。
而這表情,又恰好,只有苾芯和百里如玉外加苾芯身後的蔣易能看到。
苾芯一時間有些怔忡不定了。
她原本是以進爲退的,不想百里阮玉一句話就把她壓得死死的,不得動彈。
用複雜的目光盯着百里阮玉,直到眉頭慢慢撅起,又緩緩舒展開來。
百里如玉卻是徹底爆發了:“阮玉,你到底在跟我的丫頭打什麼啞謎!有什麼話不能明着的說出來,非要藏頭縮尾的!”
苾芯聞言又是一愣,嘴角嚼出一絲笑意來。
這百里如玉真是傻子一般的人,她原來怎麼沒看出來?
百里阮玉心底也生出一股淡淡的怒氣,奈何她修養實在太好了,即使對百里如玉生氣了,也沒有生出與百里如玉爭執的念頭來。
她連擡起眼皮看上百里如玉都覺得費力了。
倒是柳氏爲百里阮玉抱不平:“如姐兒,怎麼跟阮姐兒說話的!”
百里如玉頓時覺得失言,但還是憤憤不平的看了百里阮玉一眼,倒教百里阮玉心底的怒氣難平了。
柳氏顯然看出了這裡邊的彎彎繞繞。
苾芯想傷害顏玉,被抓現行後,嫁禍給百里如玉,百里如玉在苾芯都要放棄爭辯的緊要關頭,卻捅了百里阮玉一刀;她看得出來,百里阮玉那麼怕冷的孩子,連擺飯日裡出太陽都不願意出來,如今爲了百里如玉,卻是深更半夜的跟在娟娘子身後,這種時候,若不是有關顏玉的事,她是怎麼着也得拖到明兒個一早才處理的。
如今百里阮玉爲百里如玉解圍,不惜這麼冷的天氣,也得跟過來,跟過來就跟過來了,只是平白無故的受百里阮玉冤枉,就讓人很不爽了。
再加之,她向來看不慣百里如玉,而對百里阮玉,卻是不比百里流玉差。
連她都生氣了,百里阮玉那孩子該有多傷心!
其實百里阮玉看起來冷冰冰的,實際上她知道,她心底還是繫有一份溫情,至少對百里如玉就是如此,雖然那份溫情被百里如玉快刀斬亂麻的斬斷了,但卻不可否認,百里阮玉是有溫情的。
看似思考了許多,實際離開口教訓百里如玉也不過瞬間的事。
她接着又冷語道:“娟娘子,把那丫頭關進柴房,派幾個婆子嚴加看守着!”說着又看向百里如玉姐妹倆,“你兩回去休息吧,此時母親自有主張。”
語罷,又特意看了百里如玉一眼。
百里如玉被柳氏冰涼的眼神看得發憷,連連垂下了腦袋。
百里如玉和百里阮玉就在柳氏的目送中,離開了千妍院。
半道上,百里如玉又開始胡攪蠻纏起來:“妹妹和苾芯到底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她爲何看上去這般聽你的話,倒不像是我的丫鬟,而像是妹妹你的丫鬟了……”
她一點都不覺得她是胡攪蠻纏,而是覺得百里阮玉與苾芯之間,一定有問題。
她就明明白白的看得出來,這問題來自於苾芯對百里阮玉的害怕!苾芯平日裡是她的丫頭,與百里阮玉沒有過多的交集,爲何苾芯會如此顧忌百里阮玉,從而陷害她呢?
如今她一點都不想顏玉早早的就沒了,因爲她還沒有看到她痛苦,還沒有看到她絕望,她真的巴不得顏玉活的長長久久的;又想她這些天,忙得連飯都顧不得吃,哪有空理會顏玉。
偏生苾芯這丫頭竟趁她不在意的時候,生出背主的心思。
還與百里阮玉搭上了眼,方纔在千妍院與百里阮玉眉來眼去的,這些她可都一個神情不漏的看在了眼底,她沒有任何理由不懷疑,百里阮玉和苾芯之間有“姦情”。
但眼下的百里阮玉還是一副清風雲淡的模樣,難不成,她對她一點都不愧疚。
百里阮玉聽這百里如玉的話,心底生出厭惡的情緒來。
這百里如玉平日裡就好做那爭風吃醋的蠢事,眼下這種狀況,還蠢得讓她有暴打她一頓的衝動。
她真的有衝動,只這衝動在她握拳的那一刻,就泯滅了。
她看着百里如玉,淡淡的扯了扯嘴角,她自然知道她笑得難看,但是她還是忍不住笑了,笑完後,又忍不住對呆滯中的百里如玉到了一句:“都說傻人有傻福,但還是沒聽說過蠢人又蠢福的這種說法。姐姐,你若不是我姐姐……我連一句話都不想對你說,知道爲何麼?嫌累。”
她說着,不顧百里如玉更加呆滯的站在那一動不動,就獨自離開了。
直到百里如玉回過神來,才發現百里阮玉走得不見人影,只留下一個打着燈籠的丫頭距離她一尺的地方低着頭;而她卻因爲百里阮玉留下的那翻話,表情徹底扭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