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根本不用想象這個。”浦傑緩緩說道,“我不知道你的厭倦具體是指什麼,如果是作爲情侶的親密關係,那麼,當我年紀大了,力不從心了,也許會和現在有些不同,但我相信到了那時,她已經是我最重要的親人,就像每一個妻子最後一定會成爲的角色那樣。”
夢境中的一切在眼前蒙太奇般閃過,他漸漸熱淚盈眶,說道:“這世上沒有什麼可以一直轟轟烈烈持續下去的愛情,真正重要的人,本來就該是在彼此吸引之後,可以於平淡的日子中互相攙扶着走下去,一直走到生命的終點爲止。她最好不再想要離開,因爲就算她不告而別,我也會和這次一樣,不顧一切去找她。找到死。”
梅盈袖退後了兩步,還是很不甘心的樣子,不屑地說:“我真佩服你這種會寫故事騙女孩子的,風流成這個樣子,還能說得這麼情深款款。”
就像是在說給自己聽一樣,她突然提高聲音說:“彤彤會被你騙到,我纔不會!連獨一無二都做不到,談什麼真情真意!不要臉!”
說完,她氣沖沖轉身就走。
被梅盈袖開門出去的樣子嚇了一跳,鄭馨連忙跑進來,先檢查了一下浦傑身上的傷處,跟着才鬆了口氣,小聲問:“怎麼了,最後吵得這麼厲害?”
浦傑看着鄭馨的眼睛,沉默了半天,才柔聲問:“鄭馨,我……一直這麼花心濫情下去,你是不是總有一天會受不了我?”
她想了一會兒,輕聲說:“我不知道。”
“不知道?”
“嗯。‘總有一天’這種模模糊糊的未來,我完全想象不到。”鄭馨輕輕撫摸着他綁着繃帶的手,小聲說,“至少現在,和我可以想象到的未來,我還不會感到受不了。有資格感到受不了的,其實也不該是我。”
“你……爲什麼總是會提到資格?”浦傑有點難過,把傷手放在她的掌心,“你是在提醒我什麼嗎?”
“不,我是在提醒自己。”鄭馨認認真真地說,“浦哥,其實這次之後,我就更加明白了。我嘴笨,可能說不太清楚,我……這樣跟你說吧。”
她停頓下來,默默整理了一下情緒,深呼吸了一下,跟着柔聲說:“你說的那個受不了,就是指想要獨佔的心情,對不對?可是,浦哥,你昏迷的時候嘴裡沒有出現過別人的名字,一次都沒有過,不僅沒有我,也沒有孟總。答案很清楚啊,如果你選擇了只愛一個,那裡面……不會有我的。這就是我說的,受不了的資格。”
“其實說到底,你纔是我第一個女朋友。”他愧疚地說,“情理上,你都不必這麼想的。”
“可我當時就知道你真正最喜歡的是誰。”她低下頭,輕聲說,“想着能搶先一步,想着你會負責到底的我,其實也……算了……至少我還是留在你身邊了。浦哥,我知道這個問題有點蠢,可我還是想知道,如果……我遇到這種事,你也會拼命來救我嗎?”
“會。”他很坦誠地說,“但說實話,可能大腦不會掉線這麼厲害,應該能想到坐飛機下地找車比這麼開過來其實更快。進山之前應該也會花錢組建私人救援隊。當然……手機會充滿電避免這次的尷尬烏龍。這回的丟臉算是天時地利人和趕到一起,應該不可能重演了。我自己都覺着蠢得可笑。”
“不可笑。”鄭馨低頭吻了一下他的手背,口氣中透着一股近似虔誠的味道,“真的,一點都不可笑。”
他想了想,覺得還是不要再談這件事的好,就勸鄭馨在旁邊陪護牀休息一下。
誤以爲他感到累了,鄭馨點點頭,去拉上窗簾,躺在牀上拿出手機,看了一會兒,就閉上了眼睛。
浦傑當然沒有絲毫睡意,閉着眼睛隔一會兒睜一下確認鄭馨已經睡着後,他就躺在牀上,精神抖擻地……看起了天花板。
渾身上下的狀況非常好,除了骨頭受傷的地方還在疼之外,精神前所未有的飽滿充沛,想想也對,他現在本來就只需要睡不到四個小時,連着躺了三天,哪兒還可能睡得着。
手指頭傷成這樣,也沒辦法用手機,接打個電話還有點希望,想看東西玩會兒就是存心跟自己過不去了。
他舉起胳膊,自己也有點納悶,都說十指連心,當時……怎麼就一點沒感覺到疼呢?連包起來也是因爲嫌血滑溜不方便幹活。
這麼一想,還真是丟了魂兒啊……
從各方面考慮,浦傑都不願意在醫院待太久。
公司還有一大堆事情等着他,球隊還有梯隊等着他建設,孟沁瑤和薛安還在在那邊等着他安撫……最重要的是,他總覺得自己的身體不適合被醫生太多關注。
去年中刀住院,就表現出了讓黃凱都有些吃驚的癒合能力。此刻他的身體狀況比起那時可是火箭躥升了不止一大截,萬一再讓大夫感覺到什麼不對勁,遠在重川,他想辦法保密都格外困難。
別的不說,今天換藥的時候,護士就已經對着他的手指露出有點詫異的眼神了。
鄭馨不忍心看,方彤彤也躲在簾子後面默默抽鼻子,所以看到傷口如今情況的只有浦傑。
傷口的新肉似乎生長得太快了……
如果鄭馨的描述沒有太過誇張的話,磨掉皮肉到能看見指尖骨頭的地步的話,短短三天多應該是不可能長這麼好的吧?
感覺照這個速度,到不了五天手指頭應該就能拆繃帶自如行動。至於骨頭,其實他現在肩膀和鎖骨就已經不太疼了。
所以晚上孟沁瑤連線視頻的時候,浦傑果斷提出,自己受的都是皮肉傷,骨頭的問題也不嚴重,不準備在這邊繼續浪費醫療資源,想盡快出院回東涵在家休養。
方彤彤明顯不贊同,想要讓他在這裡治到徹底痊癒爲止。
但孟沁瑤似乎敏銳地瞭解到了浦傑的顧慮,微笑着說:“好,我安排家裡,你辦好出院手續帶上病歷坐飛機回來,我去接你。凱哥認識很多靠得住的醫生,拆石膏之類的事情,在家就能解決。”
浦傑鬆了口氣,笑道:“那再好不過了。”
等到連線結束,鄭馨收拾一下去酒店休息,晚上只剩下方彤彤在這兒值班的時候,她檢查了一下外面,關好門走到牀邊,坐下來問:“阿杰,我能不能問一下,爲什麼……我感覺你這麼害怕在醫院裡待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