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懷彥伸手接過那女子遞過來的酒壺補充道:“這屠蘇酒又叫‘八神散’,相傳是由東漢名醫華佗所創。”
那女子笑着稱讚道:“少俠果然好見識。這屠蘇酒是我用麻黃、川椒、細辛、防風、蒼朮、乾薑、肉桂、桔梗等製成粗末,裝入絹袋,浸入酒中密封多日才釀成。這屠蘇酒有祛風散寒,溫中健脾,預防瘟疫之效。”
顧懷彥道了句謝謝便將酒壺中的酒一飲而盡,那女子見後歡喜的拍了拍手掌:“少俠爲人果然豪爽!只是——你不怕我在酒裡下毒嗎?”
顧懷彥擦乾了嘴角殘留的酒漬後堅定地答道:“你不會!”
那女子笑了笑道:“你怎麼就那麼肯定我不會?”
顧懷彥用複雜的眼神看着女子:“我也不清楚原因……但不知爲何,看到你以後我竟從心底萌生出一種莫名的親切感,好像我們兩個是很親很親的人。除了師父和雁兒,你還是第一個讓我沒有理由就去信任的人。”
聽過此話,那女子卻是低頭嘆了口氣:“我對不住你,也對不住雁兒。她還好嗎?怎的沒見她和你一起?”
顧懷彥心中只覺更加疑惑:“姑娘,你在說什麼?什麼對不住我,對不住雁兒的。你不僅認識我,還認識雁兒,姑娘……你到底是什麼人?”
那女子並未回答他的問題,而是指了指顧懷彥手中的酒壺:“少俠的酒若是喝完了,就將酒壺還來罷。”
顧懷彥毫不猶豫的將酒壺還了過去:“這屠蘇酒是我師父最愛喝的酒,每逢過年他都要釀一大壇。說來奇怪,師父釀的屠蘇酒……味道竟和姑娘釀的一模一樣。”
女子接過酒壺再次嘆了口氣,她用空蕩蕩的眼神看着遠方,似乎是在懷念着什麼又似在追尋着什麼。
“這屠蘇酒不只是你師父最愛喝的酒,你父親生前最喜喝的酒也是屠蘇酒,只是你那時年紀尚小早已記不得。你滿週歲生日時,你父親曾將你抱在膝上用筷子蘸了酒塗在你的舌尖……那時,牙還沒長齊的你笑起來可愛極了。今日,能夠讓你喝上我親自釀的酒也算了了我一樁心事。”
顧懷彥被這女子接二連三的話弄得不明不白:“敢問姑娘芳名?爲何對我的事這麼瞭解?”
女子搖了搖頭淡淡的說道:“別問。該你知道的時候,你自會知道。你現在只需要記住我兩句話就夠了。”
顧懷彥忙問:“是哪兩句?”
那女子忽又換做一張笑臉:“你口中的雁兒是個舉世無雙的好姑娘,她對你一番真心實意,你也該好生待她纔是。”
顧懷彥滿是愧疚的垂下了眼瞼:“的確,方纔是我太不理智了,我不應該懷疑雁兒對我的感情。請姑娘放心,我一定會好生保護她,絕不會再讓她受半點委屈。”
那姑娘將酒壺繫到了腰間,笑吟吟的望着他:“少俠若是還想見我,只需去五里外的落日亭即可。第二件事便是你以後決計不可再喚我姑娘。”
說罷,女子騰空飛身而起,翩然離去。徒留顧懷彥一人站在原地呢喃道:“她爲何不許我喚她姑娘?莫不是要我喚她姐姐?”
就在顧懷彥苦思冥想之際,曲宗榮氣喘吁吁的跑到他身邊上氣不接下氣的埋怨道:“你知不知道我追你追的有多辛苦?你怎麼好意思把我一個人留下來結賬?你還有沒有良心?你這麼對我你就不愧疚嗎?”
破天荒的,顧懷彥竟出言安慰了曲宗榮兩句,被安慰的人亦是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當他回過身再去尋人時,那女子早已沒了蹤影。
他不死心的在四處轉了轉,卻仍舊沒有發現那位姑娘。便伸手做喇叭狀大聲喊道:“姑娘!姑娘!你還在嗎?你聽得到我說話嗎?”
曲宗榮走上前摸了摸顧懷彥的額頭:“你也沒發燒啊!”
顧懷彥二話不說拿下了曲宗榮的手:“我當然沒發燒!”
曲宗榮學着他的樣子看了看四周後靠在一棵樹上調皮的擺弄着顧懷彥的袖口:“你沒發燒怎麼竟說胡話,這青天白日的哪裡有什麼姑娘,你莫不是想姑娘想瘋了!”
“我從沒指望你相信!”說罷,顧懷彥拽回自己的衣服後便邁開步子向威虎莊走去。
曲宗榮快步跑到顧懷彥前頭攔住他:“難道你撇下我一個人就是爲了找姑娘來的?你這麼做對得起柳姐姐嗎?”
顧懷彥不得已停住腳步,再與曲宗榮多次交涉無果後他義正言辭的吼道:“事情並非如你所想,休要胡言!”
曲宗榮倒也不怕,眼珠一轉再次拉住了顧懷彥的衣角:“我知道你喜歡柳姐姐,我也知道那個該死的紹康總是不要臉的纏着她。我有辦法讓紹康再也無法糾纏於你的雁兒,你看如何?”
顧懷彥再度拽回自己的衣服不冷不熱的答道:“管好你自己,我的事不勞你費心!”
曲宗榮卻仍不死心的緊緊追在顧懷彥身後:“你就放心吧,我肯定不會害你的。但是我幫你的忙,你也要答應我永遠不許和我搶洛華!”
顧懷彥見他一路上喋喋不休的說個沒完沒了,心中雖然煩悶,但確實今日自己疏忽於他,無可奈何之下只好發了個誓:“我顧懷彥對天發誓,我今生今世、永生永世都不會和你搶洛華!”
有此一誓,曲宗榮高興的合不攏嘴,一直嘻嘻哈哈笑個沒完沒了。
顧懷彥實在看不下去了:“你笑夠了沒有,你難道不怕一會兒笑成面癱嗎?”
曲宗榮這才收起笑容理了理衣襟拉起了顧懷彥的手:“我再面癱還能癱過你嗎?這樣,咱們先回威虎莊,回去之後我幫你和柳姐姐鞏固一下感情。”
他也不管別人願不願意便連拉帶拽的推搡着顧懷彥向前走去。
二人趕回威虎莊的時候已是傍晚時分,星星月亮都跑了出來。
才進門口百里洛華便跑了過來拉住顧懷彥的手親熱的說道:“顧大哥,你終於回來了。人家等了你好久了,你怎麼回來這麼晚呀?你去了何處?可是吃過飯了?沒吃的話是否感到飢餓?要不我爲你做點吃的吧!”
顧懷彥很是禮貌的將手從她手中抽回,繼而十分客氣的回絕道:“謝謝,我不餓。以後不要再等我了。”
說罷,顧懷彥匆匆自百里洛華身邊掠過後,便着急忙慌的奔着柳雁雪的房間跑去。
顧懷彥前腳剛走,曲宗榮便走到百里洛華面前頗是嫉妒的嘟囔道:“你怎麼不問問我去了何處、吃沒吃飯,餓不餓啊?”
百里洛華這纔不耐煩的敷衍了兩句:“那你吃沒吃飯,你餓不餓呀?”
雖是敷衍的話但曲宗榮仍舊立刻轉怒爲喜:“我沒吃飯,我現在非常餓。洛華,不如你給我做點吃的吧!”
百里洛華狠狠的捏了一下曲宗榮的胳膊:“愛吃不吃!我纔沒有功夫給你做吃的呢!我要做也給我顧大哥做。”
曲宗榮一邊揉胳膊一邊翻着眼球:“懷彥纔不吃你做的飯呢!他只吃柳姐姐做的。你難道看不出來嗎?懷彥只喜歡柳姐姐,他不喜歡你!就算沒有柳姐姐,他也會喜歡今天在樹林裡遇見的那個姑娘,也永遠不會是你!你要知道,你脾氣又大又任性不講道理,還總喜歡無事生非……像你這樣的,也就只有我這樣的纔會喜歡你。”
一口氣說完這些,曲宗榮滿懷失落的走開了。他才走兩步便被百里洛華喊住,曲宗榮略顯激動的轉過頭看着她:“你是不是改變主意了,你是不是打算喜歡我了?”
百里洛華搖了搖頭:“不是,我是想問問,你方纔說的什麼……今天在樹林裡遇到的姑娘是怎麼回事?”
曲宗榮撓了撓頭髮想了一會兒才道:“我也不太清楚,今天我和懷彥在酒館裡吃飯的時候,他匆忙便跑了出去,好像是去找什麼姑娘的吧!我追到他的時候,他還在四處追着找那個姑娘呢!”
百里洛華繼續追問道:“那你知道那個姑娘是誰嗎?她長得漂亮嗎?”
曲宗榮搖了搖頭:“沒有,我追到懷彥的時候,那個姑娘已經走了。想必,日後他們還會再見的吧!總之,你就不要去喜歡他了,他沒什麼好的!”
聽完曲宗榮這番話百里洛華若有所思的想了片刻後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看在你向我彙報了重要情報的份兒上,我就勉爲其難的爲你做頓飯吧!跟我到廚房來!”
曲宗榮摸了摸癟癟的肚子笑嘻嘻的跟着百里洛華去了廚房。
顧懷彥原打算去向柳雁雪道歉,見她房間黑漆漆一片,便猜想她可能已經睡着了。只得暫時撤銷了這個打算:“算了,還是明日再同她說吧!今晚就讓她好好休息。”
他折返回自己房間時習慣性的卸下了背後的刀欲要掛到牀頭,竟在自己的牀上意外的見到了熟睡的柳雁雪。
顧懷彥緩緩地蹲了過去發現她呼吸均勻,睡的正香,懷裡還抱着自己換下來的衣服。他輕輕的扯了扯柳雁雪懷裡的衣服,豈料那衣服因被她抱得太緊的緣故竟文絲未動。
於是他便細細的觀摩起了柳雁雪的睡顏,只覺得她熟睡的樣子甚是可愛,不自覺的便多看了幾眼:“你是一直都在這裡等我嗎?今天我是不是做得過分了?我又害你傷心了對不對?”
顧懷彥十分輕柔的撫摸着柳雁雪散落在鬢角的碎髮:“那你今天就在這兒好好睡一覺,懷彥哥哥就在旁邊守護你……待你明日醒來,懷彥哥哥再爲今天的事和你道歉好不好?”
此時,一陣陣急促的敲門聲意外的響起。顧懷彥雖不想有人他與柳雁雪的關係,卻又擔心這此起彼伏的敲門聲會叨擾柳雁雪的睡眠。
想到這兒,他果斷的選擇了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