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流韻仰頭嘆了口氣,“你也不過是個普通人而已……原來,你一直和我想象中的那個顧懷彥是不一樣的。”
這時,顧懷彥已經穿好衣服走到了他身邊,“我和你一樣,都只是這芸芸衆生裡的一份子罷了。於這個遼闊的天地而言,你我二人其實是非常微不足道的存在!”
沉默了片刻,柯流韻忽又很是擔憂的問道:“那你會死嗎?”
“哈哈……”大笑兩聲過後,顧懷彥才答道:“有生就有死!從降臨到人世的那天起,我們就註定了會一步一步走向死亡……餘下每過一天,就離死亡更近一天。正是因爲這樣,我們纔要更珍惜眼前所擁有的!人生這條路看上去很長,實則不過短短數十載而已,每一天都不該虛度。”
聽完這番話,柯流韻一下便拔出了腰間的刀,“顧懷彥,不管是輸是贏,我要和你正經切磋一場!世事無常,如果哪天你突然死了……這會變成我的遺憾。”
“好,我接招!但你記住了,我此生僅能和你比試一次,因爲我不想經常將我的刀對向朋友。”說罷,顧懷彥也拔出了他的驚鴻斬。
兩人爲此還專程跑到了雪神宮大門外面,月色的陪襯下,兩個人都顯的極爲英姿勃發。
柯流韻卻在臨出招之際大喊暫停,“今天先不比!既然你只給我一次機會,那我不想這麼隨隨便便就把它浪費掉。最起碼,我要抽時間修習一下刀法……待我武功更精進時,再來與你比試也不遲!”
顧懷彥趁勢將刀收回,“就按你說的辦,定當隨時奉陪!”
這場比試雖沒有繼續下去,柯流韻卻爲他帶來了另一個駭人聽聞的消息,“我今日主要目的是報信!你以後行走江湖凡事都要加倍小心,百里川集結了衆多高手於仁義山莊,他本人好像也在練什麼邪功!他做這麼多……就是想要取你性命以泄斷臂之恨!”
顧懷彥的眼神在這一刻變得很是凜冽,兇光也隨之顯露,“我與百里川之間的恩怨遲早都要清算,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微微一笑後,柯流韻向他伸出了手掌,“我願與你並肩作戰,因爲我們是朋友!不管對錯,所有對你不利之人就都是我的敵人!”
“啪”的一聲響後,顧懷彥緊緊握住了他的手,“得你這個朋友,實屬我人生一大幸事!”
柯流韻卻瞥了瞥嘴道:“快別肉麻了!既然消息已經帶到,我就不在這兒打擾你們小兩口甜蜜了。”
“且慢!”說這話的是柳雁雪,只見她笑盈盈的朝柯流韻說道:“柯少俠難得來我雪神宮一躺,就這麼走了不覺得可惜嗎?”
柯流韻饒有興趣的問道:“柳宮主言下之意可是要送些東西給我嗎?”
輕拍了兩下手掌後,向陽提劍的身影便緩緩由宮門口向這邊靠近。柳雁雪這才問道:“不知柯少俠是否有興趣與我的大護法比試一場?”
她的話音剛落便傳來“哐當”一聲,柯流韻的刀與向陽的劍已然碰撞出了聲響,寒光閃爍間二人竟已拆了足足百餘招。
二人招招兇險卻又留有餘地,打得極爲漂亮。連一旁的顧懷彥都看的熱血沸騰,連連鼓掌叫好。
柳雁雪是想趁機試一試向陽的武功究竟有多高,照如今這形勢看來,確實能夠獨當一面。
最後的勝利,自然毫無疑問是屬於向陽的。但不知爲何,柳雁雪總覺得向陽使出的招式很是眼熟,似乎在哪裡見過。
而這場比試則讓柯流韻更加堅定了勤奮練武的想法,他很慶幸自己剛纔制止了與顧懷彥的比試,否則一定會輸的一塌糊塗。
一切塵埃落定後,柳雁雪又單獨召見了向陽,“你我自幼一同長大,我便不繞彎子了。柯流韻是什麼人,咱們全都一清二楚……怕是逐月、聽雨、落風三人加起來都不是他的對手!
你的天資與悟性的的確確在她三人之上,但僅憑一己之力便能打敗武林中赫赫有名的玉面狂刀……只怕沒那麼簡單吧?”
聽過此話,向陽“噗通”一聲跪到了地上,“宮主恕罪!大約三年前,屬下外出時偶遇一位高人,她覺得與我有緣便指點了我一些功夫……屬下這才僥倖在武學修爲上優勝於三位妹妹。”
頓了頓,她又補充道:“屬下並非刻意隱瞞,只是那位高人有言在先……不准我將此事告知旁人,否則就再也不會教我武功了。”
柳雁雪拂了拂衣袖示意她起身,“你說的那位高人可是住在靜水灣的藥廬中嗎?”
向陽很是詫異的看着她,“原來……宮主早就知道了。”屏退向陽之後,柳雁雪方纔笑出聲來,“果然,親自抱回來的就是不一樣……”
不多時,柳雁雪便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
因爲無眠之城中,程免免已經相思成癡。二人共同照顧雲秋夢那段時光,成了他最美好的回憶。
越想越難受,程免免禁不住呢喃道:“許久未見,連書信都未有半封……不知道再見面時你還會不會記得我?聽說你嫁人了,也不知道那人對你好不好……”
這一夜,他幾乎都沒有睡好。
第二天天剛亮,他便侯在了程飲涅的書房,“哥哥,我要出城!我要去找柳姑娘,我很想她。”
程飲涅淡淡的說道:“人家現在是有夫之婦,輪得着你想嗎?你若是急着成親,爲兄自當爲你物色一位好姑娘。”
程免免半是撒嬌的搖晃起了程飲涅的手臂,“哥哥……你就讓我去吧!哪怕替你去看一看秋夢也好嘛!你難道不擔心她在外吃苦受罪嗎?”
“不擔心!”程飲涅不假思索的答道。
嘟了嘟嘴後,程免免又湊到他身邊問道:“哥哥,你在畫什麼呢?畫的這麼認真。”
程飲涅指着手中的圖紙嘆了口氣,“這東西叫玉翎,可以爲我延長半年的壽命。”
聞聽此話,程免免打了一個激靈,“快告訴我,這東西哪有?我就是不吃不喝,也要替哥哥尋來。”
程飲涅道:“此物極爲難得,我目前所知……只有旭陽派掌門孫泰手中有這麼一枚。但是我與他無親無故,他如何能將這麼稀罕的玩意兒交出呢!橫豎我現在還能撐些日子,繼續想些其他方法吧!”
望着程免免一臉揪心的表情,程飲涅忍不住問道:“你是在爲我擔心嗎?旭陽派在武林也有些名號,守衛十分森嚴,你可別妄想鋌而走險去拿玉翎。這無眠之城終有一日要交到你手上的,我不希望你有事。”
程免免裝出無奈的模樣托住了下巴,“我在擔心秋夢啊,她是那麼愛惹麻煩的一個人……說不準現在就在何處跟人吵架拌嘴呢!”
思考了一小會兒後,程飲涅才緩緩開口道:“這個天下很快就要物是人非,經歷一場大變了。雖然我在她身邊安排了人,你去看看也好,但千萬不可給我惹禍……順便替我告訴她,不管遇到什麼困難都不必驚慌着急。時機一到,我自會出手相助。”
“哥哥放心,我一定不負重託!”說完這話,程免免就如同一陣風似的跑了出去。
到了長桓以後,他沒有去找柳雁雪,更沒有去找雲秋夢,而是徑直來到了旭陽派。在他看來,沒有哪個女人可以比他哥哥的性命更爲重要!
如同程飲涅所說,他根本就進不去旭陽派的大門,更別提找孫泰要玉翎了。
一籌莫展的程免免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羣中,不斷回想着程飲涅的話,“哥哥說這個天下即將大變,那我是不是應該在這裡安插一個眼線,以備不時之需。”
想着這些,他竟走到了長桓最有名的酒樓——酒飄香之中,“也罷!既來之則安之,我不妨先吃些東西。”
他才坐到凳子上,還未來的與接待他的店小二搭上話,便聽得隔壁那桌人大聲吵嚷起來。
當他回過身去看時,才弄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一位公子哥打扮的少年看上去很是玩世不恭,他的手下正在由一位乞討的老伯手中搶奪他的孫女。大概是老伯不從,女孩兒哭的又傷心,公子哥竟唆使手下對老伯進行了毆打。
“過分!”
程免免欲要出手幫忙,卻被店小二所阻攔,“這位客官,你可千萬別充一時的英雄,留下無窮後患啊……這個人是旭陽派孫掌門的侄子孫振英,咱們普通老百姓可惹不起他呀!”
有了店小二好心的勸說,加上程飲涅臨出門時的警告,程免免硬生生的將這口氣吞了下去。更爲重要的一點是,如果他得罪了孫泰的侄子,想要將玉翎拿到手就會更加苦難了。
然而,就在他猶豫的這短短小一會兒裡,孫振英的手下竟活生生的將老伯毆打致死。伴隨着女孩兒哭天搶地的哀嚎聲,程免免一下子便在了原地。
他覺得,是他沒有及時仗義相助才導致老伯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