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我不知道幽冥宮的東西爲何會出現在這裡,但我知道你不想讓這條小蟒蛇無辜枉死,你造這隻籠子也是爲了讓它在結束任務後能得善終罷!若非如此,你利用完它以後,大可以直接扔在荒山野嶺。
如此大費周章的想要送它回家……你這種行爲不光證明你有愛心,還有很強的責任心呢!畢竟,不管此物多麼具有靈性,說白了不過就是一隻畜生而已。”
聽過鍾離佑這一番有理有據的解釋,阮志南不由得爲他鼓起了掌,隨後便詢問起了百里川的下落。
順着鍾離佑手指的方向看去,阮志南只看到一個被布匹遮住的酒缸,冒尖的部分的的確確像一隻人頭。
酒缸周圍除了早已凝固的血塊外,裂縫處還在源源不斷自外頭滋血。百里川時不時就要蠕動一下身體,隨着酒缸的晃動血水則流的更加肆無忌憚。他的口中不斷髮出怪異至極的聲音,聽得人心裡直打顫。
縱使沒有見到百里川那副狼狽不堪甚至驚悚的模樣,儘管這間囚室雖然比外面敞亮的多,阮志南還是情不自禁的靠到了門邊。
望着身體通紅的小蟒蛇以及地上染血的手套,胃裡一陣翻江倒海後,他竟扶着門框硬生生吐了一地的酸水。
鍾離佑貼心的掏出一塊手帕遞了過去:“志南,你若是感到難受的話就先出去等我們吧!明日過後,這世上便再也沒有百里川這一號人物了。”
他的話音剛落,酒缸中的百里川瘋狂加快了搖晃的速度,儘管他全身的神經都被疼痛所麻痹了,可他還是極力全力表達着他的不滿與不甘心。
擡腳在酒缸中踹了一下後,程飲涅又自一旁的木桌上捏過三隻金針,隔着布匹直直的插進了百里川頭頂的百會穴。
待到百里川如困獸一般的嚎叫聲漸漸消弭後,程飲涅才冷着一張臉低吼道:“盟主大人,您橫豎都躲不過一個‘死’字了,若是不想在臨終之前繼續受苦的話,最好給我識相一些!”
倚靠在鍾離佑身上才體會到安全感的阮志南小聲詢問道:“鍾離,百里川爲何只是嚎叫而不是罵人呢?”
“早在他落到程公子手裡後,舌頭便被割了去,兩隻眼睛也被挖空僅剩兩個血窟窿……沒有割下他的耳朵,就是爲了用言語刺激他,讓他難受從而擊潰他的內心。
你剛剛看到的那條小蟒蛇是從他肚子裡面取出來的,百里川的內臟已經被啃食的差不多了,現在之所以未死不過是靠着程公子爲他提的那口氣罷了!
程公子不殺他有兩個原因,一是爲了讓他替自己所犯的罪孽恕罪,二是爲了讓他感受一下什麼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以及……絕望。”
聽過鍾離佑這番耐心的解釋後,阮志南禁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得有多大的仇恨才能讓人下此狠手,不過我倒是一點兒也不同情他。
如果他本本分分做人,又怎麼會淪落到如今這副下場呢?天道好輪迴……他無情的將鞭子抽打在夢兒身上時,就應該想到自己也會有這麼一天。”
用力拔下百里川頭上的金針後,程飲涅不知覺的將雙手攥成了拳狀,清凜的雙眸猶如夜風中的精靈一般。
“像他這種不擇手段之人,自然不值得同情!做人確實不應該心存惡念,但用錯地方的善良便與造孽無異,打蛇不死反被蛇咬的故事還不夠多嗎?
若是給了他喘息的機會,他要的可不止是你大哥一隻臂膀那麼簡單,他會無所不用極其的害死你身邊所有的朋友。
包括你身邊文武雙全的鐘離,你最尊敬的大哥,你溫婉賢淑的柳姐姐,你豪爽奔放的小師叔……甚至是你最寶貝的夢兒!”
程飲涅提到的名字個個都是阮志南在乎的人,尤其想到百里川於落櫻峽威脅顧懷彥自斷一臂的場景,他便氣不打一處來,恨不得用劍多戳他幾個窟窿纔算解氣。
“害人之人永遠沒有好下場,縱使他不死在這裡,老天爺也不會放過他的!”
爲人父親的鐘離佑只要一想到那些地區的孩子心口便是一陣劇痛,言語中皆是惋惜與心痛:“他殘害了那麼多嬰孩,無情的剝奪了他們的未來,猶如含苞待放的花蕾被人折掉。
他們還那麼小,那麼可愛……甚至都來不及去經歷這世上諸多美好之物,還有比這更殘忍的事嗎?”
聽到衆人紛紛譴責自己,死到臨頭的百里川竟然自兩個血窟窿中流出了兩行熱淚,化作血水氤氳了他頭上的蓋布。鹹鹹的淚水途徑傷口時讓他倍感疼痛,卻又叫不出來,只能依靠着“嗯哼”聲來讓自己舒服一些。
聽到他的叫喚後,程飲涅轉身朝着他走去:“你這輩子醉心於權力和武功,怕是再做那些壞事的時候也沒有想到自己會有這麼一天吧!
現在的你絲毫沒有武林霸主該有的模樣,就連街邊的流浪狗都比你有尊嚴……你現在是活受罪,死後也依舊連個全屍都沒有!”
溫文爾雅也擋不住眼中決絕果斷的騰騰殺機,冷笑了一聲後,程飲涅補充道:“我偏生就是要讓天下人都看遍你的笑話,我要讓所有人都見識一下你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包括曾經被你瞧不起的那些人。”
程飲涅話音剛落,酒缸中的百里川再次不躁動起來,卻只是輕微搖晃了兩下便安靜下來,似乎在用求饒一般。
即便他失去了舌頭不能言語,這般忍讓,估計是想求程飲涅保住他最後的一點尊嚴吧!
儘管已經看出了他的意圖,程飲涅卻絲毫沒有要饒了他的意思,踩着血水的他距離百里川只有一寸之遙。
“你一定很想知道我爲何要以如此殘忍的手段對待你吧!橫豎你都要死了,我便要你死個明明白白!”
酒缸中的百里川雖然被蓋布遮住了頭,依舊感受到了來自程飲涅的怒意。險些連思考能力都喪失的他,此刻只想一起了之,因爲屬於他的每一天都太難熬了。
死亡,對於現在的他來說,無疑是一種解脫。
只聽得程飲涅不慌不忙的說道:“你應該不會忘記你爲了得到雲家堡的天雲劍法曾做過什麼缺德事吧?你先是夥同孫書言將雲家女兒擄到你仁義山莊的地牢內,繼而又在她身上施以鞭刑和各式各樣的慢性毒藥。
險些將這個年僅十七歲的小姑娘折磨死後,你們又利用她威脅她養父交出劍譜,卻因爲一個意外而殺意頓起!你本想將那柄劍戳進雲秋夢身體裡,卻在陰差陽錯之下傷了雲家堡的大公子云乃霆!
後來的事很簡單,雲堡主爲了保護一雙子女不受你的傷害,關上了仁義山莊大堂之門與你和你的人進行了一場惡鬥,最終負重傷離去。
而那個被你傷害的雲大公子……你那一劍插的實在太深了,傷及肺腑而無藥可治,我眼睜睜看着他死在了我的面前!”
憤怒的朝着百里川頭頂狠狠啐了一口唾沫後,憤憤不平的程飲涅將手指關節攥的“咯吱”作響,一雙眼睛燃放着熊熊烈火,似乎能將整間囚室全部燒盡一樣。
“我現在就告訴你我爲什麼要這麼對你,因爲雲乃霆不光是雲樹的兒子,他還是我們無眠之城的副城主,是我最好的兄弟,最得意的知己!
雲兒之死,是我這輩子最無法接受的一件事,我到現在都不知道我是如何熬過來的……比起夢兒身體上的疼痛,我那顆幾乎快要覆滅的心早已痛到麻木。
雖生尤死的感覺,你能體會的到嗎?哪怕是清晨溫暖和煦的陽光照耀在我身上,我都提不起任何活下去慾望。我並非自甘墮落之人,奈何前途渺茫,黯淡無光的我根本就看不到任何希望。
每當夜幕降臨時,那種孤獨絕望便更無法用言語來形容了……我恨不得可以替他去死,可是這一切都是空談,我做不到!”
歇斯底里的怒喊聲結束後,程飲涅才指着百里川的頭大吼道:“我之所以走到今天這一步,全都是被你逼的!因爲你毀了我的雲兒,毀了我活下去的希望!
你以爲,你不過就是殺個人而已,反正你造的殺戮已經很多了……那雲家堡也已經垮了,誰也奈何不了你堂堂武林盟主!你是不是還癡心妄想雲家所有人都死光以後,你便再也不用受任何人的牽制了?
可惜,事與願違……雲堡主和雲大公子雖然全部死在了你的手上,可他女兒還活的好好的!你那些毒藥,沒有一樣將她毒殺。
你一定很好奇她爲什麼沒死吧?我告訴你,是我救了她……而我救她的目的很簡單,就是要讓她取代你成爲新一任的武林盟主。
百里川,你怕是做夢也想不到罷!曾經如魚肉一樣被你任意宰割的小女孩兒,再過不久居然會坐上你曾經坐過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