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導員不假思索的說:誰造成的醫藥費等費用誰負責,沒什麼好商量的,另外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我認爲絕不能袒護,也不能滋長這種風氣。
丁所長也來到了辦公室,聽指導員這樣說他有不同的看法,咳嗽了一聲說:我回來就聽講了,也看了陳解放的傷,不就是骨折了嗎?陳豐收是爲了工作,又不是和他有個人恩怨,再說一個新手出了紕漏我們不能一棍子打死。
指導員很生氣的說:那局裡知道了這個事我們怎麼交代?
不向局裡回報不就行了嗎?又沒有死人,一定要向局裡彙報幹什麼?丁所長堅持着自己的觀點說。
楊所長感到這樣爭論解決不了問題,需要開個會研究一下,於是對大家說:我們幾個都在,現在就去會議室召開所長辦公會,研究三個問題:一、陳解放的事怎麼處理?二、陳豐收等幹警怎麼處理?三、要不要集中時間開展思想教育整頓,怎麼整頓?
說完又對施所長說:你去安排個老民警對陳解放進行問話。
王大軍正在做陳解放了工作,施所長本想把這個任務交給王大軍,也是理所當然,但話到嘴邊還是沒說出口,因爲他曾再三交代王大軍要全程指導和幫助陳豐收辦理這個案件,可他連問話都不參加,心裡很不高興,同時對王大軍粗糙的工作作風很不放心。
王大軍自知自已一時堵氣沒有和陳豐收一道問話而發生了問題,認爲現在也該做點事來彌補,並肯定的認爲施所長會安排他對陳解放重新問話,可是施所長突然叫汪敏和洪美麗帶陳解放去問話,心裡很不是滋味。
因爲施所長想汪敏在醫院帶着陳解放跑上跑下,陳解放很感動,兩個人也能說得上話,認爲汪敏很適合,洪美麗是個女同志,情況熟,羣衆基礎好,又會做羣衆工作,參加問話也很適合,果斷的決定把這個任務交給了汪敏和洪美麗。
半個小時以後,汪敏和洪美麗就結束了問話,並把材料交給了施所長。
陳解放如實的交代了問題,承認自己被老婆罵了以後憋了一肚子火,又不能動手打女的,所以就想找張有才管管他的老婆,可張有才根本不賣他的帳,一氣之下就先動手打張有才,張有才拿刀的右手開始一直沒有動,也許是自己打急了他才揮了一下,刀沒有碰到他,因爲怕他真用刀砍,就上去搶他的刀,用手一抓抓空了,應該是這個時候左手小臂碰到了刀刃上被劃破了,張有才並沒有用刀故意砍他,因爲心裡有氣,又怕老婆再罵自己沒有用,所以才一口咬定是張有才先動手,並用刀砍傷了自已的。
會議開到七點多鐘,最後的意見是:一、對陳解放跳樓行爲和違反治安管理行爲的認定和處理。1、跳樓行爲的認定和處理:從主觀上講跳樓是陳解放自己決定的,沒有人叫他跳,從客觀上講是他拒不交代問題,態度極壞,還歪曲事實陷害張有才,從而達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所以對他的行爲和後果自已應負主要責任;陳豐收對他使用了電警棍,從主觀上講他是爲了工作,爲了把事實搞清楚,出發點是好的,沒有錯,從客觀上講它採用了暴力的方法逼迫陳解放交代問題,尤其在陳解放已經願意交代問題的情況下繼續使用暴力,是導致陳解放跳樓的誘因,應負一定責任。所以跳樓產生的後果,陳解放自己負主要責任,出於人道,派出所給予一定的補償,這個錢派出所出。2、陳解放違反治安管理行爲的認定和處理:陳解放挖排水溝的位置不當而引起糾紛,明知自己有錯在先還找張有才的麻煩,毆打張有才,應該對整個事件負全部責任,賠償張有才的醫藥費等損失,對其進行治安拘留處罰,鑑於陳解放身上有傷,由施所長負責做工作,如果接受跳樓行爲的處理意見,就調解處理,但必須寫一份悔過書,如果不接受,就立即裁決治安拘留。二、對陳豐收等幹警的處理:陳豐收必須寫出深刻的書面檢查,並在全體幹警大會上作檢討,施所長在幹警大會上作口頭檢查,王大軍在幹警大會上給予批評。三、集中一段時間開展隊伍思想紀律作風教育,重點是對三個新同志的教育,方法是教育與法律知識和公安業務培訓相結合,具體安排由指導員負責。
散會以後,施所長立即和陳解放談話,最後宣佈對他的處理決定,陳解放本來認爲自己態度確實不好,又撒了謊,派出所不打這種人還打什麼人?自己還跳樓給派出所造成了麻煩,心想派出所肯定要把他關起來,沒想到派出所網開一面可以不關他,很感激的說:謝謝施所長關心,腿上的傷是我自己跳樓造成的,不怪派出所,我自己負責,和張有才的事我願意調解處理,悔過書我馬上寫,他的醫藥費等損失我賠。
陳解放悔過書寫好後,施所長準備安排三輪摩托車送陳解放回家,這時陳解放的老婆來了,看到陳解放腿上綁的繃帶,眼淚嘩的一下流下來,問陳解放怎麼回事?陳解放支支吾吾的不想說,陳解放的老婆哭着追問道:是不是派出所打的,是誰打的?在外面被張有才打了,來到派出所又被派出所打成這樣,還讓人怎麼活呀?
陳解放大聲的制止道:你不瞭解情況就不要亂說話,腿是我自己不小心弄傷的,不關派出所的事。
楊所長拉長着臉走進了接待室,對陳解放的老婆嚴厲的說:你這個婦女怎麼這麼不省事,逞強好勝對你有什麼好處?你丈夫開始做的本來就不妥,和人家爭了幾句,你就覺得吃虧了,不得了了,罵你的丈夫,你丈夫其實是受了你的氣纔去和人家打架的,他的刀傷根本就不是張有才砍的,是你丈夫搶刀的時候自已碰到刀口上弄的,叫什麼屈啊。
陳解放老婆辯解道:不可能,我家解放就是這麼對我說的,張有才替他老婆出頭,先動手打了我家解放,解放還手時,被他用刀砍傷的。
施所長說:陳解放在這裡,你問他是不是這麼回事?
陳解放尷尬的說:楊……楊所長說的對。
陳解放老婆的腦袋一下子轉不過來彎,看着陳解放說:這……這……你不是跟我說他找你打的架嗎,還用刀砍了你呢,怎麼反過來了?陳解放低着頭不敢看他的老婆。
找人家打架打輸了,還不是怕你罵,所以他一錯錯到底,乾脆到保衛科也這麼說,到了我們派出所還是這麼說,我們這裡是什麼地方?是專政機關,他亂說能過得了關嗎?楊所長嚴厲的說到這停了停又繼續說:他怕說了真話又要被你罵,還要被派出所關起來,所以他嚇的跳樓逃跑把腿摔傷了,從頭到尾都是自找的,還給我們添了許多麻煩,你知道在派出所逃跑是什麼性質嗎?那是畏罪潛逃,要罪加一等的,你要再大呼小叫的影響我辦公,我馬上把他和你一起關起來,再送去勞教幾年,你信不信?
陳解放生怕楊所長改變施所長剛纔的意見把他關起來,趕緊對楊所長陪着小心說:對不起,對不起,楊所長不要生氣,婦女頭髮長見識短,一切都怪我,一切都怪我。
陳解放的老婆平時也聽門口打架的小青年說過,他們最怕楊所長,說楊所長對打了架或者幹了壞事還不老實的人從來不客氣,都用電警棍打老實了爲止,其實這些小青年說的很誇張,但陳解放的老婆認爲是真的,她認爲公家人打壞人是天經地義的,不然好人的日子怎麼過,心想陳解放這次不老實肯定也吃了不少苦,現在腿又傷了,要是再關起來,接着送去勞教,那家裡怎麼辦?並認爲楊所長的話是真的,因爲嚴打剛開始那年,同場的一個人打架,情況和陳解放這事差不多,被勞教了二年,想到這傷心的又流下了眼淚,懇切的對楊所長說:其實我家解放很老實,這個事要怪就怪我,求求你了,千萬不要把我家解放關起來。
楊所長口氣緩和了下來說:你們能認識到自己的錯誤這很好,我們也不會把他一棒子打死,再說他的腿傷了,也付出了代價,悔過書我看了寫的還不錯,就不關他了,回家好好養傷,我知道你家也比較困難,所以和你們場場長打了招呼,場裡補助你家一百五十塊錢,明天到財務上去領就行了。
陳解放夫婦對這個意外收穫,感激的說不出話來,突然覺得楊所長特別偉大,千恩萬謝的起身要走,楊所長對施所長說:開三輪車把他們送回去。
楊前鋒看到摩托車出了大門,心想楊所長就是楊所長,這麼一個棘手的事情,他三下五除二就給處理了,從內心感到了不起。
但回頭一想整個事情,總感到這個事有什麼地方不對勁,是什麼又一時說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