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沁瑤忙了一天,看着就十分疲倦,加上又在經期,浦傑幫她按摩了會兒,就哄着她在牀上睡了。
方彤彤獨自應付他一夜,也早進了夢鄉睡得正香。
他關好燈,過去書房坐下,在方彤彤精心準備的薰香中閉上眼靜靜思考了很久。
工作忙碌帶來的煩躁已經託愛人的福隨着身體的快樂宣泄掉大半,但他需要仔細梳理的,並不是這個。
猶豫再三,他最後還是決定把陳雅潔列入氣運池的備選。
如果這樣的動心就讓他愧疚到不好意思使用,那此前所做的一切還有什麼意義?
只是,他剋制不住心裡的歉意。
並非要借用她身上紅彤彤的氣運那麼簡單,以他目前的小心謹慎,造成巨大傷害的可能性太低了。
他就是覺得,自己撩錯了人。
那是個和他預料中並不一樣的女孩,超出他猜測的部分,已經足以動搖他的心緒。
他其實已經有了自己的判斷,陳雅潔沒吃過苦不錯,但她如果真的去了窮困潦倒的地方支教,也一定能堅持下來。
那的確是個被保護得很好,以至於不太通曉人情世故,不太明白現實殘酷,不太理解社會規則的年輕姑娘,但即使此後沒人那樣保護她,她依然會選擇自己想要的活法,不爲世故改變,不向現實低頭,不被社會束縛。
他頭一次意識到,原來有些溫室裡的鮮花,在風雨下一樣有可能變回壓不死的野草。
他想看看,去支教三個月或者半年後的她,到底是如他先前猜測那樣零落成泥倉皇潰敗,還是像他此刻所想的那樣,脫去被家人強行穿上的沉重鎧甲,袒露出女戰士健美的身姿。
他衷心希望,會是後者。即使,那意味着這個女孩可能此後都不會成爲他身邊的一個。
回過頭來想想,情況還真是有點諷刺,浦傑自嘲地笑了起來,自己竟然在婚禮還不到一週的時候,對一個以爲很長一段時間內都難以真正動心的妹子,產生了情愫。
而且,還不是那種以佔有慾爲主的情愛,而是融合了欣賞、期待與自我投射的戀慕。
把陳雅潔的氣運使用次序排到了末尾,在萬籟俱寂的深夜,他舉起茶杯,遙遙一敬,在心裡說,願福澤常伴你的左右。
這個週六,浦傑本來準備自己上陣處理全部公事,讓孟沁瑤好好在家休息兩天,利用婚前最後一個雙休養養精神,好歹恢復一下作爲新娘子的氣色。
隔天就是臘八,但要出發趕往帕裡島,所以方彤彤一早就出門採購,準備讓浦傑父母晚上過來這邊一起提前一天喝臘八粥。
想着在公公婆婆面前總不能還是這麼沒精打采眼圈發黑的樣子,孟沁瑤總算同意暫時放下朝陽集團那邊一塊塊眼饞的破船板,去做了個全身護理,回來飽飽地睡了大半天。
晚上鄭馨也被叫了過來,三個女人陪着浦傑一家三口,一張大桌坐得滿滿當當,熱熱鬧鬧吃粥閒聊。
原本每個人都很開心,尤其婚期將近,浦家二老也都喜氣洋洋,讓鄭馨不至於那麼緊張,敢接話聊上幾句。
可飯後,才商量好今晚鄭馨不走,明天直接一起往漢京出發,孟慶鐸就給妹妹打來了電話。
就在其他幾人眼前,孟沁瑤的臉色迅速陰沉下來,皺眉對着手機說:“咱們不是都打點過了嘛?是哪裡的媒體亂放消息?”
說了幾分鐘,孟沁瑤掛掉電話,閉上眼靠到了浦傑懷裡,輕聲道:“老公,有人……把朝陽的經濟狀況爆料出來了。”
“什麼?”浦傑心裡一凜,趕忙問道,“那……銀行和債主是不是就要上門了?咱爸那邊還頂得住嗎?”
“之前就有知情的銀行來過,但……要是全都一起來,消息跑得太遠,終歸是件麻煩事。”她揉了揉眉心,“看來,是有人等不及了。”
“梅盈袖那邊不是也保密着麼,誰猜得這麼準?”
“紙包不住火。摩斯科裡和咱們一起拿下了新雲礦業,要是有人盯着那兒,自然就會發現摩斯科裡的動作背後可能不止於此。”孟沁瑤緩緩說道,“而要是杜英帥,那就更容易了,這筆錢的事瞞過誰,也瞞不過他。他和夏升集團,都有可能在背後搞鬼。”
“既然這期的利息已經足額支付,就算債主上門也沒什麼可說的吧?銀行難道就能不按規矩來嗎?”浦傑說着,心裡更加堅定了以後公司絕對不去舉債,有多少錢辦多少事,辦不成就忍着。
“這不是規矩的問題……”她嘆了口氣,拿着手機起身說,“我去給我爸打個電話。”
看她走進書房,浦傑惱火地握緊拳頭,孟家已經站在懸崖邊上了,別人到底是有多迫不及待非要過來再補上一腳?
方彤彤正在收拾相機和各種配件,等着做個兼職伴娘的攝影師,鄭馨幫了會兒忙,覺得客廳情況不對,出來一看浦傑臉色不好,趕忙過來問了幾句。
可這種級別的事情,鄭馨哪裡幫得上忙,浦傑也只有摟住她交代兩句情況,一起等着孟沁瑤的電話打完。
週日上午,朝陽集團發佈公告,指責爆料信息的媒體爲惡意造謠,並聲稱將通過法律途徑解決。
截至中午浦傑他們進入機場的時候,最初的爆料媒體還沒有做出任何迴應,而跟風轉發的幾家本地小媒體,紛紛刪除了先前的內容。
先不管後續的風波到底還會不會來,至少這幾天結婚,希望能暫時拖延過去吧。
因爲時間沒有安排過來,薛安、沐華和裴樂將從伊特拉直飛帕裡島,而其他人都沒怎麼見過陳雅潔,直到登機前,鄭馨才湊到浦傑身邊,狐疑地說:“浦哥,我怎麼……好像看到銀行那個小妹了。”
“不奇怪,她找我要請柬了。”浦傑笑了笑,無所謂地說。
“就是之前打電話來教訓了你一通的那個女人?”孟沁瑤本來還一副懶洋洋養精蓄銳等待當新娘子的表情,一聽這話,突然精神抖擻地挺直了背,貌似輕描淡寫地問。
“就是那個穿粉色羽絨服拎着米色旅行箱的吧?”方彤彤伸手一指,似笑非笑地說,“已經盯着我和孟姐看了半天呢。是想跟我倆聊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