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杜俊德公司的代言談判意料之中的順利,對面來的代表簡直是抱定了哪怕虧死也要讓自家老闆滿意的心態來的,週三正式簽字後,孟沁瑤在辦公室裡把合同往浦傑面前一丟,笑道:“這一筆錢可真是來得容易,簽約費三百萬,附加獎金拉拉雜雜算下來,全能拿到的話還有五十萬,馮敏萱的安全問題都寫到了附件裡,你的眼光真不錯,這種我都看不出到底哪兒吸引人的直播,竟然能一個星期就賺來這麼多。”
“我也挺驚訝的其實。”浦傑對合同內容細節興趣不大,直接問,“馮敏萱的個人安全確實能得到保障嗎?”
“步驟不出問題,至少工作時間不會有危險。至於私下……就看馮敏萱自己了。此後一年有大把的工作接觸機會,杜俊德不直接出面,間接搞到她的聯繫方式恐怕不難。”孟沁瑤雙手交叉,嫌惡地說,“這個小杜的人生簡直就是一匹種馬,薛安今天早晨說她手機上足足屏蔽了杜俊德三個不同的電話號碼,他還真是看上誰都不落下。”
浦傑皺起眉,先問:“那你呢?他沒騷擾你吧?”
“那倒沒,”孟沁瑤猶豫了一下,帶着一絲譏誚說,“不過不難猜出爲什麼。他那天就是嘴上耍耍賤,其實從你說我是你女朋友開始,他就沒再有過特別強的興趣。在練習室那邊,他看薛安都比看我多。”
“看來他似乎誤會了什麼。”
“也許在他的世界裡男女朋友就該是一步到位的關係吧。”孟沁瑤把合同收進文件夾放進櫃子裡,貌似不經意地說,“你昨天上午面試的那個媒體運營,是個拉拉?”
“嗯。她挺老實地說了,怎麼,不會……對你有想法吧?”
“那倒沒有。孫思雅告訴我的,不然我也沒看出來。有抑鬱症病史的非正常取向,說實話這並不是個好選擇啊。咱們招不到別人了嗎?”孟沁瑤回到椅子上坐下,意味深長地說,“你還打算在公司建女兒國呢,放這麼個員工進來,不跟放狼入羊圈一樣?”
“我只是喜歡跟女孩一起工作,可並不打算把這兒弄成我的後花園。”浦傑連忙笑着說,“女同也是女人,在我眼裡和普通女孩沒區別,無非是喜歡的類型和大多數湊巧不太一致罷了。這樣不是也挺好,起碼你不用擔心新來的看上我。反倒是我要擔心你了。”
“少來,我愛好正常得很。”孟沁瑤瞪了他一眼,警告說,“你可跟她說好,公司不是讓她獵豔的地方,要是有什麼不正當舉動,我接到投訴可不會客氣。”
“我知道,也早就叮囑過了。”
比起孟沁瑤的明顯排斥,鄭馨對卞思蕾的印象倒是很好,上午卞思蕾過來認識同事,足足在外間聊了十多分鐘。
讓浦傑都有點好奇這倆說了什麼。
不過問鄭馨,她回想了一下,就只是說:“都是些閒話,沒說什麼特別的,不過她問了問我最近是不是遇上什麼不開心的事情了。我就跟她說了說,她直覺還真挺準的。她讓我最近注意身體,我覺得她人挺不錯。”
“不會是看上你了吧?”浦傑皺了皺眉,有點擔心地說。
“你說哪兒去了,肯定沒有。”鄭馨搖了搖頭,她最近語速慢了很多,對浦傑的玩笑也沒什麼特別敏感的反應,“這我還是能感覺出來的。”
一圈下來,跟卞思蕾最投契的就是童儀。浦傑過去看童儀最近的工作成果時候,她還很堅定地表示要爲卞思蕾寫首歌。
“爲她?準備寫什麼啊?”浦傑拿過她最近寫的兩首歌,譜子不懂,純粹先看看歌詞,歌名都是鳥,看着莫名其妙的,一首天鵝一首烏鴉,而且歌詞也完全跟積極向上不沾邊,讀幾遍就覺得心情大受影響,趕緊遞了回去。
“還沒細想。”童儀的手指在琴鍵上無意識似的來回輕敲,聽着單調的電子音組成的遲緩旋律,隨口說,“歌名我倒是想好了,可以叫彩虹之下。七種顏色在天空,看得見卻摸不到的夢,雨啊嘩啦啦的下,好冷,好冷,在雨水中浸泡,在泥濘中奔行,到底要多久,才能看見那道彩虹。”
看來後半截就成了現想的歌詞,浦傑有點頭疼地揉了揉腦門,“嗯……你這種風格到底是打算寫給誰聽的啊?”
“寫給和卞思蕾類似的人啊,那些掙扎着從黑暗走向光明,一次次跌倒,摔得遍體鱗傷的可憐人。”她對剛纔的旋律不太滿意,歪着頭想了想,把節拍放的更加舒緩,透出一股悲傷的味道。
“對這樣的人,你難道不該寫一些讓他們更有勇氣,能更加積極面對黑暗的歌詞嗎?”就算不考慮商業問題,浦傑也知道負面情緒這種東西在傷感情歌裡表達一下也就得了,把這個寫成風格,恐怕就註定是小衆裡的小衆,只會聚集一羣電波很合的自嗨粉,畫個圈子拒絕外人加入瞭解恨不得歌手一輩子吃糠喝稀。
“我寫歌不是爲了鼓勵誰啊。”童儀扭過臉,很奇怪地看着他,“我只是爲了記錄,我想用歌來記錄我遇到的,我想到的,和我要表達的。”
“呃……那你剛纔那首天鵝寫的是什麼?比喻我根本沒看懂。”
“是現代女孩子對自己的束縛,好好的腳,非要硬塞進高跟鞋裡,就跟天鵝被綁起來翅膀一樣嘛。”
“那這個烏鴉呢?”浦傑皺着眉,“是天鵝的姊妹篇?”
“不是,這是說既定印象的可怕,看到烏鴉大家就會覺得喪氣,不吉利,不覺得這對烏鴉很不公平嗎?世界上這樣的人也有很多的。”童儀認真地拿出自己抽屜裡的本子,翻開說,“我接下來準備要寫的還有納西賽思,就是奧雷巴古神話裡那個自戀最後變成水仙的少年,是爲了表達如今社會大家過於自我,不在意他人感受這件事。然後是泥土,一首關於母親的歌,我覺得那首可能會比較積極一些,泥土供養了植物,奉獻出全部養分,只爲讓花盛開在儘量遠離自己的地方。應該很感人。”
浦傑聽得哭笑不得,只好寄希望於最後的成品比較動聽,叮囑說:“沒事的時候可以多看看書,我覺得世上高興事還是很多的,不要總盯着黑呼呼不見光的地方。”
“書……我一直有在看啊。喏,這本,是我最近最喜歡的,作者還是咱們本地人呢。也不知道有沒有機會見到她。等我做夠一張專輯,專輯名就要參考她的書名。”童儀打開抽屜,興致勃勃地掏出一本浦傑非常眼熟的書。
《繾綣輕歌》,作者,小珂。