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知道孟沁瑤跟沐華有話要說，浦傑只好先去新開的房間休息。
他的布拉塔尼亞語已經算是能初步溝通的程度，可問題是，伯雷艮這地方，布語還真不是第一語言。
這邦國有兩大語系，分別來自鄰近的弗朗西與尼薩蘭，布語算是官方語言，但在民間並不是第一選擇，只能屈居第三。
於是，給了小費後想跟侍應聊聊的浦傑，溝通得非常痛苦。
就像東南邊陲只會方言的小姑娘，和西北遠疆一嘴土話的糙漢子，在京城用沒學幾天的官腔試圖談個戀愛一樣滑稽。
可他還是勉強聊了下去，因爲他知道，這個侍應是當地的球迷。
推着行李架剛跟他們進電梯的時候，這個個子高高的小帥哥就很認真地用蹩腳地布語對他說：“你們也是來毀掉我們球隊的漢國商人嗎？”
不管是用詞還是語氣，都沒多少友好的成分在內，要不是浦傑的小費給得大方，估計對方連坐下聊聊都不樂意。
可這是一個瞭解當地球迷想法的窗口，浦傑當然不願意錯過。
說一句話平均需要重複兩遍的艱難溝通持續了差不多半個多小時，浦傑爲此還用上了手機裡準備的詞典，總算是在沐華回來前問清了想知道的內容。
瓦雷恩只有瓦雷聯這一支職業球隊，由當初共用球場的兩支半職業隊伍合併而成，主體沿用其中歷史較久的一支，因此，也算是1899年就存在的古老俱樂部。
明年四月，就是這家球隊一百二十週年紀念。
浦傑來之前也做過功課，大致上瞭解俱樂部的情況。瓦雷聯歷史上曾經易手多次，也有被外國商人入主的經歷，只不過那幾年對當地球迷來說算是屈辱的記憶，球隊被新老闆一通折騰，成績一蹶不振，資產大幅縮水，險些被打回半職業聯賽。
最後，還是球迷籌款，暫時接管了球隊，等到如今的老闆接手，才一點點扶回正軌，艱難地升回頂級聯賽。
但近兩年球隊老闆的私人公司受到各種新技術和環保組織的衝擊，尤其是東方發現了某種新能源礦石，導致他的生意一落千丈，這時找上門的孟沁瑤，當然就成了老闆眼裡的救星。
老闆眼裡的救星，在球迷眼裡，卻不過是趁火打劫的漢國惡棍。
此前被外國人管理的糟糕記憶，和球隊如今糟糕的成績，讓球迷對新來的收購者一點都不友好。浦傑很確定，自己承認身份之後，那個侍應就很小聲地說了一個四字母的單詞，口音很重，依然非常好懂。
對於瓦雷聯這種獨佔一城的小俱樂部，本地球迷的支持一定程度上決定了財政的健康程度，浦傑知道，他和孟沁瑤還沒有財大氣粗到可以憑單方面持續投入壯大這支球隊的地步，安撫當地球迷，肯定是收購中很重要的一環。
這事兒說容易也容易，球迷嘛，無非就是要看到自家球隊變好，只要投入個幾千萬買上幾個伯雷艮國內的小球星，把球隊拉出降級區，一切問題自然就迎刃而解。
但說難也難，幾千萬奧元浦傑是絕對不會考慮投入也投入不起的，而他想要進行的提拔青訓工作，也會受阻於目前球隊的狀況——青訓設施比較糟糕，主教練是個頑固的本地老頭，並不信任嘴上沒長毛的年輕人。
要徹底按照浦傑的思路來，球隊換血的第一步就是要換掉這個教練。理由有現成的，球隊積分領先倒數第一不過2分，不換帥難道等降級？
可這個老頭在當地球迷的心中聲望不低，當初職業生涯就一直效力於瓦雷聯，退役後一步步從助教轉成教練，三次離開三次返回，可以說是一手把球隊從低谷帶回甲級聯賽，在瓦雷恩換掉他，對當地球迷的心理衝擊，估計跟十年前要在紅魔換掉弗爵爺差不多是一個等級。
後繼者一旦發揮不好，結果絕對是災難性的。
浦傑在東涵市裡躺着享福的時候，着實沒想到，孟沁瑤帶着一大堆人在這邊加班加點應對的，是這麼麻煩的一個攤子。
難怪光是俱樂部接手後的新管理層組建，就商談了這麼久還是定不下來。
浦傑本來還試圖改變一點那個侍應對漢央來客的糟糕印象，但無奈溝通不暢，小費最後也沒能換來一個真摯的微笑，實在令人有些灰心。
等了一會兒，沐華過來進屋，輕聲說：“浦總，我們談完了，孟總請你過去。”
“嗯。”他點點頭，拍了拍她瘦削的肩，“要是累，就休息會兒。我上午說不定會跟小瑤一起去開會，你補補覺也好。”
她搖了搖頭，“沒事，我不累。不睡。”
他只好隨她，先往孟沁瑤那兒去了。
孟沁瑤的精神看着還算不錯，但從旁邊見底的杯子、旁邊桌上沒來得及扔進垃圾桶的包裝袋來看，這似乎是咖啡的功勞。
“我跟那個侍應聊了聊，你怎麼沒告訴我，當地的球迷竟然這麼難搞。”
“那都在正常範圍內，沒有超出預估。不值一提。”孟沁瑤笑着搖了搖頭，“這裡不比咱們漢央，不管收購哪傢俱樂部，當地球迷都是會出來發表一番意見的。這裡的球隊，大都是以球迷爲基礎紮根的。”
浦傑皺着眉，把自己聽到的事情都說了一下，“我一點都不覺得這些不值一提。小瑤，別的不說，就說那個功勳教練，你準備怎麼處理？”
孟沁瑤微微一笑，“我們已經談好了，他會在咱們找好接替人選後升任足球總監，主抓球探工作。沃德的性格雖然頑固，但歸根結底還是希望球隊越來越好，他年紀大了，知道自己總有退下來的一天，說服他其實並不太難。由他出面，球迷的問題就能解決一大半。”
“呃……”浦傑沒想到竟然這麼輕鬆就得到了解決方案，“我還以爲……這是個大麻煩。”
孟沁瑤起身轉向他，張開雙臂把他抱住，把臉埋進他寬闊的胸膛，柔聲說：“這是不是個麻煩，主要取決於你。咱們沒有人脈，能不能找到一個好教練接替，可就全看你的本事了。”
浦傑咬了咬牙，沉聲道：“放心，不管你缺什麼人，我都一定給你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