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花範身子一顫,傻眼地看着一旁的吳管事不知所措!
吳管事無奈地垂下頭,再次擡頭,一張老臉平白添了幾份蒼白,臉轉向老太爺這邊:“姑爺息怒,這事兒大公子定是個不知情的,其中必是有什麼誤會,大公子雖是個莽撞的,卻也沒膽量找姑爺您麻煩……”吳管事年紀跟老太爺相彷,老夫人出嫁時,他便是孔府的一名小廝,故而稱老太爺爲姑爺。
吳管事雖把孔花範的不成器恨得牙癢癢,卻也做不以撇下他不管不問。
孔府老夫人臨行前,曾親口叮囑他以後要照看孔花範一二的,便是沒有孔府老夫人的叮囑,如今他身爲紅綢坊的管事,自不能放任着主子由着性子來。
老太爺心知孔花範做不出在西庫放污水的事。
京城那些個地痞雖是些混的,但總歸心裡還是有數的,他們比誰都清楚京城裡誰能惹,誰不能惹。老太爺沒爲孔花範一席話亂了套,眼下西庫污水的事急不來,且可先擱上一擱,顏玉的事卻要弄個清楚明白。
他嫡親的寶貝孫女顏玉招親於孔花範,他竟一點也不知情!做爲嫡親孫女的祖父,孫女招親,祖父卻一點不知情,這像話嗎?若傳了出去,豈不讓世人笑掉大牙!
老太爺悶聲不吭地坐着,神色陷入了深思,他敢肯定老夫人手裡頭握着他能首肯給顏玉招夫的條件,若不是今個兒提前遇着了孔花範,依老夫人的脾氣秉性,估計要等着與孔花範的母親交換了生辰八字,一切皆成定律,他纔會知情。
到時,老夫人拿着能令他心動的利益給他,再加上木已成舟,他的態度必會軟化。正如柳氏所言,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顏玉願意與否已再不重要了。
思及顏玉,老太爺蹙眉,擡眸又看孔花範一眼。
孔花範的糟癟事他也是耳熟能詳的,在他看來,老夫人能想着給顏玉招親固然不錯,但被招的對象是孔花範時,一切便不好說了……
況且孔花範已年二十有一了,皮面相雖是個好的,做事卻太不着調了。他的寶貝才年十二的嬌嬌小姐,怎能配個有兩次婚史名聲又臭烘烘的混貨!即使他再不是在乎名聲的主,卻也要顧慮顏玉的名聲不是!
再者柳氏的意思也要顧慮,柳氏雖未表態,卻直接說了顏玉不同意這門親事。
顏玉不同意,卻也沒似以往一般,遇着不順心的第一時間哭鬧着跑去?祿院,還得幫襯着老夫人一起瞞他,如此想罷,老太爺覺得有些慚愧。
氣氛正僵着,孔二公子一襲深藍色彬彬有禮地出現在衆人眼前。
孔二公子朝老太爺、柳氏、孔花範分別拘了一禮,擺上笑臉問候道:“姑太爺,您怎親自來了!您需要布匹可打發了下人來取便是,何必親自跑一躺!”說着拿眼橫着吳管事,拿吳管事當炮灰使,“姑太爺來了,怎的都不知會我一聲!”
孔府二公子,虛孔花範一歲,長得同孔花範有三分像,雖不如孔花範面相秀氣,卻勝在有文質彬彬氣質。
見吳管事面色平靜地認了錯,孔二公子心裡雖惱他自作主張把老太爺柳氏帶到孔花範屋裡來,而不是自個屋裡,面上卻不欲多過追究。
瞅了眼面前的空桌子,朝外面的夥計沒好氣道:“怎沒人上茶?”擡眼看了一眼孔花範,“大哥,這便是你的不對了,姑太爺和柳夫人來者是客,便是沒百里府那上好的茶水,也不興怠慢3了不是!”
孔二公子的不悅招來了替送茶水的兢兢戰戰的夥計,那夥計匆匆掃了一眼孔二公子,委屈地暗自腹議:哪是夥計們不上茶,是氣氛太迥異不敢上茶纔對,我們這些個跑腿的夥計哪有招惹主子的命!
再說孔二公子,孔二公子自小與孔花範不對盤,自打孔府老夫人離開後,孔二公子看孔花範便是一副不屑的嘴臉。
孔花範也不待見孔二公子,要不是他的前來緩和了這裡僵硬的氣氛,他早轟他出去了!便是沒轟他出去,也是一臉不耐煩,順帶掛着一副不可一世的表情道:“關你何事,你不在賬房好好呆着,怎有閒空功來我這逛逛?我可記得我倆關係從來沒好到這等地步……”
孔二公子拿眼角的餘光掃了身旁的老太爺與柳氏一眼,暗自抽了抽眼角,向孔花範陪笑道:“大哥莫怪,是小弟一時見着姑太爺與柳夫人來了,心裡一時激動才變得笨嘴笨舌掃了大哥的興,都是小弟的不是!”
孔花範見孔二公子一張討好的嘴臉,心裡頭覺得十分愜意,面上卻一臉嫌棄:“莫要以這種嘴臉對着我,你以爲你這般討好,我便會忘了你的所作所爲?爲了叫我當不成百里府的姑爺,暗地裡給我使了多少絆子,你以爲我不知!”
孔花範這般大大咧咧地指責胞弟,絲毫不顧及在場的老太爺與柳氏。
吳管事蹙眉,張了張嘴卻沒說什麼。心裡卻極不好受,不顧失禮與否,直直盯着孔花範暗歎:朽木不可雕也!
孔二公子見老太爺臉色更爲難看,心裡嗤笑一聲,面上把委屈求全發揮地淋漓盡致:“你這就冤枉小弟了大哥,小弟我雖有過兩任嫂子,卻是最爲中意顏玉爲嫂子的,小弟承認有些方面小弟還做得不全,卻如何也不敢壞大哥幸福的……”
老太爺在聽見孔二公子提及他前兩任嫂子時,眼皮掀了一次,又垂下,看不清喜怒。
孔花範聽罷孔二公子的話,絲毫不覺得孔二公子在諷刺中傷他,也忘了身旁還有老太爺等人,專撿了孔二公子話裡的重點問:“二弟也這般覺得?二弟不覺得男子漢大丈夫被招親失了面子?”
這回,孔花範沒等到孔二公子的肯定,因着老太爺語氣不明地先開了口:“確是我家顏姐兒高攀……老頭子我覺得高攀屬不良作風,範哥兒你看這般可好:老頭子我便替我家顏姐兒做了主,回了這門親事。”說罷也不等孔花範回神,又朝柳氏道,“大兒媳婦,你親自替我走一趟孔府,仔細把我的意思給交待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